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张放大的眉眼间带着忧虑的娇俏小脸蛋儿,茂生的姐姐晓烟正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和庄雅,她疑惑地问茂生,“这两位是。。。。。。”
我赶紧拉开横幅,指了指那几个字,“看到没?一代神医啊,我家先生医术高超,药到病除,而且分文不收,你们今天遇到我们真是走了运了。闲话少说,赶紧让我们看看病人吧。”
大白天的,她竟然整着纱帐把床上的人遮得严严实实,不靠近还真没法分辨出真面目。
晓烟显然不放心,她打量了我们一眼。
一个满头白发面容寡淡的江湖郎中,一个吊儿郎当推销业务的跑腿随从,显然不够有说服力。
“姐姐,我问过了,他们真的不收钱的。”茂生在一旁搭话。
“晓烟这边谢过两位,说来惭愧,家中确实已经无力承担高额诊费。但是先生,我家这位病人的情况好几位大夫已经束手无策了,不知大夫您可否再费心诊视一番?”看起来是已经死马当活马医,庄雅肯免费看病,这个女孩确实仍愿意让我们一试。
“不管收不收诊金,我都会竭尽全力为他看诊,现在,姑娘可否让我去问他号脉?”
茂生一听,赶紧走上前引路,“大夫这里请,木头大哥已经昏迷很久了,你快帮他看看。”
木头大哥?我心里忍住发笑,估计是哪里捡来的山野莽夫吧,看这女孩长得眉清目秀,谈吐尚可,不过家境一般,眼光还是不大高端。
庄雅随着茂生走上前,我刚想凑上去,晓烟拦住我,“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是暂且一旁等候吧。”
我被识破身份,也不好厚着脸皮,只好淡淡咧嘴一笑,“我没想去看。。。。。。”
这时候,里头茂生正在和庄雅谈话,我赶紧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木头大哥他怎么样了大夫?”茂生问。
“外伤是小问题,只是他身上。。。。。。”
我舒了一口气,庄雅的口气平缓从容,如果病人是连祈风,他肯定没有这份心情。
谈话持续了一阵,庄雅交代了茂生什么事情,他走出来拿过我的药箱,又满心希冀地送到了庄雅跟前。
我和晓烟在门边干看着,这时候一个体态清瘦的中年妇女端了一个茶盘上来。
晓烟向我介绍,“这是我娘,娘,屋里这位是今天来为木头看病的大夫。”
她娘看了一眼我们,叹了一口气,“哎,晓烟啊,娘也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木头长得不赖,而且能够救人一命也是大大的福报,但是我们娘儿几个自从你阿爹去世之后,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又请来大夫,不知道又要用多少银子。。。。。。”
我饮了一口茶,对她说:“大娘,情况我听茂生说了,我知道你们是菩萨心肠,你放心,我家先生今天是义诊,不收钱的。”
“真的?”她有点惊讶。
“是真的,娘,我还是不想放弃木头。这些日子以来,我天天照顾着木头,喂他吃药,帮他换药,我每天只要看着他苍白得病脸,都觉得揪心,但是只要他稍有起色,我心里又像吃了蜜一样,涌上丝丝淡淡的甜味,我真的对他放心不下。。。。。。”晓烟低着头,脸蛋上布满红晕。
我算是明白了,我看一眼都不成,自己倒是天天围着病人打转,我苏凉又不是什么才狼虎豹啊。
但是,晓烟那种对着情郎才有的牵肠挂肚的情思,看得我不禁也有点动容,看来这姑娘对床上的木头是芳心暗许了。
她娘看着娇羞的自家姑娘,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床边又窸窸窣窣了一阵。等了一会儿,庄雅终于走了过来。
我连忙站起身,“怎么样?”
庄雅看也不看我一眼,“虽然未死,但也只是一口气,没有遇上我的话,丧命也是早晚的事。我已经吩咐茂生去抓药了,后续的治疗还得慢慢来。”
“那你有把握救得活吗?”
“呵,我会把这种事情放在眼里吗?”庄雅自傲地看了我一眼。他这个人,除了有点孤僻,对自己的医术还自负得很。
“你很没有大师风范捏,讲话那么臭屁。”我白了他一眼。
他不服,“你还不是靠我的医术才起死回生的?”
我那还没死好不好?而且起死回生我也不只一次了。
“你说什么?”他看到我在喃喃自语,摇了摇头,转身对着晓烟和茂生交代注意事项。
庄雅虽然孤傲,但是说实话还挺有职业道德感。我趁着他和晓烟姐弟两谈话,偷偷地瞥了一眼床上的人。
纱帐仍然放着,但是缝隙之间,一只长得极好看的手被搭在了床沿边,月牙状的淡粉色指甲,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像以前在学校美术课上欣赏的完美手部雕塑一般,这一幕在我眼里放大再放大,搞得到最后,我脑海里都是那只手,对自己的小猪蹄自卑得要命。
“不知道那个人的脸长得怎么样啊?”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仍然对那只手念念不忘。
“不知道。”庄雅很简单地回了我一句。
我不解,“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都替他号脉了吗?他身上的外伤你也要检查啊。”
庄雅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但是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估计是被那个姑娘用纱帐挡路起来。”
这也太绝了吧!
“不给我看我理解,但是你是大夫,而且还是个男的,会不会太夸张啊!”我几乎要高喊,晓烟美眉,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啊!
“我行医多年,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出于某些原因不愿意让大夫接触到病人的容貌这也不稀奇。”
“可是,我觉得那个叫木头的还蛮惨的咧,都伤得这么重了,估计就算被治好了,茂生他姐也肯定日日禁锢着他,连基本的人权都没有。”
“人家肯收留他便是他的福气了,那个人的伤没那么简单。。。。。。”
庄雅说着,眉目之间郁结着一种忧虑的神情。
“怎么说?”我好奇心大起。
我一问,他眼里的忧虑又散去,转而隐隐有些幸福,“他的体内,有两种奇特的毒,我现在暂时也说不清。这也是我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奇,同意继续接诊他的原因,外伤倒是其次,他的毒确实激发了我的好胜心。”庄雅一改平时淡漠的语调,口气里不可抑制地带着激动的颤音。
“这个木头,我是一定要救活的。”他看着山下炊烟袅袅的城镇,眼里带着好胜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