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钰?!!
刚刚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的人就是蓝钰!
小虫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把扯住秦风:“师师师师父,他他他他就是蓝钰师叔!”
快,逮住他,先别让他进前厅,一旦被厅中的人团团围住,他们几个连挤都挤不进去了。
秦风一愣神,已如他的名字般变成一股旋风,瞬间刮到蓝钰跟前。他双臂一张,用力搂住蓝钰的肩膀,一咧嘴:“哈哈,好小子,你总算来了!”
又摸摸蓝钰的头:“个儿没怎么见长嘛。”还是比他矮半个头。
又拍拍蓝钰的背:“身子骨倒还不错,不过这么冷的天,还是多穿点好。”
“……”
秦风一个人“自言自语”半天,自编自导了一场十分冷场的师兄弟久别重逢的大戏,蓝钰却像个雕塑一般,完全不配合,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咦,你怎么不说话?”秦风总算觉出气氛不对了。
于是蓝钰开口了,他只说了三个字——
“放开我。”
这声音嘶哑至极,难听至极,也可怕至极,仿佛一条黑亮的蜈蚣在岩石上沙沙地摩擦身体一般。
秦风大惊:“你的声音?”又惊疑道,“还有你的脸?你为什么要戴面具?”
这时,小虫、霜霜、银戈和史良玉也已来到蓝钰跟前。
小虫和霜霜二人睁大眼睛,两眼紧盯那张青铜面具,恨不得长出一双透视眼才好。她们俩在大门口等着整整一天,吹了整整一天的北风,吃了少说也有二两的黄土,就是想抢在别人之前一睹蓝钰的真面目,结果这家伙竟然戴了面具,是故意在跟她们作对吗?
有一种深深被戏弄的感觉……
银戈的目光则落到蓝钰的脖颈上,几道狰狞、丑陋的疤痕从他颈侧钻出,蜿蜒而上,一直钻进青铜面具中。
原来是这样吗……
史良玉依旧微微低着头,从垂下的乱发中观察着蓝钰,脸上神情变幻不定。
蓝钰……
“这个人真的是蓝钰么?”小虫和霜霜已经在窃窃私语了,看不到蓝钰的真面目,俩人心里老大不爽。
“会不会是假冒的?”
“是呀,不然怎么会遮住自己的脸?”
这时,银戈轻声对二人道:“他可能是毁容了,所以才带面具。”
银戈声音虽小,秦风却听到了,不禁大吃一惊:“蓝钰,你真的毁容了?”
“我脸上有十七道疤,身上是一百零三道。”蓝钰冷冷道,又看向一旁的曹冰,“我肩膀上有一道疤,是被长剑刺透琵琶骨留下的,拜你叔父所赐。”
曹冰的叔父名叫曹子义,是暴雪山庄中少有的用剑高手,也是祁庄主六公子祁欢的剑术启蒙老师。
此时,曹冰依旧微微弓着身子,他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但他心里未必没有一丝波澜——
那一剑刺透的为什么不是你的心脏,或是你的咽喉?!
听了蓝钰的话,小虫几个已经是目瞪口呆,脸上十七道疤痕,身一百零三道……那他全身上下还有完好的皮肤吗?
是了,五年前的那一场浴血奋战,蓝钰不仅受了严重的内伤,外伤也是极其可怕,他的脸被旋转的暗器剜下了好几块血肉,手臂和大腿被刀剑刺穿了七八个窟窿,全身上下皆被兵刃撕破,有的地方甚至可见森然白骨……
还有他的嗓音,被一捧迎面撒来的毒粉毒坏了,若不是他及时闭上双眼,又用剑格挡了一下,早已成了一个瞎子和哑巴。
见秦风看着自己的面具发愣,蓝钰冷笑道:“怎么,秦师哥想看我的脸吗?”不待秦风回答,已经伸手摘下脸上的面具。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不,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脸!
如果仅仅是那十七道疤痕,未必会令众人如此震惊,可现在,真正令人不寒而栗的不是他脸上的疤,而是他的五官,那已经不能算是五官了——
他的耳朵残缺不全,鼻子也被削去了半边,剩下的半边鼻子显得既滑稽,又惊悚;下嘴唇被剜去一块皮肉,露出森森白牙;还有他的眼睛,左眼皮不见了,露出整个圆溜溜的眼珠,右眼皮却耷拉着,使眼睛眯成一条缝,再加上如蜈蚣般密密麻麻爬满脸上的疤痕……
这张脸实在是太可怕了!
即便是被浓硫酸泼过的脸,也比它好看一百倍。
即便是世上长得最丑陋的人,在这张脸面前也可以算得上是俊俏了。
蓝钰,这就是众人苦苦等待的蓝钰……
霜霜早已经“啊”的一声,扑到小虫身上,小虫虽然没有叫,却捂住扑通扑通跳的心,不自禁朝史良玉那边靠了靠,史良玉伸出手掌,遮挡在她眼前。
秦风瞠目结舌地望着那张惊悚万分的脸——他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秦师哥,我们比武场上见。”蓝钰冷笑道,重新带上面具,一脚跨进暴雪山庄的大门。
……
整整一个晚上,小虫的心情都很糟,不管睁眼闭眼,那张可怕的脸总在眼前晃动着,除了惊恐之外,小虫心中还觉得十分难过,甚至还有一丝对蓝钰的怜悯。
按照秦风的回忆,蓝钰原本应该是个十分单纯、顽强的少年,而眼前的蓝钰,却分明是一个冰冷无情的魔鬼,五年前的那场变故,不仅摧残了他的外表,也彻底摧毁了他的内心。
之前,小虫总把江湖想得太过简单,认为江湖中人就该快意恩仇,爱则爱得彻底,恨则恨个痛快,可如今,当她亲眼目睹江湖仇杀带来的恶果后,却不禁寒毛倒竖,心底发颤。
那两场耸人听闻的灭门惨案,真的就无法避免么?
江湖中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真的就无法化解么?
……
突然,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谁?”小虫警觉地问。
“是我,霜霜。”霜霜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小虫刚一开门,霜霜立刻像鱼儿一般钻进来:“小虫姐姐,我害怕,我要跟你一起睡。”
“好。”小虫轻轻拉住霜霜的手。
房内的烛火燃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时分才逐渐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