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默陌回到家,抱着电脑来到客厅,坐在地毯上,凭着依稀听到的歌词找到了那首在周子渊车里放的歌,塞着耳机,一边听一边望着落地窗外的梧桐树,不禁回想起大三那年的暑假。
周子渊载她到他公寓的时候,她还没有意识,那时候的她满脑子想得都是母亲跟自己玩捉迷藏躲起来了,而不是真的走了。经过那天晚上荡秋千的梦才把她真正唤醒,母亲是真的走了,一阵强烈的无助感涌了上来,她抱住了走过来的子渊哭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毫无力气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情。
“默陌,来,敷敷热毛巾。”周子渊拿着热毛巾过来,轻轻地说。
于默陌听到声音,头埋在被子里不想回应。
“呵呵,你都快成小花猫了,昨天你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弄脏了我的地盘你不管可以,你自己的脸总该管管吧。”周子渊笑着说。
于默陌紧紧抱着被子,就是不想理他。
“你再不起来,我可要过来了。”周子渊坏坏地笑了笑,踢掉鞋子,爬上床去开始扯被子。
两个人就展开了拉锯战,于默陌死死抱住被子,但奈何敌不过他的大手,一用力,就把被单扯掉了。于默陌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突然很来火,
“你走开!”
“我不走。”
“你走开,不要理我!”于默陌说完还推了推他。
“我有什么理由走,这是我家。”
“好,那我走!”于默陌说完就要下床。
周子渊拦腰把她抱回床上。
“你哪都不能去。”
“那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你……”于默陌倒也没有什么指控,只是不想说话。
“看吧,我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走。”
“我……”于默陌招架不住周子渊的伶牙俐齿和厚脸皮,抱起被子又把自己藏了进去。
周子渊就打定主意一定要于默陌起来,否则坚决不罢休。不是他不知道她内心的痛苦,也不是不明白她现在的心情,但是她已经这样两天两夜了,不吃不喝不睡,是神仙也招架不住,再不把她揪起来,就要面临脱水送医院的危险。失去至亲谁都不好过,但是,一味折磨自己难道就是很好的祭奠吗。她不理智,自己更要保持理智,坚决不能再发生前天晚上发生的意外。
周子渊很快又把她从被单里捞了出来,还凑过去要开始吻起她来。
“你干什么?你走开。”于默陌挥着手推开他要凑过来的脸。
“你要不起来,那我们就在床上厮混一下吧。”周子渊一脸坏笑。
“周子渊,你搞什么,你有没有点人之常情啊。”
“恩?我不知道。”周子渊大大的身躯就这么压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可恶!你走开!”于默陌大叫,非常不习惯与他如此亲密的接触,更不想自己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我不走,除非你起床。”
“呃,你走不走?”于默陌使了使劲,试图挣脱,但是完全没有用。
“要不我抱你起来?”
“我不要。”
“那你自己起。”
“我不起。”
“我只好我抱你了。”周子渊轻松地把她横抱起来走到浴室。
于默陌还在他怀里乱挣扎,“放我下来,我不去。”
“你不洗脸,我可不亲你了。”周子渊说完把她放在马桶盖上做着。
“谁要你亲。”于默陌趁他要去拿毛巾之际又想逃走。
周子渊拦腰抱过,按住她,“你不会是要我坐在你身上吧?”
于默陌怨恨地看了看他,“不要脸。”
“呵呵,是,我不要脸,默陌要脸,来,自己擦还是我帮你擦?”周子渊递过热毛巾。
于默陌不接,低头看地板。
“哦,要我擦又不好意思说是不是,好,我来帮你,谁叫我乐意呢。”周子渊说完,蹲在她旁边帮她擦起来。
于默陌的脸接触到温热的软毛巾,感觉舒服极了,气也消了一半,心想,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这么会缠人,真是恐怖。但是,虽说是恐怖,却又有点欢喜在心头。他这么做无非是不想让自己一直这样意志消沉下去,他没有调走走开,反而一直努力把自己的心态摆正,这或许又是一个让自己喜欢他的地方吧。
“好,干净了,我家的默陌多漂亮啊。”周子渊端详了一下说。
“我好饿。”于默陌看了看他认真地模样,终于不想再闹下去了。
“呵呵,我一早就在网上搜索怎么煲白粥,我已经准备好咯,过来尝尝。”周子渊拉过她的手往厨房的吧台走去。
于默陌很是感动,想不到他这么用心在照顾自己,自己有什么好觉得孤单无助呢,不是还有他吗。
“来,你坐着,我帮你乘。”周子渊走进厨房,小心翼翼地端出一碗粥。
“谢谢。”于默陌说。
“不客气。”周子渊听到她这样说就放心了,开心地笑了笑。
于默陌记得白粥熬得不错,很香很软很稠,她一连喝了两碗,周子渊在旁边更是开心不已。还说以后做饭的事就包他身上,肯定把她养得肥肥胖胖。
周子渊怕她一个人待在家里闷,就把家里的书和影碟都搬过来给她打发时间,对于自己的工作,只要可以在家完成的工作都会选择在家的书房完成。
白天,于默陌喜欢捧着书粘在他旁边看,两个人相互依靠着,各做各的事。到了晚上,两个吃过晚饭,一起看影碟,于默陌喜欢看经典的外国片子,比如《傲慢与偏见》,看完电影版,又要看电视剧版,看完电视剧版,又要看现代翻拍的版本。
“我的默陌呀,什么时候我们可以看看其他的片子吗?”周子渊拥着她带点厌倦的口吻说。
“那你去房间看电视去。”于默陌眼睛盯着屏幕说。
“你不要我陪你?”
“恩。你不喜欢你就去干点别的。”于默陌还是认真地看着电视。
“那我真走咯。”
“恩。”于默陌还是很确定。
周子渊松开他的手准备去厨房找点东西吃,没想到刚到厨房,于默陌就跟上来了,从后面抱住他,
“你在厨房干什么?”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不用我陪吗?”
“嘻嘻,还是不习惯你走开。”
“呵呵,好,我拿点东西就过来。你回去等我。”
“你饿了吗?”
“有点。”
“我给你煮面?”
“嘻嘻,真的?我还真想吃面。”
“好,我来下厨。”于默陌说完拿起挂在墙上的围裙,挽起头发,有模有样地开始弄起来了。
于默陌给他煮了西红柿鸡蛋面,给自己也来一份。两个人端着面回到客厅边吃边继续看。
“好好吃哦。我今天上网,发现一道菜,很容易做,也应该很好吃,我们明天一起去超市买材料,然后我来做,好不好?”周子渊现在就是想方设法要把于默陌往外面带,她现在好像不太喜欢出门,一说到出门,就会想好久,也要谈很久,谈到实在是非出门不可,才怏怏地答应。
“什么菜?”
“罗宋汤。”
“哦,这汤能当饭吃?”
“嘻嘻,里面可多材料了,有菜有肉有土豆,光吃这些就够饱了。放心,你的胃交给我,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明天跟我一起去哦。”
“哦,要去多久?”
“恩,就买个菜就回来啦。”
“哦。”
于默陌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第二天,周子渊没怎么费口舌就把于默陌带出门了,两个人心情很好地一边逛超市一边聊怎么做罗宋汤。
“哇,要放这么菜的哦。”于默陌看着购物车上的菜,有卷心菜,洋葱,土豆,芹菜,香菜,牛肉,西红柿。
“呵呵,还有要买的呢。”周子渊仔细研究过,是这样没错。
“到时候我要不要帮忙?”
“你就只管等吃就好了,我来搞定。”
“这么确定?”
“完全!”
“好吧。”
两个人拎着几袋东西回到家,周子渊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于默陌不得不佩服周子渊在做菜方面的天赋,他对于食物的特性,味道,可以与哪些菜搭配整得相当明白,完全不是囫囵吞枣般硬是把不搭的食物混淆在一起乱炖。虽然他的刀工比较烂,切菜切得满厨房都是,却很有耐心,不会因为东西很难切就气馁起来。于默陌还是跟往常一样,身体俯在吧台前一边看他做菜,一边聊天。
“你怎么会想到做这道菜的?”
“天气热,我看你胃口不好,这道汤是以西红柿做汤底,喝起来有一点点酸,应该会让你食欲大增吧。”
“呵呵,你还真是把养肥我当人生目标啊。”
“我要切洋葱了,你躲到客厅里去。”周子渊拿出洗好的洋葱准备下刀要切,看到于默陌在这里,赶紧让她回客厅。
“那你怎么不怕,我陪你吧。”
“傻瓜,快去,我要是沦陷了,再叫你来救我。”
“好吧。”于默陌只好离开,但没有去客厅,而是去了浴室拿了条毛巾在冷水里洗了洗,如果周子渊真沦陷了,她就拿毛巾去救他。
“默陌,我的眼睛睁不开了,快来救我。”周子渊开始在厨房里叫了起来。
于默陌拿着洗好的毛巾跑到周子渊面前帮他擦了擦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会喊你?”
“嘻嘻,我对你还算了解。”
“呵呵,那我真要以身相许来报答你对我的了解啦。”周子渊的眼睛恢复正常后,抱过于默陌要吻下去。
“切你洋葱啦。我在旁边待着吧,以防你又要毛巾。”
“好吧,先喂饱你再说。”
好不容易撑到切完一个,周子渊的眼睛又受不了了,
“快,毛巾。”
“来,我帮你擦。”
周子渊趁机抱抱于默陌,
“真是贴心,以后我要做这道菜,你就在旁边伺候着吧。”
“哪有做个菜还要人伺候的啊,你倒想得美。”于默陌虽然嘴上说不同意,心里却很享受两个人在一起做菜的时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
等所有材料都准备好了,周子渊就开始一个炉煲汤底,另一个炉把青菜炒一炒,然后倒进汤里开始跟牛肉和土豆一起炖起来。
“好了,基本上完成一半,剩下的交给时间慢慢炖一下。”
然后两个人回客厅边看影碟边等。二十分钟过去了,香味慢慢飘了过来。
“哇,真是好香啊,夏天喝闻到这个味道真令人胃口大开。”于默陌说。
“那你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下?”周子渊俯过身来示意。
“呵呵,还没尝到味道呢。”于默陌一边说一边推开他。
“我不介意你先把我吃了。”
“我不是妖,我不吃人的。呵呵。”
“你就是我的小妖。”周子渊抱过她,把她压在沙发上,笑着看着她。
于默陌也明显感觉到他发热的手在自己脸上轻抚着,一种暧昧的气氛充满着整个客厅。她伸出手插入他浓密的发丝里柔情款款地看着他。周子渊接受到了这种类似邀请的信息,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吻了下去。这个吻愈演愈烈,最后,周子渊把她抱了起来往卧室走去。
两个人以生涩的技巧浅尝了爱情的第一次甜蜜,于默陌羞涩得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敢看他,他倒主动把她抱过来静静得在她身上喘息着。
一个暑假在这么浪漫甜蜜的日子里很快就过去了。于默陌的心情已近恢复,开始正常上下课,周子渊也回工作室正常上下班。
大四快结束面临找工作的时候,于默陌当时的决定是留在国内陪周子渊一起奋斗,便开始给国内的一些企业投递简历。
一天,一个陌生的电话响起,于默陌接听后,对方先礼貌地介绍了自己,说自己是周子渊的母亲,希望能跟她见个面。她们就约在了大学附近的咖啡厅。
“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最近也应该挺忙的,把你找过来,没打搅你吧。”许彩珠端坐在她面前,很客气地跟于默陌说话。
“不会。”于默陌微微笑了笑,有点紧张,不知对方要找自己谈什么。
“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许彩珠虽然问的问题看似是关心的,但是语气却是生冷带点高傲的。
“正在找,明天有安排一个面试。”于默陌小心地回答道。
“哦。我知道我现在来跟你说这个问题,你是完全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你做为现在子渊的女朋友,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许彩珠慢条斯理地说,“我猜子渊应该不会告诉他最近在忙什么,他也应该不会告诉你他家里的事业现在面临怎么样的危机。”
“啊?”于默陌惊呼了一声,这周子渊确实没有提过,她只知道他跟自己说最近会比较忙,不能陪她,但是每天都有电话问好,表面上看一切都很正常。
“果不其然。但是,你作为子渊的女朋友,你连自己的工作都还没有着落,又怎么会有能力帮子渊解决问题呢,所以他不跟你说也是情理之中。”许彩珠轻笑了一下。
“对不起。”于默陌入世未深根本招架不住许彩珠这一番嘲讽的话,低着头不敢出声。
“现在能帮子渊的就是小薇了,小薇你还记得吧,要不是你,当年她也不会出国留学,她要是一直在子渊身边,我们家也不会面临现在的困境。”许彩珠的语气还是一样生冷。
于默陌听到这里,终于明白对方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了。两手抓紧了裙摆,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这一天还是来临了。当时决定和周子渊在一起的时候就想过他的母亲并不喜欢自己,这段感情如果要持久长远根本就是赌博的行为,赌上自己的真情,自己的青春。
“我看你也是聪明的人,我也不多说了。你要是在找工作方面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保证帮你安排一个让你满意的职位。”许彩珠说完拿出自己名片放在她桌面前,然后起身离开。
于默陌独自坐了一会儿,没有拿名片就回学校了。在校道上碰见了同系得郭明翰,刚好也到了吃饭时间,两个人就往学校饭堂走去,两个人边吃边聊,得知他已经拿到一个加拿大的公司的offer,既然她和周子渊感情得不到祝福,不如跟郭明翰去加拿大,或许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很快,于默陌的offer也拿到了,她开始着手办理签证,也忙了起来。周子渊觉察到这几天默陌跟自己讲电话都是说忙,然后匆匆挂了电话,这天正好不用陪父亲走动,就决定来学校找她。他来到的时候,于默陌和郭明翰正在宿舍的电脑里看MG公司的资料。
周子渊很是吃惊,难道她说的忙就是跟眼前的这个该死的郭明翰待在宿舍?
于默陌回头看了他一眼,吃惊得看到他应该是因为忙家里的事而消瘦的脸庞,虽然很是心疼,但是回头一想,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就只是对他笑了笑,说,
“来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你不是很忙吗?”周子渊看了看她和郭明翰。
于默陌从他的眼神里也顿时明白他误会自己了,但是却也不想解释,刚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分手,这个理由是再好不过了。
“你不看到了,确实很忙。”于默陌说。
“你给我出来。”周子渊拉过于默陌往宿舍外走去。
郭明翰也认识周子渊,他还在大学的时候因为于默陌的关系偶尔会有往来。他看到周子渊看自己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怒气和一脸的不解,看来于默陌对于自己要出国的事应该还没有跟他聊过。
“你放开手好不好,这里是学校。”于默陌挣脱他的手说。
“我知道我们最近缺少沟通,但是你难道这点寂寞都不能忍耐吗?”周子渊这话一说出口,马上也后悔了,他相信默陌不是那个会背叛自己的人。
于默陌吃惊地亲耳听到从他口里说出这样的措辞,睁大眼睛看着他。
“对不起,默陌,我错了,我不该嫉妒,不该眼红,不该不相信你。你原谅我一时口不择言,这不是我真实的想法,你要相信我。”
“不,你没错,如你所见。”于默陌冷静地看着他,心却如刀绞,为什么自己要做他们感情的侩子手,亲手隔断他们之间的情感,她多不愿意做这件事情。
“什么?默陌,你肯定有什么瞒着我对不对?”
“你呢?你不是也事瞒着我?”
“默陌?”周子渊为了不让于默陌担心家事,所以才没有跟她明说,但是她怎么会知道。
“什么都别说了,我要出国了,准备去加拿大工作,已经拿到offer了。”
“默陌,你在开玩笑的对吧?”周子渊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抓住她。抓得她手臂生疼,但是这种疼跟心痛比起来,这又算什么呢。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妈一直希望我出国,我很争气,不是吗,我终于可以完成我妈的遗志了。”于默陌看着他笑了笑。
“真的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你说是就是吧。”于默陌转头不看他。
“你一个人?”周子渊想到刚才宿舍里的郭明翰。
“不是,我跟郭明翰。”
“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没有用,我机票已经订好了。后天就走。”
“这么快?”周子渊不敢相信,“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打算在加拿大的时候才跟我道别是吗?”
于默陌低头不语,她已经撑不去了,这些天她不知流了多少泪,一想到要离开周子渊,就痛苦得不行。
“我们分手吧。”于默陌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天空并没有下起大雨,但是她却因为汹涌的泪水而看不清前方的路。
周子渊没想到自己竟然交了一个冷血寡情的女朋友,如此自私,还如此忍不住寂寞,想到这里周子渊就想抓一个人过来痛扁一顿。
于默陌扯下耳机,用手拭了拭因眼泪而模糊的双眼,都怪周子渊让她听这首歌,她都已经决定要忘记的事情,现在却如潮水般一一涌现在自己眼前,这算什么,不能忘怀吗?这些事情早应该被埋葬,而不是不适时的跳出来让自己面临抉择的难题。过去就应该让它过去,而不是让它来影响自己现在的生活。
想到这里,于默陌站了起来,打起精神去洗澡睡觉,继续迎接明天一如既往升起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