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美从思过阵中出来了。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只从一个睡梦中醒来就能被传送出来,连见墨生最后一面的机会也没有。
青如意特意在念师堂门前迎接,问好友在思过阵中是什么感觉。好友良久吐出二字:“如——鼎——”语气忿忿。
“如鼎?”青如意好奇,“可是《异兽录》里所描绘的如鼎?”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天地都失了光华。
陈小美的视线一直未从青如意的身上离开过。不过几日未见,她没想到青如意竟是越发动人,莫说男人,她作为一个少女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思过阵里有什么,自己去看一下不就好了。”相比之下,陈小美的言行举止显得粗俗许多,唯有一双杏眼绚烂,晃人心神。
青如意摇摇头:“你难道不知,这思过阵可是由祖师爷爷所创,凡是入门经过祖师爷爷考验的弟子,哪敢再冒险进入思过阵?”
陈小美嘴角一勾,勾出梨涡浅浅:“这祖师爷爷是古怪了一些,但也不见得有多可怕嘛!”想想当初进入的那所谓“考验”的山洞,她倒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是出现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奇珍异兽而已,以及一些忍忍就可过去的术法。
青如意刚要反驳,却见好友身后一个人影走来,便朝好友使了个眼色,道:“看来有人找你呢。看见你没事我也放心了,等你闲下来再来找我。”说罢踩着云娉婷而去。
陈小美转过身来,微微欠了欠身:“青尘见过大师兄。”
看起来这来者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笑道:“这思过阵已经很久没人进去过,没想到今年一进就进了两个人,感觉如何?”
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陈小美眨眨眼,转移了话题道:“大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青峰点点头:“不是我找你有事,是师父找你有事。随我来吧。”见陈小美跟在他身后,又道,“这么多年和师父没见,想必你们也该生疏了些,注意点礼仪也是好的。”
陈小美难得地安分下来不说话。通过七年的相处,她也了解青峰大师兄最注重的,就是礼仪。除此之外,青峰的性格也是普普通通,看起来只像是常人一个。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师兄,深受青云派许多弟子的尊敬。青峰天资并不是十分好,却凭着自己刻苦与毅力,成为青云派中为数不多的分神期以上的修仙者之一。天才难以模仿,青峰这样的人无疑是可以学习的榜样。
虽说在青峰管教期间的陈小美总是冥顽不灵,但她仍是打心底里敬佩这位大师兄的。如果自己也能像大师兄一样,说不定现在也能取得不少的进步吧?她如是想到。
“小师妹在想什么呢?”青峰拍拍陈小美的脑袋。
陈小美只是一愣,嘴边的酒窝蓦地绽放:“没什么,就是觉得大师兄真的是个好人。”
听了她的话,青峰却是有些别扭地侧过头去:“咳咳,快进去吧,师父在里面等着了。”余光瞥到陈小美走入房中的背影,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这小师妹从思过阵中出来后,言行还奇怪了那么多?难道这思过阵,真的有用?
窗明几净。七年前,一枝雪梅在桌上傲然绽放,七年后,雪梅如故。桌上的玉露如故,琼果如故,连在桌边坐着的那人,也一如当年。
“师父。”
唯有她变了,不再是以前那小小女孩,眼中充满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如今,她已成为双七少女,眉宇间多了几分淡然。
青泽点点头,朝陈小美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
桌上的玉觞早已盛满了玉露,只等她一口喝下。然而她只把玉觞推了推,迟疑了半晌,才道:“师父,我有话想对你说……”
青泽双眸波光粼粼,声音温如流水:“你真的决定好,要离开了吗?”
闻言,陈小美猛地抬起头来——他知道!他竟然知道她要离开!
一直以来,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会否离开青云派。毕竟,修仙是许多人的梦想,是可望不可求的事情,青云派更是从不轻易在凡夫俗子中招收弟子。因此能在青云派修仙,起码对于青云山下的人来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更何况,这青云山上还有陈小美最好的朋友青如意,更有她怎么也放心不下的弟弟,墨生。所以,即使她再怎么调皮捣蛋,旁人也以为她是无心向学,绝不会想到她是起了去意。
还不等陈小美开口,青泽又道:“七年前,我已派弟子向你家人报了平安。”
“我知道。青峰大师兄有向我提过。”陈小美点头,“谢谢你,师父。”她是由衷地向青泽表示感谢。以前她年纪尚幼不懂事,如今想想当初离家的冲动,她多少有些后悔。
“何须与我如此客气?是青峰教你这样客套的吗?”青泽轻笑道,“你当年不是说要随为师修仙的吗?”
陈小美讪讪说道:“当时年纪小,也不知道修仙是什么东西……”
也不等她说完,青泽只点头:“懂了。那墨生呢?”喝了一口玉露,神色淡淡,“你打算带墨生离开吗?”
陈小美却是摇头:“我和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亲姐弟,他在青云山上受到的照顾也肯定要比山下的好。更何况,他也有修仙的决心与资质,我就没必要强带他离开了。”
话虽这么说,她心中对于墨生还是有些不舍,虽不是亲生,但好歹也以姐弟身份相伴了七年。如果不是在思过阵中听到他亲口承认自己是神仙,恐怕她还不能那么快狠下心来决定要离开。
听了陈小美的话,青泽也只是点头,修长的手将玉觞端至她跟前:“不喝一下试试看吗?这玉露是最新采的,味道也是与你之前尝过的不同。”
此时的陈小美哪还有什么心情品尝玉露,她觉得最对不起的还是青水。他好心一场将她收留,还要教她修仙,结果她现在说走就走。纵使陈小美再怎么肆意妄为,心里也是有些愧疚。
接过玉露,陈小美闷闷地喝了几口。
“要回家了应该高兴才是。”青泽指尖捏捏她的鼻,这个动作更是让她鼻尖一酸。
除了儿时离家的那次,她从未尝试过别离的滋味。想想和同门弟子一起上基础课的日子,想想和青如意一起修炼的日子,想想偷偷溜去看墨生的日子,想想总是被青峰师兄逮住她逃课的日子……
七年,顷刻就能读完的两个字,却是一段悠长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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