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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兴大军老成定议 堕狡计逆竖丧元

却说太和公主,还至京师,有诏令宰相等出迎章敬寺前,又命神策军四百名,备具卤薄,迎主入都。群臣当然奉命,肃班出迎。公主进谒宪穆二庙,唏嘘呜咽,退诣光顺门,去盛服,脱簪珥,自陈和亲无状,有负国恩。武宗遣中使慰问,仍令服饰如恒,乃入谒太皇太后。母女重逢,悲喜交集。越日进封为安定大长公主,使居兴庆宫左近,得叙母子欢情。一面令太仆卿赵蕃,为安抚黠戛斯使。黠戛斯为古坚昆国,唐初号为结骨,地在西突厥西面,贞观年间,曾修朝贡,历太宗高宗中宗玄宗四朝,通使不绝,至回鹘强盛,始被隔绝,不得往来。酋长号为阿热,屡受回鹘侵掠,回鹘渐衰,阿热乃自称可汗,与回鹘构兵不解,约二十年,卒破回鹘,送太和公主归唐。会闻乌介杀死国使,料知诚意未达,因复遣注吾合素东来,再申情状。注吾系是夷姓,夷人称猛为合,左为素,合素是猛力左射的意义,就是所称黠戛斯,也就是结骨的转音,注吾合素,在途历一两年,始达唐廷,献上名马二匹,并上书请求册命。补叙数语,尤见详明。武宗乃命赵蕃往慰,并使李德裕手草敕书。德裕谓须俟黠戛斯称臣,且叙同姓执子孙礼,乃行册命。武宗亦以为然,德裕遂草制道:

考贞观二十一年,黠戛斯先君,身自入朝,授左屯卫将军兼坚昆都督,迄于天宝,朝贡不绝。比为回鹘所隔,回鹘陵虐诸蕃,可汗能复仇雪耻,茂功壮节,近古无俦。今回鹘残兵不满千人,散投山谷,可汗既与为怨,须尽歼夷,倘留余烬,必生后患。又闻可汗受氏之原,与我同族,国家承北京太守即汉李广。之后,可汗乃都尉指李陵。苗裔,以此合族,尊卑可知。今欲册命可汗,特加美号,缘未知可汗之意,姑遣太仆卿赵蕃喻意,待赵蕃回日,当别命使展礼,以慰可汗之望。先此谕知,毋负朕意!

是时武宗方专任德裕,凡与回鹘黠戛斯交涉事件,必与德裕熟商,所有诏敕,亦多命德裕属草。德裕请委诸翰林学士,武宗道:“学士不能尽如人意,劳卿属稿,方免贻误。”因此慰谕黠戛斯敕书,亦由德裕下笔。赵蕃赍敕与注吾合素偕行,到了黠戛斯,黠戛斯可汗,愿为藩属,再遣将军温仵合,随藩入贡,且上言:“得乌介可汗,走保黑车子族,应会同王师,合力进讨。”武宗谕以速平回鹘黑车子,乃遣使册封,温仵合应命而去。既而黠戛斯又遣使入贡,请示师期,武宗遂饬幽州太原振武天德四镇,出兵会同黠戛斯,兜剿乌介,且令给事中刘濛为巡边使,拟复河湟四镇十八州。河湟自安史乱后,陷没吐蕃,已历多年,至是因回鹘已衰,吐蕃复有内乱,乃倡此议。刘濛系刘宴孙,武宗悯宴冤死,特擢濛出巡,令预备器械糗粮,俟回鹘告平,进图吐蕃。

会值昭义军节度使刘从谏病死,子稹秘不发丧,胁监军崔士康,奏称从谏病剧,请命稹为留后。武宗览奏即召李德裕崔珙等入议,还有新任宰相二人,一是淮南节度使李绅,是代崔郸后任,一是尚书右丞李让夷,是代陈夷行后任。夷行已出镇河中,郸出镇西川,所以改相二李。与德裕合成三李。绅与让夷,均上言:“回鹘余烬,未尽扑灭,边鄙尚须警备。若再讨泽潞,昭义军统辖泽潞邢洺滋五州。恐国力不支,不如令刘稹权知军事。”李德裕独献议道:“泽潞事体,与河朔三镇不同,河朔习乱已久,人心难化,所以累朝置诸度外。泽潞近处腹心,一军素称忠义,如李抱真成立此军,德宗且不许承袭,敬宗不恤国务,相臣又无远略,刘悟死后,遂授从谏,今从谏垂死,复欲将兵权私付竖子,若又令他承袭,诸镇将群起效尤,那时天子尚有威令么?”说得甚是。武宗道:“朕意亦作是想。”乃遣供奉官薛士幹,往谕从谏,使就东都疗疾,且遣稹入朝,另加官爵。士幹行至潞州,稹已为从谏发丧,抗不受诏,因亟还朝报命。武宗也怒从心起,便召德裕入问道:“卿前谓刘氏跋扈,不宜承袭,今刘稹公然抗命,朕欲声讨,拟用何法?”德裕道:“稹心中所恃,不过河朔三镇,但得镇魏两处,不相援助,稹便无能为了。今请速遣重臣,往谕王元逵何弘敬,令他助讨刘稹,委以山东三州,邢洺碌。成功以后,将士并加厚赏,果使两镇听命,不复沮挠官军,刘稹竖子,还有什么难擒呢?”武宗大喜,立命德裕草诏,颁赐成德节度使王元逵,魏博节度使何弘敬,中有数语云:“泽潞一镇,与卿事体不同,勿为子孙之谋,欲存辅车之势,但能显立后效,自然福及后昆。”武宗览此数语,大加称许,且语德裕道:“应该如此直告,省得他疑议呢。”当下遣发两使,分头去讫。又赐卢龙节度使张仲武诏书,令他专御回鹘,并调忠武节度使王茂元,为河阳节度使,邠宁节度使王宰,为忠武节度使,专待镇魏两处报命,便即出兵。

未几,得两镇奏报,并皆听命,于是削夺从谏及稹官爵,授王元逵为泽潞北面招讨使,何弘敬为泽潞南面招讨使,与河东节度使刘沔,河中节度使陈夷行,河阳节度使王茂元,合力攻讨,再调武宁节度使李彦佐,为晋绛行营招讨使,会合诸军,五道齐进。王元逵既受朝旨,即日出屯赵州,进次临洺,渐逼尧山。刘沔守昂车关,分兵屯榆社,何弘敬立栅肥乡,进略平恩,陈夷行驻营冀城,入侵冀氏。王茂元出驻万善,别遣兵马使马继等至天井关,营科斗寨。惟李彦佐自徐州启行,很是迂缓,又表请休兵绛州,兼求济师。李德裕入白武宗道:“彦佐逗留观望,无讨贼意,所请皆不可许,宜下诏切责,令即进军冀城。”武宗依言颁诏,德裕又荐天德军防御使石雄,为彦佐副,因调雄为晋绛行营节度副使,复令王元逵取邢州,何弘敬取洺州,王茂元取泽州,李彦佐刘沔取潞州,各专责成,毋得取县,这也是德裕所献的计议。武宗得平潞泽,全是德裕一人主持,故处处归功德裕。

先是刘从谏未殁时,累表言仇士良罪恶,士良亦言从谏窥伺朝廷,至刘稹逆命,士良益借口有资,每扬言宫中,自诩不出所料。武宗以士良有拥立功,曾命为观军容使,外示尊宠,内实疑忌,故命讨泽潞,全然不用禁军。士良又阴嫉德裕,多方进谗。偏武宗委任甚专,毫不见信,同平章事崔珙,伴食无能,武宗将他罢去,特召学士韦琮入内草制,擢中书舍人崔铉入相,内外官吏,全未与闻。仇士良自知失权,乃告老致仕,得旨允准,因出居私第。阉党统送他出宫,士良密嘱道:“天子不可令闲,须常举奢靡华丽,取悦心志,令他日积月累,无暇顾及他事,然后我辈可以得志。若使读书礼士,得知前代兴亡,他必心存忧惕,疏斥我辈,这是事上要诀,幸勿忘怀。”阉党谢教而去。士良以为要诀,实是愚谋,须知人主蛊惑心志,必致危亡,难道若辈尚得安荣么?且此策亦只能惑庸主,不能欺英辟,试问士良何故告退呢?士良既去,李德裕少一牵制,越好殚精竭虑,与武宗规划平贼。

王元逵拔宣务栅,进击尧山,击败刘稹救兵,上书奏捷。德裕请加元逵同平章事,激厉他镇。至元逵前锋,早入邢州境内,何弘敬尚未出师。元逵密表弘敬阴怀两端,德裕上言:“忠武军累有战功,声威颇震,王宰年力方壮,谋略可称,请诏宰率忠武全军,取道魏博,直抵磁州,以分贼势,弘敬必惧,这便是攻心伐谋的良策。”武宗即命王宰悉选步骑精兵,自相魏趋磁州。果然弘敬闻知,恐忠武军一入魏境,或致兵变,急督军进渡漳水,先赴磁州。独河阳兵马使马继等,驻兵科斗寨,为刘稹牙将薛茂卿所袭,全军溃散,马继被擒。王茂元忧惧成疾,奏达败状,于是朝议又复纷起,争说:“刘悟有功,不应绝他后嗣。且从谏练兵十万,储粟十年,甚不易取,何如趁早班师。”武宗听了群议,也不免心动起来,复召问李德裕。德裕道:“小小胜负,兵家常事,愿陛下勿听外议,定可成功。”武宗乃语群臣道:“此后如有朝士沮挠军情,朕必将他驱入贼境,斩首示众。”自是异议乃止。惟断乃成。

德裕复乞调王宰全军,移援河阳,即以宰兼行营攻讨使,武宗也悉从所请。会何弘敬奏拔肥乡平恩,杀贼甚众,武宗因召语相臣道:“弘敬已拔两县,可释前疑,既有杀伤,虽欲阴持两端,也无可如何了。”乃加弘敬检校左仆射。嗣闻王茂元病殁军中,复诏擢河南尹敬昕为河阳节度使,专主饷运,接济行营,把战事悉付王宰。宰治军严整,颇为昭义军所惮。昭义军将薛茂卿,因科斗寨一役,独建奇功,未获重赏,心下很是怏怏,闻王宰屯兵万善,遂密使通问,愿为内应。宰遂引兵趋天井关,茂卿略略接仗,便即退走,把关相让。宰得据关隘,进毁大小箕村。茂卿更召宰攻泽州,宰疑不敢进,竟至失期。刘稹探知茂卿隐情,诱至潞州,将他杀死,屠及家族,如此残忍,宜其速亡。改用兵马使刘公直,来拒王宰。宰攻泽州,不利而退。公直复乘胜据天井关,嗣经宰整兵再进,大破公直,得拔陵川。刘沔亦攻克石会关,惟卢龙节度使张仲武,因刘沔破回鹘时,独得太和公主归朝,功为所夺,不免怨沔。朝廷恐他挟嫌掣肘,徙沔为义成节度使,另起前荆南节度使李石,驻节河东。

河东兵多派守要隘,所有府库余蓄,又被沔运往义成军。至李石莅镇,兵少饷绌,已是万分为难。河东行营兵马使王逢,且请添兵至榆社,以资战守,石不得已调回横水戍卒千五百人,令都将杨弁带领,驰诣行营。向来军士出征,每人给绢二疋,石因军用缺乏,益以自己绢帛,尚只人得一疋。时已为会昌三年残腊,军士请过了岁朝,方才登程。偏监军吕义忠,定要他年内就道,军士俱有怨言。杨弁趁势煽动,拟除夕倡乱,佯于是日启行,到了晚间,仍混入城中,夜漏方阑,声忽起,兵众随处剽掠,横行城市。都头梁季叶出来弹压,被乱军持刀砍死。李石正起床整衣,遥谒北阙,庆贺岁旦,不意府门外面,人喊马嘶,巡吏即入报兵变。石左右并无将士,如何出御?只好挈领亲属数人,从后门出奔,还幸城尚未阖,一溜烟似的奔往汾州。杨弁入据军府,居然自称留后,且遣从子至潞州,愿与刘稹约为兄弟。刘稹大喜,报书如约。监军吕义忠亦逃出城外,遣人飞奏河东乱状,朝议复为之大。或说应招抚杨弁,令讨刘稹,或说两地俱应罢兵,惟坚强不屈的李文饶文饶系德裕字。独上言:“太原人心,太原即河东。素来忠顺,不过因赏犒未足,乃致变乱,并非别怀觊觎,况乱兵只千五百人,亦何能为?应令李石吕义忠还赴河东行营,召兵讨乱,一面令王逢留太原兵守榆社,另调易定汴兖兵,共讨杨弁。”武宗一一照允。更遣中使****实,往太原晓谕乱军,并觇强弱。杨弁欢迎元实,盛筵相待,酣饮三日,且厚贿送归。元实还都复命,极言军心附弁,不如议抚。金钱之效力如此。武宗令与宰相商议,元实乃往见德裕,开口便道:“相公今日,须早授杨弁旌节。”德裕问为何因?元实道:“自牙门至柳子营,约十五里,遍地统是光明甲仗,如何可取?”德裕道:“李相李石为相,见前。正因太原无兵,乃发横水兵赴榆社,此外库中留甲,尽给行营,弁何从得此甲士?”元实道:“太原民俗强悍,经弁召募,即可成军。”德裕道:“召募须有赀财,李相只欠军士一疋绢,因致此乱,弁岂能点石成金,立集巨款,可以广募徒众么?”元实语塞,不能再对。德裕道:“就使他有十五里光明甲,亦必须杀此贼。”诚然诚然。遂叱退元实,自草数语奏陈,略言:“杨弁微贼,决不可恕!如虑国力不及,宁舍刘稹。”过了两旬,吕义忠捷报已至,擒杨弁,诛乱兵,平定太原。看官!你道吕义忠能讨平乱贼么?原来榆社戍兵,闻朝廷令客军取太原,恐妻孥亦遭屠戮,乃情愿还兵平乱。可巧吕义忠奔至行营,遂拥回太原,攻入军府,立将杨弁擒住,所有乱卒,悉数诛夷。弁被槛送京师,当然处斩。

河东既定,召还李石,降为太子少傅分司,河中节度使陈夷行,已因疾乞休,改任崔元式继任,至此复调元式镇河东,令石雄为河中节度使。雄与王宰有宿嫌,宰忌雄立功,故意缓攻,令刘稹得专力御雄。李德裕侦得隐情,即入奏武宗道:“行军全仗锐气,不经激发,难望成功。陛下命王宰趋磁州,何弘敬乃先出师,遣客军讨太原,戍卒乃先取杨弁,今王宰久不进军,请徙刘沔镇河阳,仍令率义成军二千,直抵万善,蹑宰后尘,宰恐沔前来争功,必不愿逗留。宰果进军,沔为后应,亦未始非一大声援呢。”武宗乃令刘沔为河阳节度使,令出军万善。宰果如德裕所料,进攻泽州,刘稹拒战经年,军心渐怠,更兼都神牙郭谊王协,宅内兵马使李士贵等,揽权用事,专知聚财,见功不赏,将士愈觉离心。刘从谏妻裴氏,系故相裴冕孙女,有弟裴问,典守邢州,裴氏素劝从谏归命,至从谏死后,又虑稹叛命致亡,令他召归裴问,执掌军政。李士贵恐问到来,大权被夺,亟语稹道:“山东三州,惟恃五舅,若五舅召还,将靠何人守住山东三州呢?”稹年少寡识,信为真言,遂不愿召问。问尝募兵五百,号为夜飞,就中多富商子弟,王协令军将刘溪,往邢州征税,大肆婪索,往往拘禁富商。夜飞军闻父兄被拘,当然向问呼吁。问转白刘溪,溪复语不逊,激成众忿。问即与刺史崔嘏,杀溪归唐,举州投顺王元逵。洺州守将郭钊,磁州守将安玉,闻邢州降唐,亦并降何弘敬,山东三州,均已效顺,当由王何二镇帅奏闻。德裕请即令给事中卢弘止为三州留后,且敕山南东道节度使卢钧,调任昭义节度使,乘驿赴镇。武宗尚在踌躇,德裕道:“今不另简镇帅,若王何二人,欲占三州,朝廷将如何对付呢?”一语破的。武宗大悟,立即下诏。德裕又道:“昭义根本,尽在山东,三州既降,潞州必将生变了。”武宗道:“朕料郭谊等人,必诛稹自赎。”德裕道:“诚如圣料,不日即有好音。”已而得王宰军报,刘稹已诛,郭谊乞降。原来谊本为刘稹心腹,稹阻兵抗命,皆谊主谋,至山东三州,一并失去,谊不免惶急,遂与王协密谋,拟杀稹赎罪,乃令私党董可武说稹道:“山东叛去,事由五舅,城中人莫敢相保,敢问留后如何主张?”稹答道:“今城中尚有五万人,且当闭门自守,再图良策。”可武道:“五万人何足久持?为留后计,不如束身归朝,令郭谊为留后,自奉太夫人及室家金帛,归还东都,这还是保身良策呢。”稹又道:“谊果不负我么?”可武道:“可武已与谊定约,誓不相负。”稹乃引谊入室,再与面约,复入告从谏妻裴氏。裴氏道:“归朝诚为佳事,可惜已晚。我有弟尚不能保,怎能保郭谊?汝自去酌夺便了。”裴氏非无见识,患在太懦。稹沉吟半晌,自思余无善策,没奈何素服出门,以母命署谊都知兵马使。谊谢稹毕,出见诸将。稹治装内厅,李士贵闻得此事,知稹为谊所赚,率后院兵数千攻谊。谊叱众道:“何不自取赏物,乃欲与士贵同死么?”军士遂退,共杀士贵。谊易置将吏,部署士卒,一夕俱定。次日,使董可武入邀刘稹,出议公事。稹随可武出牙门,至北宅,与谊等相见,置酒作乐。饮至半酣,可武遽前执稹手,别将崔玄度自后杀稹,刀光一闪,垂首座前,遂乘势收稹宗族,及亲属故旧,无论老幼,骈戮无遗,只留裴氏不杀,囚诸别室。当下函稹首献与王宰,并奉降表。宰露布奏闻,唐廷称贺。小子有诗叹道:

竖子无知欲逞雄,三州坐失智谋穷。

须知授首归朝日,早在良臣擘划中。

究竟唐廷如何处置郭谊,待至下回再详。

观武宗之讨泽潞,全由李德裕主谋,故本回于德裕规划,叙述较详,当时前敌诸将,非真公忠无二,经德裕操纵有方,能令悍夫怯将,并效驰驱,决机庙堂之上,转移俄顷之间,中使不得关说,武人乐为尽死,即裴度杜黄裳诸相臣,恐亦未之逮也。山东三州,相继归朝,郭谊王协等,即定谋杀稹,始则导稹为乱,继则杀稹求封,而无知狂竖,适堕狡谋,徒惟是身死族灭已耳!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于稹乎何惜;于郭谊王协等何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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