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钟明珠要杀人灭口,云鸿脸色微微一变,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看向吴涵飞。在他们这几个人中,吴涵飞年纪最大,遇事也是最有主见,而且这次的绑架行动,便是他最先提出来的。
此时,吴涵飞也面露难色,如果不杀这姑娘,等她回去后,擎剑派必定要遭殃。虽说与令人垂涎的楚家剑法比起来,擎剑派的生死存亡他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可如果执意要拿这姑娘交换楚家剑法,钟明珠便会第一个出来跟他作对,而云鸿和董柒又同钟明珠交好,多半会站在他那边。剩下的孙季平和唐旭,一个懦弱胆小,屁用都没有;另一个冒失莽撞,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可如果杀人灭口……
先不提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弄到楚家剑法,楚傲若是痛失爱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他实在又是个极其可怕的敌人。虽说他性情冷漠,不通世故,可他的父母当初行走江湖时,却为他积攒了不少人脉,是以江湖中许多名门大派、英雄豪客都与楚家有些交情,他们若是知道楚傲的未婚妻被人杀害,一定会不遗余力帮他追查凶手。一旦身份曝光,到时候,吴涵飞他们可就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厅中一片沉默,就连钟明珠也不再开口,他脸色苍白,眼中流出一丝惊惧之色,显然也想到了杀人灭口的后果。
“我们先逼楚傲交出剑法,一拿到剑法,我们就立刻杀掉这姑娘,再逃得远远的。等我们将楚家剑法练成了,江湖中还有谁会是我们的对手?”说这话的是唐旭。
钟明珠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云鸿的脸色却更暗淡了。
“你当楚傲是傻子吗?”吴涵飞瞪了唐旭一眼,道,“想在他跟前玩花样,简直是自寻死路!”
钟明珠眼中的光芒一闪即逝,云鸿的脸色则变幻不定。众人又沉默了良久,云鸿突然开口道:“我倒有一个办法……”
“快说!”钟明珠和吴涵飞齐道。
“我们可以既留这姑娘一条命,但又叫她无法开口。”云鸿缓缓道。
“你是说割掉她的舌头?”唐旭问。
“可她不会写字吗?”钟明珠立刻提出异议。
“那就先割掉她的舌头,再将她手脚砍断!”唐旭又道。虽说这对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但事到如今,为了自保,他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云鸿无语地看了唐旭一眼:“这和杀了她又有什么区别,你以为楚傲会善罢甘休?”
“那你倒是说啊,到底要怎么办?”唐旭急了。
“给她下毒,再用解药威胁她。”云鸿平静地说道。
众人眼前均是一亮,他们怎么忘了这茬儿?和同门师兄弟比起来,云鸿的剑术虽然不够超群出众,可却有一项绝技,那就是——毒术。
云鸿的父亲早些年是个江湖郎中,每日如苦行僧般游走四方,治病救人,无奈医术不精,不仅不能将人医好,反而将轻症的医成了重病,重病的治成了死人,可怜一片“悬壶济世”的好心,却落得一个“杀人郎中”的恶名。有一次,郎中又治死了一个全身生满脓疮的病人,病人家眷悲恸不已,将这郎中扯住,非要他偿命不可。郎中抱起药箱子就跑,谁知跑到门口时,却被门槛绊了一跤,顿时磕得满嘴是血。众人一拥而上,你一脚,我一拳,将这郎中惨不忍睹,哀嚎连连,这还不解气,又将他的药箱子也砸了个稀巴烂。突然,一包砒霜滚落出来,刚好滚到郎中跟前,郎中正值羞愤难当,恨不能去死才好,见了这砒霜,如获灵药,赶紧摸过来,拆开纸药包,手一抖,脖一仰,一口将砒霜吞下去,打算来个一了百了。
众人一看闹出了人命,倒有些慌了,本想去衙门报官,但仔细一想,这庸医本来就该死,活在世上只会害死更多人,于是也不声张,趁天一黑,将尸首悄悄抬到一处荒野,用茅草一掩,溜之大吉。
再说这郎中,不仅医术拙劣,连吞药自杀时都掌握不准分量,他在茅草丛中昏迷了几天几夜后,被一场滂沱大雨浇醒了。郎中悠悠睁开双眼,见扁他的人早已不见,不由长吁了口气,心想:毒药真是个好东西。于是抛开正当营生,干脆研究起练毒配药来了。出人意料的是,这郎中行医不成,炼毒倒是很有天赋,不出几年,江湖中便多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毒郎中”。
虽说江湖中人对下毒很是不屑,但不可否认的是,有时候毒药的确比拳头管用得多,尤其是当你仇家比你厉害数倍时,你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脱,这时,毒药便派上用场了。不论对方武艺有多高强,只要还是血肉之躯,一小包毒药便能轻松将他搞定。是伤是残,是斩草除根,还是留一口气让他苟延残喘,全凭客人你一句话,是以前来找“毒郎中”配药的人络绎不绝。
说来也真是讽刺,这郎中原本想行医救人,不料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当他摇身一变,变成专门害人“毒郎中”后,却是大受欢迎,不仅衣食无忧,还存了些余钱,于是回老家置办了一些家产,娶了个温顺可人的老婆,又生下了儿子,从此一家过上了幸福美满的小康生活。
此刻,被关在房间的小虫正试图逃跑,她先是撞门,发现这门结实得很,又去钻窗户,结果发现窗户也被厚重的木板钉死了。整个房间密不透风,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一个专门为她定做的牢笼。小虫不甘心坐以待毙,又满屋子地寻找可以用来撬开门窗的工具,比如一把重斧——那是不可能的,一把锋利的宝剑——也不现实,好吧,哪怕是一把小小的铁锤、凿子或匕首也行,但她还是异想天开了,屋内除了一张大床,一张方桌和两把凳子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小虫跌坐在床上,心中惶恐不安,此刻,那群绑匪一定正在商议怎么处置自己,万一他们决定撕票……正当这时,门口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小虫心中更是一阵慌乱:不好,他们已经商议出结果了。
“是谁?”小虫大声问道,声音分明在颤抖。
那脚步声滞了一滞:“是我。”
是云鸿。不知为何,听到是他,小虫紧张的神经顿时松弛了一些,她有一种预感,这群绑匪商议的结果应该不会太糟。
“你来干什么?”小虫舒了一口气,又问。
“房间里没水,我怕你口渴,来给你送壶茶。”
只听咔嚓一声,门锁开了,云鸿出现在门口,手中果然端着一个红木托盘,盘中一个紫砂壶,两个小茶杯。小虫的目光从托盘上一扫,转向云鸿身后敞开的房门。
“你想逃跑?”云鸿立刻觉出了她的意图,走进来,将托盘轻轻放到桌上,“你逃不掉的,你的武功很弱,绝对打不过我。”顿了一顿,又说,“即便你逃出这间屋子,外面还有五个人,你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他们,到头来只会自己吃亏。”
他说这话的语气非常诚恳,不像是威胁,反倒像忠告。
小虫只好打消这个念头,走近云鸿,又用之前在马车中的那种好奇和疑惑的目光看他,云鸿很是尴尬:“你老看我干什么?”
这时,小虫吐出一句话:“你不是云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