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玉玦推着玉素在后花园散步,玉玦偶尔停下脚步,在玉素耳边轻语,或是细心的为玉素披风。玉素望着玉玦,眉眼间尽是温柔,颇有些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感怀。
玉玦将刚摘下的花轻轻别在玉素的鬓角,脸上故作惊艳,嘴上也不禁赞美道:“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阿姐姿容犹胜舜英多以。”玉素不禁“扑哧”一乐,道:“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些油腔滑调。”说罢,便将鬓角的花拿下来一看,竟还真是舜英。舜英就是后世的木槿花,玉素依稀还记得,后世之人喜欢为每一种花都赋予一句花语,而木槿花的花语是,温柔的坚持。木槿花朝开暮落,但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就像太阳不断地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来四季轮转,却是生生不息。
玉玦见玉素一直把玩着手里的舜英,便道:“阿姐喜欢,我命人采一束舜英送到玉疏殿便是。”玉素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舜英朝开暮落,若将它采了回去,不过一夕,便就枯萎。不若就让她生在这里,只要根不灭,她就永远都努力的开着花。”她认真的看着玉玦:“人也一样,只要不死,活着就总有希望。所以为了活着,也就什么都可以舍弃。”
“阿姐,”玉玦从后面环住玉素,俯下身,将脸埋在玉素颈间,语气中带着一丝脆弱:“我只是不甘心,这般轻易的便将中山国拱手相送。”
“阿玦,我们一个残,一个幼,若无一个强大的盟友,早就被这些人生吞活剥了。更何谈守住这中山国。”她将玉玦拉到身前,看着他道:“玉玦,抬起头来。”玉玦慢慢抬起头,脸上尚挂着泪痕。玉素伸出手,轻柔的为他擦掉眼泪,道:“阿弟,如今周天子依然成为摆设,各方诸侯称王也只是时间问题,乱世之中又有谁能明哲保身。如今的中山国在世人眼中便是一块肥肉,无论是谁,都想要来分一口,既然我们逃不出也躲不掉,那就不妨把这水搅得更浑些。公子尧黎虽还称不上君子,但也是大丈夫,他本身又极有才学,但因为出身,在赵国并不受重视,他十四岁便周游列国,虽有贤名再外,身边却无多少人跟随,这是为什么?”玉玦想了想道:“因为他在赵国势微,除非赵国无人,否则他永远也成不了赵侯。”玉素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阿姐现在所做的,就为在为他积累实力,反正如今天下诸侯林立,多他一个又何妨。”
“阿姐就这么看好他,他值得阿姐如此付出么?阿姐就不怕他翻脸不认么?”玉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玉素见他这样,便笑道:“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我为他提供助力,他帮你找个好师傅。我估计用不了三年,公子尧黎便能将整个中山国掌握在手中,待到那时,是否有我,对他而言都不在重要。”
闻言,玉玦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玉素见了便道:“所以阿姐的未来就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了,希望三年之后,各方诸侯中也有一个是我的阿弟。”
玉玦俯下身,趴在玉素的膝头,道:“我知道了,阿玦不会让阿姐失望的,我不会再去找尧黎的麻烦,也会好好听话,好好跟在松鹤老人身边。”
玉素轻柔的抚摸着玉玦的发,她知道阿弟心里有一个结,所以回来这几天一直找尧黎的麻烦,尧黎虽然暗地里没少让阿弟吃亏,但也不过是逗弄小孩子罢了,但他越是如此,玉玦就越恼火,玉素担心这样下去会让阿弟越来越排斥尧黎,这就违背了她的初衷。如今阿弟已经长大,倒不如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让他有参与感,这样才不会排斥她的安排。
果然,自此之后,玉玦对待公子尧黎虽称不上有多恭敬,但也不会再搞些小动作,对此公子尧黎倒是颇有些遗憾。不过最近公子尧黎过的也并不轻松,诸国之会,即将临近,他将在天下诸侯的见证下成为接掌中山国,他几乎可以预见,这个过程绝对不会顺利,至少他亲爱的大哥就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但是,他也没想到,第一个来的人会是会是他,齐太子卫颂。
公子尧黎手捧茶碗,抬眼看着跪坐于他对面的男人,也不禁感叹一句,如此佳人,竟生成了男子,着实是可惜了。玉素是美的,但玉素的美犹如仲夏夜里的月光,优雅但清冷,圣洁却孤寂,让人爱怜却又不得靠近,而卫颂却是炙热的火焰,盛放的红莲,炙热妖艳,雌雄莫辩。这两个人注定是无法靠近的。他不禁想起今早他提起卫颂时,玉素霎时间有些苍白的脸。
齐太子卫颂凤眼微瞥对面那个有些晃神的人,眼眸流转间便是无限风情,朱唇微启,声音里带着入骨的缠绵:“不知可否请公主与孤一见?”
公子尧黎几不可见的微微皱了一下眉,答道:“然,待我遣人一问。”
“不必了,小女子不请自来,还请二位见谅。”玉素坐于轮椅之上,被玉玦推了进来。她的眼睛扫过公子尧黎,直接落在了齐太子卫颂的身上,与几年后相比,此时的卫颂还尚显稚嫩,虽然妖艳,但身上还缺少那时披靡天下的霸气,而她也不再是从前的玉素了,不再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就害怕的浑身战栗,也不会因为他那虚伪的柔情,便让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感受到玉素身上不同于平时的情绪,玉玦也对这两个让阿姐难过的男人没了好脸色。
公子尧黎淡淡一笑,道:“哪里,素多虑了,齐太子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卫颂站起身,走到玉素身前,微微俯下身,看着眼前少女越发娇艳的容颜,他嘴角微扬:“素,好久不见。”
玉素也扬起脸,对上那双魅惑的双眸,也回了他一个笑脸:“好久不见。”是啊,好久不见,久到你前尘已忘尽,我恨无处归。
面对玉素纯真的笑容,卫颂不知怎的,总觉着里面带着一些莫名的冷意,待到他细看,玉素微笑的脸,更加清纯,如同刚刚吐蕊的幽兰,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揉揉那柔软的乌发。
“啪”的一声,刚伸出的手,便被无情的挥开,他抬起头,便对上玉玦有些薄怒的脸,玉玦冷哼一声道:“太子还请自重。”卫颂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道:“素乃孤的未婚妻,孤与她多有亲近,有何不可。”
玉玦道:“既然未婚,便不可。”
卫颂笑容越发灿烂了:“既然如此,待诸国之会一过,孤便将你家阿姐娶进门。”
“你……”玉玦气结,简直没见过这般无耻的人。玉素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道:“太子不过玩笑罢了,你这孩子怎能当真呢。自古婚姻便是大事,素虽父母俱亡,但公子尧黎与我父乃忘年好友,他受我父嘱托,对我姐弟二人多有照顾。太子若这般轻易的将素娶回齐国,想必公子尧黎也无颜以见我父。”说完便望向公子尧黎。
公子尧黎微叹口气,不过在一旁看个热闹罢了,这小狐狸便将我拖下水,真是小心眼的很啊。但他还是接口道:“素尚年幼,现在婚为时过早。阿玦,还不推你阿姐进来,小心再门口着凉。”
玉玦瞪了尧黎一眼,便推着玉素来到了公子尧黎身侧的榻前,无视掉公子尧黎伸出的手,自己将玉素小心翼翼的安置于榻上,在两人中间坐下。
待众人坐定,卫颂放道:“刚刚孤所说的并非玩笑,孤这次前来,除了参加诸国之会,便是想请素前去齐国,想必诸位也有耳闻,弥子如今正在齐国游历,孤想,素也许会对他有兴趣,孤便做主把他留下了。”
闻言,众人皆惊,弥子,名卿,是著名的阴阳家,同时他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素来为世人所敬仰。但他行踪不定,多数时候都在隐居。每当人们闻声而去是,他便离开了,由此可见这次卫颂能出面将其留下,是多么难得了。
这让玉素不禁想起了上一世,那时的阿弟已经要不久于人世,她听闻弥子卿正在齐国,便去求卫颂,希望他能留下弥子卿,但卫颂却一把挥开了她,冷笑着说他何德何能,能够留住弥子。她便以为真是她强求了,现在想来,不是他卫颂无能,而是她玉素对他无用罢了。
玉玦有些不敢相信的道:“你莫要框我,当年父皇要为阿姐寻找弥子卿,搜寻三年未果,你怎么可能请得到。”
卫颂淡淡一笑:“你父皇办不到,不代表我卫颂也办不到。”说罢便不再理会他,转而对玉素说道:“素,我以对弥子说了你的情况,虽然已经耽搁了这些年,但或许还有得治。你若不想现在成婚,便先到齐国医治也是好的。”
玉素看着卫颂有些期盼的目光,微微颔首,“如此,便麻烦太子了。”
见玉素点头,卫颂开怀一笑,瞬间,便如百花齐放般惊艳。
玉素也抿唇一笑,齐国,她势必要走一趟,只希望,那时卫颂不要为他今天的决定后悔便好。-----------------------------------------------------------题外话:咳~~前面因为我历史知识不到位,所以让墨家提前出现了,在这里科普一下墨家是战国时候出现的。这片文虽然是架空的,但我也想写一下春秋时期的风貌,结果因为文笔有限写的有些不伦不类,希望大家可以提出意见,方便我以后做出调整。谢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