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门里是非多,这一点,林音从来都赞同的。她从前在家的时候,家里每日便要生出许多事情,更何况是如今这个年代,这样的相门。老远的便已经嗅到了炮火的烟味儿。
林音不是一个爱惹麻烦的人,也是一个惹不了麻烦的人,但是好奇心这东西人人都是有的,特别是当你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陌生的事物的时候。所以林音好奇的走了上去。
一个年老的妇人坐着,另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站在她身边,堆着满脸的笑容,半弯着腰讨好的说着什么。下边,几个年轻的丫鬟拖拽着一个女孩,看那衣着,也是个小丫鬟来的。只是她小小的身子被人按在地上,微微一挣扎便有丫鬟扯了她的头发,怒声骂道:“小贱蹄子,再敢动动看,瞧我怎么收拾你!”
那被按压在地的丫鬟吃痛“啊呀”一声痛哭出来,身子僵在那里,只哭着求饶命。
那站着的老妈子见着她痛哭的模样,只横了眉,怒瞪着道:“你个贱丫头,仗着自己脸蛋儿还有几分便妄想勾引王少爷,这般不守本分,丢尽了我们相府的脸,你也还敢厚着脸皮求饶?打死了了得!”
这卢氏的丈夫是这府上的管家,自己又服侍过夫人,只后来犯了错也被贬了下去做厨房管事儿的。她生得不好,年纪大了便越发的厌恶那些十七八岁,花容月貌的小姑娘,但凡有样貌生得讨喜的姑娘犯了错落到她手上,那是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小丫鬟听得她这话只一口气没有喘过来,当下便昏了过去,那卢氏见了纸越发的气愤,她这一身火还没有灭呢!当下便呼人将那丫鬟给泼醒了。小丫鬟朦朦胧胧的张开眼,便见一张总很交错的老脸正眯着眼睛瞧着自己,当即吓得“哇”的一声,连忙向后退去。她本来是昏迷过去的,于是按压着她的丫鬟也没怎么使劲儿,没想她这一蹿竟然给蹿开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赶忙的上前死死的抓住。
那卢氏见小丫鬟如同见鬼一般的逃开,只气得咬牙切切,一甩手巴掌便拍到了小丫鬟脸上,又不解气的使劲儿甩了几个巴掌,觉着自己的手也有些痛了这才停了下来,又揪住了小丫鬟的头发,恶狠狠的道:“小骚蹄子,老身今日不好好收拾你就不信卢!”
“妈妈饶命,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勾引王少爷,是他自己……”她话还未尽,脸上又挨了一下,顿时只呜咽着不敢再说,一双泛着眼睛的眸子怜怜的望着。只是这幅楚楚的模样看在了卢氏眼中,只感到格外的扎眼,当下便又要发火。
“好了卢妈妈,一个丫头而已,用不着如此生气,身子可是自己的,等着做厨房管事的人可是排了队了,你可别便宜了外人。”一直坐着的那妇人终于开口,卢氏赶紧堆满了笑上前,呵呵的道:“我的老姐姐呀,你是不知道,这小蹄子就仗着自己那张皮在这府中可是不安生了……”话还未尽,便见自己讨好的对象变了脸色,顿时有些摸不着门路,只好呵呵的笑着打哈哈。
卫氏本来没想管这事儿,不过看看戏而已,这相府太大,每天要是不看戏,倒不知日子要怎么过下去,本想着一个丫鬟死了就死了,也用不着费这么多话,便想让卢氏早点完事,哪知卢氏一张口竟然是一声“老姐姐”,这可让她心中一怔,这姐姐二字固然是好称呼,可是被卢氏称了姐姐……她抬头瞧了瞧卢氏那张皱皱的脸皮,顿时只感到一阵恶心,也不知卢管家这些年天天对着这么张脸是怎么过下去的!又见她一副什么讨好的模样,当下干咳了声道:“夫人那边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至于这丫头……”她看了看跪在地上啜泣的娇弱丫鬟,暗暗摇了摇头,生在哪里不好,偏偏往相府这个是非之地钻,倒是命了,“你也在夫人跟前侍奉过一阵儿,规矩倒也清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该怎么办?这府上的规矩就是到了自己手上的人,便任自己处置,何况是这么个无主的小丫鬟。
这边卫氏刚揉了揉额头想要转身,却见跟前正站着一个十八岁的妙龄少女,一身崭新的衣衫软绵绵的盖在她身上,头发虽然没个样式但这般松松垮垮的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仿若与这春光融为一体。若非她记忆中还记得那极少出户的三小姐的模样,倒真要将这人当做是哪个府上过来玩儿的大小姐了。
林音见卫氏看了她两眼便敛了眸子唤声三小姐,虽然眼底也是带了不屑的,倒不似其他的那些个丫鬟见了她时明摆着的傲慢无礼,又想着刚刚她一人坐着,这身份想必在这府上也是高出一等的,不禁感叹了声,姜还是老的辣啊!
旁边的卢氏本来见着这么个漂亮的姑娘,心中自然的升起了几分抑郁的,但又见得她一身行头不似这府中的哪个丫鬟,本还想着今日府中是不是请了什么人便听闻了卫氏的那句“三小姐”,她心头一惊,惊讶之余又生出一股怠慢,敢情是那足不出户的三小姐?好长一段日子不见,倒不记得她原来是张着这么个模样了。只是见得卫氏都行了礼了,她也不好干站着,便微微的弯了弯身,跟着叫了声三小姐便直起了身子,抬眼去看这完全没有记忆的三小姐。
旁边那些丫鬟早已经是这府中的人精,知道这个三小姐不受宠,又是个懦弱性子,但凡是哪个稍微强硬一点的丫鬟也能踩在她头上,便不放在心上,依旧只是按压着小丫鬟不动作。林音虽然初来咋到,但也知道这地方必定是等级分明,更何况是这样的大家族,那几个丫鬟分明是不把自己看在眼中的,不由得笑看了去。
那几个丫鬟见着三小姐看过来,还满脸的笑容,不觉一怔,暗暗想这位三小姐莫不是病还没有好。
卫氏见她并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几个丫鬟,不禁皱眉皱眉,冲了那几个丫鬟喝道:“眼睛都毛病了,没见着三小姐吗?愣着等死么!”
几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卫氏一脸怒色,有些不知所措的赶忙跪下给林音行礼,“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