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猗路上就听季焕说了情况,当然不会轻意被娴妃唬弄了去。不过,她可不会笨到跟比自己高的娴妃将嘴,也不会傻到让柔贵人可以挑出自己的毛病。话锋一转,对着内务府的太监便喝道:“内务府的人都是不会办事的吗?领个人进宫也能冲撞了娘娘?枉费我还准备了好几个红包准备打赏你们,看来竟没处发了。”
不指责柔贵人,反而去骂没有过错的内务府下人,李兰猗的目的是让他们记恨柔贵人。
**之中,最不可得罪的人便是有些小权的下人。他们心胸狭窄吃了亏绝对会想尽办法报复,手段也是极尽下作,完全没有下限可言。李兰猗在职场中就明白这个道理,使用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柔贵人虽不笨,可出生时身份便不低,当然不能明白得罪小人的道理。见内务府的几个人慌得连连下跪叩头,不但不帮着劝解一下,反倒讽笑着把负责都推给了他们。
“内务府的人,除了几个掌事的大太监,哪里还有明白人?”柔贵人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一脸得意,“说来也的确是他们不好,明知道我有孕受不得惊吓,还领着人往这边走。”
“柔贵人身体若是不适,就该好好待在宫里不要出来。”李兰猗扶着李老汉站起,看到李老汉惊得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心里更是有气。她有意吓唬柔贵人,压低声音说:“贵人难道没听说过,这御花园夜间常能听到女子的哭声吗?还有这些花啊草啊的,也不知道上面藏了多少虫子,喘气之间搞不好就吸进去了不少呢。”
“啻嫔说的是真的?”娴妃吓得连坐都不敢坐了,连啐了好几下,好像真的吃进去不少虫子一样。柔贵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请了个安便急急唤着娴妃回宫。她们着急着离开,自然也看不到内务府的小管事用无比憎恶的眼光看了她一眼。
急急将李老汉领回宫里,看着老人慌得不知道怎么才好,却仍要亲手拎着给她准备的吃食,李兰猗心里有些泛酸。
她虽与李老汉只有过一面之缘,可早已看出李老汉善待自己的心。真正的李兰猗是李老汉老年所获的爱女,以至于真正的李兰猗虽然已经死去,李老汉却把对女儿所有的爱转驾到了她身上。
收到消息可以进宫来看她,李老汉高兴得两夜没有睡,拖着年迈的身体亲手给李兰猗做了不少吃食。他笑着将装好的东西摆在桌子上,一一指给李兰猗,“这是咱家种的玉米磨出来的粉,熬出的粥可甜可细了。这是……”
见惯了**中的现实,李老汉的淳朴是那样的珍贵。宫里不少下人一时都想起了自己老家的父母,纷纷转身去饰泪,连李兰猗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一味的点头。倒是季焕机灵得很,端了热水来给李老汉洗脸,又命人泡了一壶好茶端了上来。即便如此,李老汉脸上的慌乱还是没有褪去。
“爹”李兰猗这一声爹叫得是心甘情愿。李老汉让李兰猗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并不是孤身一人。看着桌子上堆满的吃食,她有些责备自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在李老汉身边跪下。“女儿自入宫以来,从未给爹捎去过只言片语,当真是不孝。”
双手被握进李老汉的掌中,她也被拉了起来。“我乃贫农人家,实是不该来看你,让你落了宫中娘娘们的笑话。早知道你安好,我不来便也是了,何必若得你这孩子倒跟娘娘们说上嘴了。”
李老汉越是怪自己,李兰猗便越是心酸,眼中也不由得有些湿润了起来。正好皇后娘娘得知李老汉得了恩典进宫来看李兰猗,特意派人送来了赐下的膳食,父女二人才擦了都已湿了的双眼围着桌子坐下。
一番推让之间,李老汉总算肯吃些膳食。又见李兰猗在一边给自己添菜斟酒,心境这才平静了下来。吃饭之际,李老汉还悄悄打量了李兰猗住的地方和身边的下人,见一切都好宽慰了不少,免不得又叮嘱李兰猗好好侍俸皇帝。
按宫中的规矩,家中来人探望不得留宿。晚膳过后,李兰猗张罗着给李老汉带些礼品回去。在库房里面挑选东西的时候,她才觉得做皇帝的妃子果然是好。以前想都想不到的奇珍异宝,随随便便就可以送给自己的亲人。季焕又在一边说着:“娘娘还只是嫔位,若是升了贵妃,父母都可以得次一品的诰命,那就更风光了。”
“贵妃?”李兰猗沉思着。她的出身每每都被当成被取笑的因素,而李老汉这样善爱的长辈,就因为没有一官半职在**中行走也会被人挑刺看不起。要让自己关心的人过得好,要让所有人都不敢轻视,她就必须不断地往上爬。职场如此,**也是如此。
“贵妃似乎只有生育了皇子的后妃才可以得封。”
季焕笑了笑,轻声在她耳边道:“也不尽然。好些个生育皇子的娘娘还没有被封贵妃呢。依圣上对娘娘的宠爱,生育皇子得封贵妃还不是早晚的事?”
看着在院中徘徊的李老汉,李兰猗心里默想,也许并不是只有生育皇子才可以爬上贵妃之位。
送走了李老汉,李兰猗往太和殿去谢恩。吴锐帝遣退了众人,只留了木离在身边。一脸得意的对她笑,问道:“这下有的人不会再查下去了。”
李兰猗微微一楞,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吴锐帝给算计了。“圣上即知道有后妃对李兰猗的出身感兴趣了,故意安排李老汉进来探嫔妾,也该事先说一声。嫔妾也好把戏做得更足,以打消别人的疑虑。”
“哈哈。你这人。”吴锐帝今天的心情非常好,竟有闲情跟李兰猗开起玩笑来。“说你愚笨吧,遇事你却能想到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可说你聪慧吧,你却老把朕想得如此阴险。朕让李老汉入宫来探你,确是免得被多事的妇人们怀疑你的身世,可李老汉的所作所为真不是朕的安排。”
“真的?”李兰猗撅了撅嘴,还是有些怀疑。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寄托,她有些不甘心。可细想今天李老汉的行为,真的不像是装的。
吴锐帝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在一旁沏茶木离,“让他跟你说。”
木离也笑了笑,不停下手里的活。“这事圣上原是没想到。娘娘自进宫以来,李家老爹隔几日总要送些东西到宫门口,说是给娘娘用的。这宫里面的规矩娘娘也知道,外间的东西未经许可是进不来的,宫门口值事的也只得将东西暂且收了。时间一久,东西越堆越多,值事的没办法,遇到悦姑姑就这么说了一句,皇后便也就知道了。李家老爹这番心意,皇后也颇为感动,便向圣上提议让李家老汉入宫探望。至于圣上方才说的打消疑虑,不过是顺势为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