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涅的目光自那美丽的身影出现便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盯着。云华刚想要笑话他,一个清越的琴音扬起,云华赶紧收住。
默了几秒钟,行云流水般的琴声涌动而出,有着大江奔腾般的汹涌壮阔,让人心神澎湃,恍惚间像置身大江之泮,心中豪气顿生,大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豪迈之境。
琴音渐缓,滂沱之势逐渐转为空旷辽远,仿佛将无边无际的星空搁置在眼前,让人自觉跟天地相比,自己无比渺小,茫然如浮萍般在偌大的天地间游离,渐渐转为凄凄婉婉的琴音,春夜落雨般,缠绵袅娜。
帘中美人儿朱唇轻启,略带淡淡忧伤的嗓音轻声唱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倚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时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自声音响起,云华就彻底呆住了,心中的颤抖连带着身体也不住的颤抖,这声音太过熟悉,分明是闺蜜歌依然的,歌依然的歌声云华从小学便开始听,因为其非常独特,从没听到过相似的声音。
而且,那婷婷袅袅的琴声,有着云华异常熟悉的音调,这……分明是现代的歌曲!
“云华姑娘怎么哭了?”耳边传来刻意压低而更富磁性的声音,云华的脑袋清醒了一些,抹了把脸,掌心一片湿意,笑了笑:“曲子太感人了啊。”
月盯着云华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她好像非常伤心和紧张,虽然心中不太相信她说的“曲子感人”,,但见她并不想告知,就并没有追问。
尾音响起,一曲终了,紫纱帘后的人儿轻轻叹了一声,便起身告退。
“等等!”
“歌儿姑娘请留步。”
云华和羽涅同时出口,歌儿停下了脚步,清越的声音淡淡道:“公子有何事?”
羽涅动了动唇,盯着紫纱帘后的身影,细长的眼底卷起一片汹涌的波浪,闭了闭眼,便恢复了漆黑深邃,终究什么都没说。他知道,她是不愿意见他的,能这样见她一面他应该满足了。
“歌儿姑娘能否与我到别处一叙?”云华忐忑着,她想要弄清楚,这个然歌儿到底是不是跟她一样从现代而来,虽然心中觉得不太可能,毕竟穿越到异时空这种事情并不像去超市买袋盐那样平常,可是这种种熟悉的事物让云华心里抱着一丝侥幸。
谁料歌儿毫不客气的拒绝道:“姑娘若是为了他的话,那大可不必。”
他?哪个他?云华疑惑的看了一眼一脸颓然的羽涅,心中了然到:“你误会了,是我有些事想要请教歌儿姑娘。”
歌儿沉吟片刻,语气柔下来道:“那姑娘随我来吧。”
月看着云华走到紫纱帘后,漆黑的眼睛亮了亮,看来他猜的不错,她果然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以前她也跟着自己和羽涅来过这篱落阁,当时她脸上一如既往的一片凉薄冷漠,哪有如今这激动哭泣的模样。
唇角勾起,那天他看到她坐在藤椅上,抱着从琅琊墓带回来的石头自言自语,很是奇怪,琅琊墓啊……就是从那天起,她才有所变化的呢。
云华走到紫纱帘后,一个梨花般秀丽的美人儿婷婷的站在那里,乌黑柔顺的长发挽成一个美丽的发髻,精灵般的大眼睛散着柔和的笑意,手臂轻轻一扬,道:“姑娘请。”
眼眶一热,云华险些哭出来,这双眼睛云华是认得的啊,跟歌依然的一模一样,像精灵一样,大大的双眼皮乌黑透亮的瞳仁。在这个没有半分熟悉的世界里,云华一直没有表现出软弱,她咬牙坚持着,想着就算回不去,这也是一份奇异的缘分,她要努力过得很好。可是她坚强不代表不想念,那种思不能见的痛苦,时常折磨着她。如今见着一个曾经如此熟悉的人就站在眼前,云华终于坚强不来了。
紫纱帘后有一个专供唱曲儿的时候往来的侧门,歌儿带着云华走出雅间,在长廊上绕了几个弯儿,走进了另一间屋子。
“姑娘有什么话就说吧。”请云华坐下后,歌儿开口道。
云华想了一会儿,决定这样开头:“我是云华,覃云华。”
歌儿怔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这个云华居然连姓氏都和她认识的云华一样。她是知道月两年多前带回来一个朔国女子的,当时听说她叫云华,她还递上一张写了“依然”的帖子约见过她,可是她没有赴约,歌儿等了几日,便觉得,可能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云华。可如今,这云华找她做什么呢?还报上了姓名。笑了笑,等待着云华的后文。
“刚刚那首歌,你是如何会唱的?”紧张的握紧了拳头,刚刚歌儿听到名字虽然怔了怔,但完全没有认出她的意思,人就是这样,给予的期待越多,便越怕期望落空,“我的家乡有一位叫做王菲的乐理大师也唱过,歌儿姑娘……是否到过我的家乡?”
“王菲!”歌儿瞪大了眼睛,惊叫一声,随即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又赶紧捂住了嘴巴,颤抖着问道:“你……你的家乡?”她找了许多年,无奈没有一丝回去的线索,当时听到云华的名字她也高兴过,可是结果却让她很失落,所以便决定轻易不抱希望。
见到她如此反应,云华迟疑的叫出口:“依然?”
歌儿听到后瞬间红了眼眶,有多久,没有听到别人叫她这个名字了……“你是云华?”泪眼朦胧中,眼前这个少女一头淡金色微微打着卷儿的长发,还有一双碧色翡翠般的眼睛,虽然外貌变化这么大,但这感觉却如此熟悉,抽了抽鼻涕,怒道:“你刚被月从朔国带来的时候,我给你递了个写着‘依然’二字的帖子,你怎么不来见我!”
“啊?”这次轮到云华吃惊了:“你来多久了?我才刚穿到这个人身上啊。”云华顿了顿,歪着脑袋疑惑道:“你怎么来的?”
歌依然咬了咬牙,恨恨的说:“还不是你!摸着那块该死的石头发呆,我本想拍你一下,谁知一下就被一股力量吸住了,然后就被扯着送到这里了。”送了云华一个白眼儿,接着道:“我来了十六年了。”
云华吃惊的问:“你不会是穿到婴儿身上了吧?苦了你了。”说完没忍住,笑了,接着换来了一个爆栗和一声怒吼:“还不是因为你!”
想着自己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和哥哥相依为命长大,用软绵绵的双腿学走路,现在还被各种追杀,歌依然恨不得上去拧断这个不知死活的始作俑者的脑袋。
这边云华和歌依然其乐融融的成功“认亲”,另一边的雅间里却一片肃杀之气。
月淡淡道:“锐王还真是心急啊,下午刚送走一批,这晚上就又派了人来。”
“这正好证明了云华不是奸细!下午我去处理那帮杀手,他们口口声声叫嚣着让我交出那两张地图残片。”羽涅冷哼一声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月淡淡的口气仿若事不关己,却透着一股直达人心的冷:“有那个本事的话,便来抢就是。”
“那歌儿……和云华怎么办?”羽涅心中担心歌儿,怕月笑话,便添了个云华。
月看了看他,优雅起身:“这篱落阁还有用,我带着云华去城南树林,你带着歌儿引开一部分人去城北。十日后,朔国汇合。”踱到门口,回头道:“歌儿少一根头发,拿命来还。”
羽涅郑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