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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错过

洛星的脑海中不断制定着策略,但他只会对付智商如同孩童的野兽。此刻他面对的是一个狡猾的魔族。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敌人,完全没有经验。而这个魔族似乎有他们很完整的情报。

“要想打赢他,必须砍断一切,不论法阵还是铜皮铁骨,砍断就好了。”

轻风刃像是在回应着洛星,刀光大盛,蓝色的气息如电光般涌动,气流喷涌而出。

洛星双手高举轻风刃,自然气息疯狂的涌动。

花草树木舞动起来,虫鱼鸟兽欢欣雀跃,仿佛在森林内开起了桑巴舞会。

一切生灵的身体表面都跳动着点点星光,如果有人此时在轻风山脉上空俯瞰,会看到漆黑的森林中流淌着一条银河,而在银河中却有一个无比耀眼的月亮。星光如同蒲公英随风散去,最后围绕着到这条星河中的月亮。

那些是生灵的身体中蕴藏的自然气息。

庞大的自然气息汇入轻风刃,刀身上跳动的能量迅速暴涨,幻化为为近十米的巨刃。

洛星被笼罩在纯净的风的气息中。面孔如海面般平静,甚至有些冷漠,眼神却如海面下的暗流,波涛汹涌,杀气四起。傲然的姿态如同神在高举天罚之刃,即将惩戒万恶之鬼。

烁雨感到身体周围的空气如蜂蜜般粘稠,如同坠入深海般难以行动。他缓缓移动双手,交叉在身前。身上涌现出浓重的淡红色气息瞬间将他包裹起来,掩盖了他的身形。头顶和胸前的紫色法阵开启。他使用了所有的防御手段。他没有选择,只能接下这一击。

天罚之剑轰然倾倒,带着这片森林的怒火,惩罚入侵的罪人。

蓝与红的交织,自然与侵略的碰撞迸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强风不断肆虐,黄沙四散,露出裸露的地表。水流被强风退开,河流被强行改道。树木被压的几近贴近地面。风吹进密林,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声。

两个法阵瞬间如同玻璃般破碎,消散。双手上的指虎也破碎成碎片。紫色的能量如同即将被打入地狱的恶鬼般疯狂的抵抗,疯狂的挣扎,但都是徒劳。电光火石之间便如一缕青烟般湮灭。

被强行改道的星河分成条条溪流融入另一侧的森林,满地都是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和跳动的鱼虾。战场附近的树木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倾斜着,树根带着黑色的土壤暴露在空气中。土地上的草和沙土已经消失,露出裸露的地表,像是猛兽的体表被撕下了一块皮一样狰狞。

巨大的元素刀刃化作点点星光散入森林,融入万物。森林泛起淡淡的蓝光,出现了神奇的一幕。河流被重新引导回旧河道上,鱼虾飘浮在空中,最后落入河流,树木渐渐恢复成原来的姿态。如同神在强行扭转世界的规则,让时光倒流。

但轻风刃残留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强大,只是勉强让四周基本恢复原状。周围还是很狼狈,无数鹅卵石四散在草地中,水中的生物身上都是斑驳的伤口,树木的根还暴露在外。

洛星左膝跪地,左手把刀插在地上,低下了头,像是在跪拜某人,“对不起,给你们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我会慢慢治愈你们的伤口。”

清风吹拂,无人应答。

突然四周一黑,一个阴影笼罩了他。

他直接挥刀向身后斜砍。轻风刃的刀锋泛着点点蓝光。一股蓝色的血喷溅到夜空中。

他看着烁雨惊异的表情冷冷的说:“偿还你今夜在这里中犯下的罪吧!”

烁雨跌跌撞撞的退到数米之外,右手按在胸口的伤口上。伤口不断流出蓝色的血液,同时飘出淡蓝色的薄雾。

刚才气势磅礴的一击让他遍体鳞伤。如果他不是把大部分力量用在破除落叶的空气压制上,而是去硬接下这一击,恐怕他已经死了。

而那一记转身斜砍让他始料未及,他没有任何防备,以他的身体状况也来不及防备。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冲上嘴和鼻腔。他吐出了一大口深蓝色的淤血。

那一刀伤到了他的好几个内脏。虽然魔族的身体异于人类,比人类的身体强韧许多,他的细胞也在迅速修补着他的伤口和受损的内脏。但被轻风刃砍开的伤口上都留有一丝纯净的自然气息,阻止着一切修复活动。这让他没有继续战斗的能力了。

但他居然笑了起来,一脸释怀的对洛星说:“果然就像那个混蛋说的那样,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啊。人也是很神奇的种族。我想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烁雨突然在左手聚起凌厉的气息,手化成刀,划开右手手心。大量蓝色的血液从手指的缝隙流下。

洛星不禁愕然,他没看懂烁雨在做什么。

烁雨右手爆发出强烈的黑光,奇异的粗条纹路从手背迅速蔓延到肩部。他随后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向右侧。右拳砸在空气中,却传出玻璃破碎的声音。无数裂纹在拳头砸到的地方蔓延开来,好像击碎了置在那里的一块玻璃。

洛星强撑着身体起身,却又狼狈的趴在了地上。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裂缝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最后轰然破碎。裂缝后是一片漆黑,像是通往地狱的洞口,其中传出鬼嚎般的风声和杀气般刺骨的寒风。

烁雨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一手扶着黑洞,微笑着对着洛星说:“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随后跌跌撞撞的消失在黑洞中……

森林又归于平静。

落叶松了一口气,危机终于解除了。

落叶静静的看着埋头啜泣的洛雪,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用狰狞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头。

他惊讶的发现当初在身后紧跟着他的小女孩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啊。他总是在心里对着那个总是痛哭的小女孩怀着深深地歉意,却没有看到真实的洛雪已经慢慢长大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哭的小女孩了。她变得坚强多了。当他看到她身上萦绕着淡紫色的自然气息时,他心里那么欣慰。

他单手将洛雪拥入怀中,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他不想看到她哭,不想看到她伤心,想要安慰她,但他没有说这些的资格。他想为这十八年对她的冷漠道歉,可事到如今他亏欠了她太多,连说对不起的资格都没有。

他是那么聪敏,那么完美,他本该是天之骄子,有着无限的可能,会有无比耀眼的人生。但他发现自己身上居然有月魇的印记。他小时候在战场上看到了太多那些带着月魇出生的悲剧。他们的眼神如同死灰,即使被人们冷眼,唾骂,侮辱,甚至虐杀,也没有人为他们说一句话。他们是错误的存在,是在魔族与人类的夹缝之间游荡的行尸走肉。他不想有那样的人生,他竭尽全力掩藏那梦魇般的印记,用完美的面具掩盖内心的恐惧。

但他没能保护好妹妹。

当洛雪的月魇印记被人们发现时,他本该站在她的身前保护她。但他逃跑了,在洛雪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逃跑了。他无数次想要站在她的身边,但他没有勇气和她面对全世界的敌意。这份懦弱折磨了他四年,也折磨了洛雪四年。

直到一个月前。

一场恶战之后,他倒在了战场上,他昏过去以后,月魇趁虚而入,想要吞噬他的身体,落叶的身体一点点变得狰狞。于是他的月魇被发现了。

在昏迷时他不断遇到那个抱头哭泣的小女孩。无论他逃得多远,还是能够遇到她。那绝望的哭声如同穿透了他的身体,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他终于伸出了手想去拥抱她,但她却越来越远,远到他无法触及。

他醒来之后疯了一般跑出病房,跑出总部,在山林中狂奔,不顾任何人的呼喊。当他的伤口裂开,再次倒下之后他意识到,他不能再犹豫,懦弱,不然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要回到她的身边,用尽全部的力气拥抱她,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离开了。我会永远保护你,哪怕全世界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也会一直保护你。妹妹……”

于是他封印归乡了,甚至迫不及待的送出了信鸟,提前告诉洛星和洛雪他要回来了。在来的路上他遇到了贼军的埋伏,他才意识到自己被出卖了,被昔日的战友,昔日的朋友所陷害了,在月魇面前荣耀,感情都不值一提。

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落叶一人抵挡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三天黎明之时将敌军全灭。但就在他精疲力尽之时,一个魔族突然站了起来,出其不意的用利刃贯穿了他的腹部……

他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话,他要为多年来的冷漠道歉,要给她讲外面世界的精彩,讲他那些有趣的朋友和他们有趣的经历,要对她讲很多很多……但他真正面对她的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轻轻撩起洛雪的头发,抹去她眼角的泪水,竭尽全力说了一声,“对不起……妹妹……”随后手臂无力地落下,脸上还带着那么温暖的微笑。

“哥哥!”

洛雪眼中的泪水终于决堤,积攒了四年的思念和悲伤一起爆发出来,悲凉彻骨的哭喊响彻在天地间。

村长转过身去,不忍再看。村中一片寂静,所有人沉寂在这气氛中不敢去打扰她。

她的怀中掉出一个蓝色的小海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传出用稚嫩的声音唱的一首生日歌。“哥哥生日快乐,哥哥生日快乐,哥哥生日快乐哦——哥哥生日快乐。”歌声伴着哭喊声不断循环,在寂静的山村中回响。

其实她早已原谅了你,你一直都是她的哥哥,她一直在等着你,等你再叫她一声妹妹,可当她听到了,你却已经死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听到她早就录好的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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