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被诬陷与木离有私之后,李兰猗再与木离见面必选一个公开的场合,以免再闲话。现在他们就坐在御花院的小亭内,亭外梅树交织遮住的视野,自然是看不到吴锐帝过来了。
李兰猗与木离忙起身见礼,吴锐帝看起来心情挺好,点点头免了他们的礼,又召呼他们坐。“雪中暖酒赏酒,你们俩倒是乐得清闲。”
与木离相视一笑,此情此景的确很美。李兰猗倒了一杯暖酒递予吴锐帝,笑着说:“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哪知吴锐帝神色一正,并不接酒杯,反倒示意所有人下去。直到木离领着宫人都走开了,吴锐帝拿出一支箭问她,“看看可认识这个。”
李兰猗觉得有点奇怪。一支箭只要是个人都认识吧。可看着吴锐帝严肃的模样,好像不是取笑自己,只得双手接了过来细细观察。
这箭比平常的箭要短了许多,箭头是铁制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她摇了摇头,又将箭双手递回去,说道:“嫔妾并不喜欢兵器,也不认识此箭。只是这箭好像比寻常的箭要短了许多。”
“真是如此?”锐帝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他紧着牙关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李兰猗觉得这男人的脸变得可真快,真是帝王心术神鬼不说,少不得恭恭敬敬地跪下,高举手中的箭答道:“嫔妾真的未曾见过。”
“来人。”吴锐帝不再看他,对着木离所在的方向一声高呼,“去支会皇后一声,啻嫔对朕不敬,关在宫人不得外出,也不许任何人探视。”
直到李兰猗被架走时,还是闹不出清楚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她仔细回想了一次又一次,从锐帝回宫到在亭中相遇,她不过说了几句话,又踩到了他什么痛处了?若说自那夜主动献吻之后,李兰猗对吴锐帝渐渐起了好感,那现在她对吴锐帝只有恨。
“喜怒无常!暴君,去死吧!”李兰猗又饿又冷滴坐在床上,靠谩骂发泄着不满。
不过一夜之间,原本还是荣华无限的生活,马上就变成现在这样。以前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嫔位用的东西都是什么份额,昨夜就有管事的太监打着嫔位的用物份额,拿走了不少东西。现在别说是没有多余炭了能再分给顺嫔了,就连自己盖的被子都薄得只有两床,半夜冷醒了两回。早上送来的粥是冷的不说,到了大中午,也迟迟不见御膳房的人送饭来。李兰猗饿得头眼都有些发晕了。
又等了一会,才有一个中年妇女端着托盘过了来,看那模样饭菜肯定早就冷了。李兰猗隔着窗看到冬儿接过了托盘,皱眉看了两眼道:“这饭菜怎么一股馊味?能给娘娘吃吗?”
妇人一脸不耐烦,她悄悄瞪了一眼冬儿,幽幽回道“姑娘真是说笑。我不过是御膳房送饭食的下人,做的是什么菜,多少的量我是一概不知一概不晓。能不能给娘娘吃,你问我一个送饭食的有什么用?小的只管送饭,可不管做饭。”
别说冬儿怒气上脸,就连向来做事极有分寸的雀信嬷嬷听了也是气鼓鼓的。李兰猗苦笑一声,心想从前听说阎王好找,小鬼难缠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她唤住正准备大骂的冬儿,隔着窗户问妇人:“可吃过午饭了?”
到底李兰猗还是啻嫔,妇人微色松了松对她挤出一丝笑容,躬着腰答道:“还没吃呢。这不先得给各位娘娘送完了饭食才有得吃吗。”
“那可正好了。”李兰猗指了指冬儿手中的托盘,“我今日凑巧没什么味口,这饭食便赏给你吃了。”
妇人听了之后咧了咧嘴,极不情愿地谢恩。一旁面带讥笑地冬儿把托盘往妇人手里一塞,大声说道:“即是娘娘赏你的,你就在这里吃完了再走吧。这可是娘娘亲赐的饭,若是吃不完就是对娘娘不敬了。”
李兰猗躲在窗后一笑,直赞冬儿这姑娘还真是机灵。她本意只是想吓吓那个妇人,免得以后其他过来送东西的下人也个个拿脸色给自己的宫人们看,没想到冬儿机灵,借势就教训了妇人。对这种见人不好都过来踩一脚的小人,李兰猗从来都是恨之入骨的,自然也不会觉得这种教训的办法有什么不妥。可接下来的几日里,“小鬼难缠”更加厉害了。
送来的饭菜一天比不少不说,连宫里面用的热水也送的越来越少了。入冬后皇宫内洗澡所用的热水,都是由内务府烧好了送来的,突然说人手不够不送了。李兰猗是个吃货,但少吃点也不会死人,不能洗澡才会死人。自己烧吧,这个宫里面根本没有小厨房这个配置,就算有,也没有那么多柴可以烧啊。
就在李兰猗郁闷到极致的时候,那个妇人又来送饭了。今天她很机灵,端着托盘第一句便是:“奴才已经吃过饭了,就不劳妇人恩赐了。”
隔得太远李兰猗也看不清那饭菜的情况。只听得冬儿语气很是激动,“你们御膳房的人都死瞎了眼睛?这青菜是坏的不说,怎么里面还带蒸熟了的菜虫?这米饭中那么多鼠粪也看不清?这还是给娘娘吃的饭吗?就连我们下人吃的都不如。”
妇人紧闭双唇,一语不发,完全一副“就这样你能怎么滴”的神情。李兰猗愤了,走到殿门处对冬儿喊到,“让她吃下去。”
哪知妇人一听这话,居然辖出去了。她眼一瞪,嘴一斜,左脚往前一蹬,双手举至脸前,一边拍手一边用左脚重重地蹬地,嘴里涎水夹杂着果肉四溅。“哎哟哟!哎哟哟!啻嫔娘娘这是故意要为难小的啊。您对膳食不满意,只管去责罚御膳房派膳的人,何必要为难小的呢?您就把小的给杀了,这膳食不是我派的,也变不了啊。”
她一边说,一边有节奏的拍手蹬脚,模样很是有趣。要是在平时李兰猗早就被她的模样给逗笑了,可现在李兰猗只觉得愤怒。宫中最低贱的奴隶也敢在妃嫔面前撒野,只不过都看吴锐帝的脸色行事吧。李兰猗不想再理会这种小人,正欲转身离开时,一时忍着的冬儿终于气不过了。她把手中的托盘一摔,冲上前去便给了妇人一个耳光。李兰猗想阻止,已是来不及。
脸颊被扇红了妇人不是吃素的,她很快反应过来便与冬儿撕扯在了一起。下人当着娘娘的面打在一团的事,何曾在大吴皇宫中见过,宫人都是楞住了也不记得要去拖。就在此时,自院门内冲进一个老嬷嬷,二话不说拉起妇人的头发便把她往下按。妇人哪里肯吃亏,反手握住老嬷嬷的手正准备反击时,一眼瞧见自老嬷嬷身后缓步走来的宫女,吓得再也不敢动弹了,跪在地上再也不敢抬头。能让威慑住所有下人的宫女,只有皇后身边的头号宫女悦姑姑。
悦姑姑看也不看那妇人一眼,对老嬷嬷一点头,妇人便被老嬷嬷揪着头发给拖了下去。悦姑姑换了笑脸上前来给李兰猗行了礼,这才指着身手宫人拿着的食盒道:“皇后娘娘说今日的酱鸭不错,送些过来请娘娘尝尝。今日刚上了腌笋,也请娘娘品品看合不合口味。”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打开,把菜肴呈给李兰猗看。
六盘小菜,两份热菜,还有一壶烫好的玫瑰露酒。这哪里是请她尝菜,摆明就是送饭来了。李兰猗感到一股暖意,真诚的对悦姑姑说:“烦请姑姑代我多谢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