评委们将最后的决定权交给了云贵妃和宁王妃,并且将商量好的“回曲”提了出来。云贵妃觉得新奇,问宁王妃的意见。宁王妃向来宽和温婉,本来觉得有些于理不合,听了他们的“礼尚往来”之说,倒也不好再拒绝。
于是,在少女们羞涩又好奇的屏息等待中,悦耳的琴音徐徐而来。当她们听清楚这首飘渺激荡的曲子就是方才姚华弹奏的《酒狂》后,已经无暇比较二者之间的不同与差距,而是全身心的陷入了癫狂的乐音中。
音乐流动如注,人们的视线中仿佛出现了一个酒醉佯狂的青年男子,他狂放不羁、他壮志难酬,正如《晋书.阮籍传》的记载——“籍容貌瑰杰,志气宏放,傲然独得,任性不羁,而喜怒不形于色……嗜酒能啸,善弹琴。时人多为之痴……”
这才是真正的阮籍,你没有见过他,但你确定这就是他。
一曲终了,熟悉的旋律又起,带着男子豪情的《平沙落雁》悠然展开,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隽永清新的曲调,让人如至雨后空山、心境豁然开朗!
秋去冬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嫣红的梅花在冰雪中静静绽放,簌簌的雪花落在它的身上,俏皮的试图用晶莹掩盖它的芬芳。然而当雪色满园,幽幽的清香却依然萦绕鼻尖。寂冷的时节里,唯有这一抹生机,温暖了整个冬季。
清雅的琴音,只简单的呈现出一副冬寒梅芳图,却让人有寻梅闻香的身临其境之感。这里的梅花,不是孤洁的隐士、不是寂寞的女子,它仅仅只是一树绽放在冬季的鲜花,供你赏玩、随你遐想。任由你借花言志,而我只按照自己的方式盛开、或者衰败。
这样的无我意境,实让吟歌自叹弗如。而后的一曲《阳春白雪》,优雅而宽和,比之静岚的曲音,少了几分傲然,多了几分悠然,却是各有千秋。
四首琴音接连奏完,云贵妃看着手中的名单,一改先时的为难,转头看向宁王妃,“果真是有对比才有决断,本宫以为,唯有王家静岚的《阳春白雪》没被比下去!”
“娘娘说的是!”宁王妃微笑颔首,“这些曲子皆由男子创作,抒发的多为男儿的壮志豪情,女子弹来终究会有些似水柔情的缠绵感!不过若单单从个人感受来说,作为女子,妾身倒是更偏向于秦家吟歌的《梅花三弄》,毕竟有悲有喜、有泪有笑才是真正的人生!”
云贵妃不想她竟会坚持选择吟歌,当下就觉得有些不满,勉强笑道,“意见不合,这可如何是好?”
“这有何难?”说话的却是常玉公主,她是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女孩儿,眉宇间有着明显的骄傲之色,一看就是个得宠的主,“就让王姐姐和那秦五并列第一好了,反正接下来还有五场比试,总不会她二人样样一般!”她本因花灯之事对吟歌有很大误解,然而听了静岚的解释,又得了吟歌送的礼物,心里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今日目睹了吟歌的表现,被她身处困境却依旧不卑不亢的镇静所感,一时倒生了结交之意。
云贵妃听了常玉公主的话,却是更加不快,这个刁蛮无礼的丫头,哪里都有她的事儿!她忍住内心的厌恶,和缓的道,“常玉,陛下叫你来,是让你观摩学习的,可不是叫你当评委呢!”
常玉公主并不理她,只看向一边的宁王妃,甜声道,“王妃婶婶,您觉得常玉的建议可行吗?”
宁王妃微笑,“公主聪明伶俐,难怪会深得陛下喜爱!”说着她便温声与云贵妃商讨,“王大小姐与秦五小姐的琴音各有千秋,既是人才,自然越多越好,娘娘以为呢?”
云贵妃微阖双眼,沉吟了半响,而后看向在座的吟歌,慢慢的道,“秦五小姐,你自己觉得,你与王家静岚,究竟谁弹得更好?”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愕然,这秦家吟歌莫非是与贵妃娘娘有什么恩怨不成?她这问题看似简单,然而却是怎么回答都不讨好呢!若是说对方弹得好,未免太过自谦、落得虚伪之名,而若说自己弹得好、又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过这秦五小姐的聪慧她们方才都已见识过,同情之余,倒也生了一丝的期待,或许她能有什么别出心裁的答案呢?这样一想,便屏息凝神的看向吟歌。
吟歌虽与众人一同诧异云贵妃为何处处针对自己,面上却依旧沉静,不紧不慢的从座位上起身,恭敬的施了一礼,“回贵妃娘娘的话,白雪阳春,是梅花开落的季节,若有静岚姐姐的琴音相伴,寒冬不苦、衰落不哀!”
云贵妃轻哼一声,“本宫问你谁弹得更好,并不是要听你对王家小姐琴曲的赞美!还是说,你的意思是王小姐弹得比你好?”
吟歌垂眸,清声道,“回娘娘的话,臣女(其有才发现之前本文一直用小女自称,应该是小女子或者臣女才对唉!以后再一一校对哦!)的意思是,如果一开始听了静岚姐姐的《阳春白雪》,臣女的《梅花三弄》必然会欢快很多!而静岚姐姐听了臣女的《梅花三弄》,依然能奏出万物之春的和风坦荡之意、与凛冽清洁的雪竹琳琅之音……静岚姐姐的收放自如,吟歌自叹弗如!”
她不说二人琴技立意的高下,反而从琴者的心无旁骛入手,却是如何都抓不到错处了——因为谁都不知道她听了静岚的琴音后会不会受到感染而改变琴心。
“秦五小姐当真伶牙俐齿!”云贵妃深深的看了吟歌一眼,转而对王静岚道,“五小姐的话,王家小姐也认同吗?”
静岚优雅的行了一礼,微笑回道,“吟歌妹妹的琴音,让静岚又哭又笑,静岚很佩服!静岚觉得,全心全意的投入,才是对吟歌妹妹最大的尊重!”她这是肯定了吟歌的琴技,又承认了自己确实心无旁骛。
她二人言语中虽是互相称赞,然而却都并无相让之意。众人只从她们那相视而笑的默契里,觉得名次得失对她二人来说,大概亦是多余。
当事人并不计较谁输谁赢,云贵妃这番颇有深意的追问,反而落得可笑。
常玉公主轻笑一声,“两位小姐都不在意这名次了,贵妃娘娘实在要分出个高下,倒不如把这名额给了秦六小姐吧!她的《越人歌》不是被您称为仙音吗?”
听了此话,昭华心里又气又怒,她弹的曲子分明得了赏赐,竟然连前四都没进,这其中绝对有内幕!可是那两位贵人却对此不闻不问,如今被常玉公主这么一说,她便是得了个第一,传出去也半点光彩都没有!
秦吟歌、王静岚,你们不要得意!接下来还有五场,我们走着瞧!她狠狠握紧了拳头,任凭指甲挠破手心,仿佛只有这样的疼痛能缓解内心的恨意。
“常玉可是误会了?”云贵妃也是一阵气堵,面上却不得不保持亲和的笑容,“本宫不过是见这二人姐妹情深,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我倒是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幽默了!常玉闻言,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宁王妃心里也对云贵妃的故意刁难有些不赞同,便道,“既如此,就还是照先前所说的,她二人并列第一?”
云贵妃点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吟歌,“可惜五小姐年纪尚小,如此妙人,本宫倒想留在身边做个伴呢!”
跟她作伴的意思,是一同服侍皇上吗?吟歌心里一阵恶寒,面上却温顺的道,“多谢娘娘抬爱,臣女惶恐!”
这边是有了结果,然而屏风的另一侧,却是出了争议。
“我们这四首曲子,也应分出个高下来吧?”
“言之有理!不过,让谁做评委呢?”
“礼尚往来嘛!自然是让那边的闺秀们一起品评才是!”
“如今时间不够,只怕贵妃娘娘不会同意!”
“不如让两位新鲜出炉的冠军来做个判断?”
“好主意!”
……
这边一番商讨,最终一致决定将这投票权交给静岚和吟歌二人。既然已经让他们弹琴献艺,如今给个排名倒也无可厚非。何况对方也说只是凑趣而已,云贵妃和宁王妃便都点头答应了。
宁王妃含笑看着吟歌与静岚,“就当是技师只见的切磋,你们便说说自己的感受罢!”技师的交流自然就与男女之情无关,这就堵住了日后的闲话。
闺中小姐若是妄评外男之事,必然会让人觉得品行不端。吟歌和静岚听了都觉得宁王妃这话说得很是周到。
云贵妃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爽快,其实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只是被宁王妃这么一撇清,顿时就没了劲。只懒懒的看向场中的二人,“时日不早了,你们可是已有决断?”
两人写了答案,由侍者将纸条传到上首之人那里。云贵妃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转手交给了宁王妃。
如果不去尝试,你怎么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到底是去上班还是继续坚持自己的梦想,其有纠结够了,这篇文还是要坚持写下去,亲们喜欢就多多支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