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正远迎娶两位侧世子妃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初六,大婚在即,他既没有做新郎官的喜悦,也没有娶两个刁妾的郁闷,反而沉静如常。
六月初三这天,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实在是出游的好天气。所以,一大早凌素雅就堵在凌正远的房门口,让他带自己出去玩。
禀明了王氏和郭老太太,凌正远就带着凌素雅去护城河边上的凌家画舫上游玩。
凌正风自那日和凌素雅谈过之后,就去找果小王爷传达了他和凌素雅的意思,结果果小王爷同意以十万两买他手中的三成股,但是凌素雅的却不行。果小王爷说,他担心糕点房的大师傅一走,他这生意兴隆的铺子就可能要关张了。
令凌素雅感到意外的是,哥哥凌正风不但将十万两银票全部都给了他,还主动央求父亲让他去京郊大营做个小兵,他的这个举动惊得父亲真得去祠堂给祖宗上了高香,直叹:“浪子回头,祖宗保佑!”所以,现在凌国公府的三少爷正在操练场上挥汗如雨呢!
每日护城河上都有各色画舫来来回回,骚人墨客、文人雅士或携伴舫中论诗词,或邀名妓船中赏歌舞,有那悠闲的老人、孩童就喜欢坐在护城河边的绿荫下,听听那画舫中传来的笑声、琴声和歌声。
站在装饰华丽的画舫上,凌素雅微眯双眼,享受地呼吸着这异世夏日护城河上的凉风。凌正远坐在画舫中,自斟自饮,间或抬头看一眼在他面前呈现小女孩娇态的妹妹。
“雅儿很喜欢出来玩?”凌正远不知何时走到了凌素雅身边,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举着一个碧玉酒杯。
凌素雅喜笑颜开地说:“嗯,喜欢!以前我是空中自由的鸟,想什么时候飞就什么时候飞,可是自从来到这里,我就像被关进了笼子里,言行举止要注意,吃喝玩乐也要看人眼色,所以偶尔的自由就会像现在这样让我欣喜。”
凌正远眼神变得幽暗起来,他伸出左手温柔疼爱地摸了一下凌素雅的头,说出的话有些苦涩:“作为大家族的嫡子嫡孙,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有些责任是逃脱不掉的。大哥这一生也许注定无法自由翱翔,但雅儿可以,无论如何,大哥会为雅儿打开禁锢你的牢笼,让你自由快乐地飞翔,以后想去哪里就去,想做什么就做,一切都有大哥为你担着,不要怕!”
今天的大哥怎么突然感性起来?难道要走进婚姻坟墓的男人,都会变得脆弱起来?这样的大哥令凌素雅心疼。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大男孩,搁在现代,可能是一个风华正茂、青春洋溢的大学生,可在普遍早熟的古代,他也许十一二岁就担起了一个大家庭的重责。
作为凌国公府的长子嫡孙,他八岁就失去亲母的呵护,一边要面对残缺的家,一边还要照顾不懂事的弟弟,在加上外人看他时的各种眼光和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他承受的早已超出他应该承受的。
凌素雅慧黠地笑看着凌正远说:“大哥,你难道忘了你和我是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如果我飞走了,又怎么会让你留在里面呢!你这个妹妹可是很讲义气的,你休想把我甩开。万一,我飞出去遇到凶狠的老鹰,你就呆在笼子里看着啊?要是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你这丫头,歪理就是多!放心,大哥会保护你的!”凌正远被凌素雅逗笑了。
“对面可是凌世子?”正当凌素雅和凌正远说笑的时候,背后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询问。
转过身看去,一艘美轮美奂的巨大画舫朝着他们行驶过来,画舫上站着几个衣饰富贵的俊男美女,为首冲他们喊叫的就是苏王世子钟离照。
不想遇也遇到了,不想聚也要聚在一起。面对苏王世子的盛情邀约,凌正远和凌素雅只好踏上苏王府的画舫。
画舫中除了钟离照,自然少不了和他形影不离的司马瑾和连云寒,另外还有公主钟离雪、欣美郡主以及陌生的一男两女。
等到凌正远和凌素雅一坐下,钟离照就忙给他们介绍:“凌世子,素雅小姐,这位是西辰国的七皇子罗修殿下和西辰的水盈郡主,而这位小姐,凌世子应该见过,是彦之的妹妹媛儿。殿下,郡主,媛儿,这是凌国公府的世子爷和他的妹妹素雅小姐。”
双方互相见礼之后,分主客在画舫中坐了下来。随行的侍女重新端上水果茶点和香醇美酒,供他们享用。
司马瑾见凌素雅一直低着头饮茶,今日的她粉衣蝶裙、腮红面润,掩去了往日的淡定泰然,多了几分女孩家的娇憨,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惹人怜爱的佳人之姿。
水盈郡主见司马瑾一直盯着凌素雅看,心中就有几分气恼,这司马瑾可是她看中的男人,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看别的女人。
“瑾哥哥,你不是喜欢听琴吗?盈儿为你弹奏一曲可好?”水盈郡主朝身后的侍女一招手,侍女就在画舫的琴案上摆好了一把七弦琴。
钟离雪不等司马瑾回答,就抢先说道:“盈儿妹妹你一人弹琴未免单调些,不如凌小姐也一起。上次苏庄宴会上凌小姐一曲惊人,只是曲未完、琴声断,实在遗憾。两位不如比试一下,至于这胜者的彩头吗?有了,瑾哥哥不是也有一把太后赏赐的青鸾古筝,就以此为彩头如何?”
司马瑾的父亲司马飞昭是太后的干儿子,钟离雪和司马瑾也算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这钟离雪从小也是很黏司马瑾,所以她一直喊司马瑾为“瑾哥哥”。她不喜欢水盈郡主,更不喜欢凌素雅。
“不行!”司马瑾出口拒绝。
水盈郡主一听司马瑾拒绝,委屈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难道他对她连一把古筝都舍不得吗?凌素雅倒是无所谓,她可没答应什么公主、郡主要比试。
这时,坐在欣美郡主身边的司马媛开口说:“郡主不要误会,哥哥不是舍不得古筝,而是这把古筝哥哥送给了我。既然雪儿姐姐如此说,那媛儿就以这古筝为彩头吧!”
“好!”
*☆*※*
凌素雅耳中听着水盈郡主情真意切的悠悠琴音,再看她一双美目含情脉脉地看向司马瑾,随后眼中又现出哀怨。司马瑾只顾饮酒,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正所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说的怕就是眼前的水盈郡主和司马瑾。凌素雅只愿做个看客,这司马瑾看她的眼神究竟是有情无情,她不是古代的无知少女,还是分得清的。别人的感情争夺,她可不愿卷进去。
所以,水盈郡主一曲弹完,凌素雅就起身说道:“郡主琴技高超,曲调柔美,素雅自认比不过。自小素雅喜欢的就是树叶吹奏,对于古筝、古琴一点兴趣也没有!”
司马瑾抬头看向凌素雅,他怎么觉得她这话中有话,并不是对古筝不感兴趣,而是对他没有兴趣。好敏锐的直觉,既然察觉出他对她感兴趣,那他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
“怎么,凌小姐是认为青鸾古筝配不上你吗?”司马瑾意有所指地问道。
凌正远端起酒杯,也玄外有音地说道:“司马公子言重了!琴筝之物唯有放在擅使之人手中才能物尽其用,舍妹愚钝,离京十载,只在乡间学熟了树叶之声。再好的琴筝放在她手中,恐怕都要折断,保不齐这丫头还要当成柴火烧!”
钟离雪却嘲弄地说:“凌世子何必帮舍妹推脱,水盈郡主千里迢迢来到我们北固国,难道就让她失望而归吗?再说,凌小姐的琴技本公主可是亲耳听过的,未比就认输,实在是有损我北固儿女的骨气,这要是说出去,凌小姐日后可怎么好意思出门!”
她有什么不好意思出门的?凌素雅看着咄咄逼人的钟离雪,直叹自己流年不利。她又不是歌姬,别人让她表演、比试,她就乐滋滋地去弹奏吟唱一曲。她的骄傲和自尊并没有随着融入这封建的古代社会而消失,相反她更珍惜和保护那现代灵魂中打上自由、平等烙印的骄傲和自尊。
因此,凌素雅毫不客气地说道:“公主此言,素雅就不明白了。素雅记得刚才我并没有说要和水盈郡主比试,一切不过是公主自说自话而已。即便如此,素雅也主动承认技不如人,算是全了公主颜面。至于说有损骨气之说,素雅担当不起,这里面有公主、有郡主,论为国争气,怎么也轮不到我这小小的凌国公府的嫡小姐身上。苏王世子,如果你今日相约,只是为了请哥哥和我喝杯美酒,我们自是相陪,如若另有他意,恕素雅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大哥,我们走!”
“岂有此理,你一个臣子之女,竟然这样对本公主说话,你难道不怕本公主杀了你吗?”钟离雪一怒而起,指着转身要走的凌素雅大喝道。
凌正远听到钟离雪话中的“杀”字,脸色变冷,警告地说:“公主最好注意言辞,我凌国公府虽然是臣子,但也不是说杀就杀的。舍妹不想弹琴就不弹,你就算是公主也逼她不得!苏王世子,罗修殿下,司马公子,连公子,咱们改日再叙。”
“站住,拦下他们!”钟离雪命令画舫中的两个宫中侍卫拦住了正要离去的凌素雅和凌正远。
“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公主这是要血祭护城河吗?”凌素雅不怒反笑地看向已经火冒三丈的钟离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