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心底沉甸甸的,年前时环儿还托人带话,说林妈妈身子渐渐好转,惦记着苏菱影,想着大约立了春便能回来了。腊月二八时,林妈妈还让人捎了棉衣和自己酿的蜜饯,苏菱影吃的很欢快,一心盼着林妈妈好起来。谁知道,这才没几天,人便没了。
侍书看胭脂发懵,叹口气:“我倒是忘了,你年纪小,听不得这般糟心事……”胭脂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发胀的脑袋清醒些。这是她来古代后,第一个逝去的人。
侍书说道:“你心里有数便好,小姐不能再受刺激了,这几天,你千万要瞒下这消息,至于环儿,恐怕是回不来了。”胭脂心下明了,大户人家忌讳很多的,环儿伺候过林妈妈,恐怕苏府会嫌她晦气,不让她再回来当差。
胭脂郑重点头:“我知道了,侍书姐姐,你放心。”
侍书深深的看了胭脂一眼:“你……真不像是个七岁的小姑娘了。”看着胭脂要低头下去,侍书又道:“不用藏着掖着了,你聪颖些,也未尝不是好处。”
听了侍书的话,胭脂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连侍书都觉察出自己的异样了,胭脂额头冒出冷汗,看来自己日后要小心些,不然,不知道哪一日会让人当成是妖怪被烧死。
第二天一早,侍书便走了。胭脂伺候苏菱影用过饭后,便见云英带着云舞走了进来。胭脂赶忙请安:“云舞姐姐好。”
云舞轻声应了,径直走向主房,看见苏菱影,行礼:“奴婢云舞,是夫人身边的丫头。四小姐气色红润,眼见是大好了,夫人挂念小姐,让奴婢特来看看呢。”
苏菱影本不认识云舞,待她说完话后,这才点头:“夫人……母亲劳心挂心,我已好多了。”苏菱影自觉说错了话,马上改口,可还是被云舞听了出来。
云舞皱眉,看着苏菱影道:“奴婢僭越,可小姐刚才一声夫人,恐怕夫人听了,是要难过的。”
苏菱影紧紧的抿着嘴巴,扭头不再看云舞,带着委屈之色看着胭脂。
胭脂勉强扯出一丝笑意,看着云舞小心赔罪:“云舞姐姐莫怪,小姐年幼……”
不等胭脂说完,云舞摆摆手,又说道:“我知道了。”看向苏菱影道:“小姐好好养病,需记得老爷夫人,都是挂念小姐的。”
苏菱影点头,便不再看她。胭脂急忙岔开话题:“天冷,云舞姐姐坐下,我去沏一壶茶来,且暖暖身子。”
云舞摇头:“不用了,老爷吩咐了,要见你和侍书。”
胭脂心下大乱,强自镇定:“侍书姐姐昨儿回了管事,已出府去。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云舞答:“夫人传你,你去便是了。既然侍书不在,我便代你照顾小姐,等你回来,我再回去。”
苏菱影听了这话,回过头:“不用了!”又觉得语气有些强硬,小声道:“云舞姐姐自回去忙吧,不要耽误了你的事。”云舞听了,脸色难看。
胭脂只想打苏菱影屁股,云舞是谁?那可是庞三夫人的心腹。这时候,与她对着干什么?不明显告诉庞三夫人,你这嫡出的四小姐不服她这个继母么?
胭脂笑的勉强:“小姐身子不好,又怕生……”
云舞不耐的摆手:“快去吧,别让夫人等久了。”
胭脂一路忐忑,既担心一会儿庞三夫人会对她发难,又害怕那看着柔弱、实则脾气犟的苏菱影对云舞说出让人“胆战心惊”的话。
胭脂对苏府还算熟悉,不一会儿便看到雅竹居的大门。外面两个粗壮的婆子守着门,让人不自觉禁声。
胭脂赔着笑对那婆子道:“妈妈们好,我是四小姐的丫头,老爷传我来问话的。”
那两个婆子冷冷的看了胭脂一眼,再无其他表情,胭脂赶忙进了门。
雅竹居处处栽着文竹,虽是冬天,可那苍劲的竹竿,仍然挺直,让人想起铮铮傲骨的文人。但不同于福寿居,雅竹居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胭脂竟有些不习惯。
走到主房门外,胭脂一眼便看到了翠花。翠花一身嫩绿的衣裳,上面绣着暗粉的花,她正是十八九的年纪,又生的好看。这样一穿,更显得水灵剔透,怪不得苏清远能看上她。
胭脂低头,低眉顺眼的走到翠花面前,道:“翠花姐姐,夫人传我来问话的,还劳烦姐姐通报一声。”
翠花轻嗤一声,低头抚了抚袖子,又弹了弹指甲,仿佛没有看到她。
胭脂心里撇嘴,看来这翠花在三老爷床上爬得欢实,连正经夫人传唤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又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不动声色的塞到翠花手心,谄媚:“妹妹手拙,还望翠花姐姐笑纳。”
翠花鄙意的看了那做工不甚很好的荷包,还是收下了,努努嘴示意:“进去吧。”
胭脂一脸感激的看了翠花一眼,这才进了主房。不由得感慨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果真是真理。
不等她感慨完,便听到东西摔碎的声音,又听到庞三夫人怒道:“不中用的东西,这么简单的差事都能出了差错,滚!”
胭脂一时踌躇,不知该不该进。这时候,只见苏绵影带着几个丫头婆子走了进来,便赶忙行礼:“奴婢胭脂,见过五小姐。”
苏绵影盯着她看了许久,这才说:“你是五姐的丫头?长得真丑!”说罢便足下生风,进了内卧。
胭脂听了这话,恨不得把苏绵影拧巴拧巴扔到臭水沟里去。她胭脂虽不是美女,可也好歹算是个清秀的小姑娘,那里丑了?胭脂只想化身咆哮帝!!!最终还是扯出一张笑脸,跟在苏绵影一行进了内卧,然后立马跪下:“奴婢胭脂,见过夫人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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