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倒提了小孩,刚走两步,忽然听到一阵咕嘟咕嘟的声响——那是肚子饿极了才会发出的声音。
“徒弟,饿坏了吧,等收拾完这小贼,咱们就回家做饭。”秦风道。
“师父,不是我。”小虫道。
“噢?”秦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恍然大悟,“原来是我饿了。”
被秦风倒提的小孩翻了个白眼儿:你这个笨蛋,明明是我肚子叫!正要开口,肚里又是一阵咕嘟咕嘟响。这一次小虫听得真切,道:“喂,小贼,你也饿了么?”说着,便伸爪去摸他的肚子。
小孩却将身子一扭,似乎有些羞涩。小虫没摸到肚子,顺手在他的小脸上摸了一下:“喂,你知道衙门里的人会怎么对付像你这样的小贼么?”
小孩紧咬嘴唇,一言不发。
“小小年纪,就学人家偷鸡摸狗,这次将你抓进去,少说也得关上个一年半载,每天与臭烘烘的蟑螂老鼠作伴……”
“哼,那最好不过了!”小孩鼻孔哼的一声,“老鼠肉最香了,比狗肉还香呢。”
秦风一听,忍不住插嘴道:“狗肉比老鼠肉香,老鼠肉膻味未免重了点。”
“狗肉的膻味才重呢,明明是老鼠肉香!”小孩不服气地争辩。
“狗肉香!”秦风道。
“老鼠肉香!”小孩道。
二人争得不可开交,一旁的小虫则目瞪口呆,她原本是想拿老鼠蟑螂来吓吓这小孩,没想到却引发了一场“到底是狗肉香还是老鼠肉香”的争论。
话说这两个奇葩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关于狗肉和老鼠肉的争论还在继续,小虫是在忍无可忍了,大喊一声:“都给我住口!”一大一小立刻同时闭上了嘴。
安静了片刻,突然,咕嘟咕嘟,秦风和小孩的肚子同时发出声响,小虫噗嗤一声,笑了场。正当这时,一阵肉香从楼上飘来,抬头一看,原来已到了太白楼。
师徒二人对视了一眼,二话不说,一同迈进去,上了楼,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秦风将小孩放下来,一把敦在旁边的条椅上。小孩被他倒提了半天,脑袋一时半会儿还是晕的,缓了半天才回过劲来,一双眼珠子立刻滴溜溜地乱转,想找机会逃跑。
秦风和小虫早顾不上他,叫来小二,点了一只太白鸭,一盘酱香肘子,一份青菜豆腐羹和一盘脆香蚕豆,又问那小孩:“你吃什么?”
小孩一下怔住了:“我……我也点菜么?”见师徒二人不像捉弄他的样子,便吸了吸鼻涕,大声道:“我要一盘又大又白的馒头,要热乎的,不要冷的和馊的。”
秦风和小虫同时怔了怔,对望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点了一盘白馒头,一份香酥小黄鱼。趁小二上菜的空当,小虫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小孩,只见他穿一身灰扑扑的旧棉袄,一条绿不绿,黄不黄的裤子,一张脏兮兮的小脸被方才的泪水一冲,更是沟沟坎坎,脏污不堪,叫人目不忍视。
小虫眉头一皱,掏出一块帕子,正要给小孩擦擦脸,秦风却一手抓住小孩的臂膀,将他连拖带拽地拉向厨房。片刻之后,那小孩再出来时,脸上、手上已经是干干净净,一张小脸儿白嫩嫩,红嫣嫣——想是被秦风那双大掌给搓红的。
小孩忿忿地坐下,气鼓鼓地瞪着秦风。秦风却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脸的卖乖:怎么样,我搓得还干净吧?
等看清那小孩的容貌后,小虫微微有些吃惊:这孩子长得挺好的嘛,眉清目秀,灵气逼人,尤其是那对乌溜溜、水莹莹的黑眼珠,仿佛上好的墨玉一般,这么漂亮的小孩,怎么就做了贼呢?
“你叫什么?今年几岁了?”小虫问。
“那你又叫什么?今年几岁?”小孩犟着脑袋反问,话音刚落,便吃了秦风一个爆栗,不由“哎哟”一声,愤怒地望向秦风,“你干嘛敲我!”
秦风食指一弓,又要给他一下,小孩吓得脖子一缩,用手捂住脑袋大叫:“我叫小七,今年十二岁!”
“噢,”小虫点点头,又将小七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小七气得说不出话,他都已经十二岁了,难道还辨不出男女吗?
秦风悠悠地看了小七一眼,道:“是个小子。”
“噢,”小虫点点头,又问,“小七,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还有一个姐姐。”小孩瓮声瓮气道。
“你父母呢?”小虫问。
“早死啦!”小七将嘴一撇,“我七岁那年,家里来了强盗,将我父母兄弟全都杀死啦,如今只剩我跟姐姐相依为命。”
小虫和秦风均是一惊,想不到这小孩的身世竟然这样悲惨,再看小七,身板又瘦又小,明显比同龄孩子小上一圈,棉袍的袖口、胸襟处结了一层厚厚的油垢,划破的地方无人缝补,尖尖的指甲也无人修剪,果然是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孩子。
“你偷东西的事,你姐姐知道吗?”小虫轻声问。
小七摇摇头,继而目光低垂:“我,我第一次偷别人东西,就被你们抓住了,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虫叹了一口气,摸摸他的小脸,以示抚慰。秦风则鼻子哼的一声:第一次偷人东西,手法能这么顺溜?
正当这时,店小二托着盘子朝这边走来,三人一同闭了嘴,均默契地抓好手中的筷子……
酒足饭饱之后,天色已经微黑,小虫心想若是回去迟了,楚傲必定又会不高兴,当下便跟秦风告了辞,刚走两步,忽又折回来,从钱袋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塞到小七手中,叮嘱说:“以后可不许再偷人东西了。”
小七接过银两,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小虫。
等小虫的马车走远了,秦风一抬手,不动声色地又给了小七一个爆栗。
小七“哎哟”一声捂住头,忿忿道:“你干嘛又敲我?”再一抬头,秦风已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小七一个人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总算想通了一件事,原来这俩人压根儿就没打算将他往官府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