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示意她噤声，得意的表情有点欠揍，“人艰不拆。”
许菀之仍然沉浸在对消息的震惊中，“这不是……落井下石么？”
颜骏琦觉得她天真的好笑，“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商场上没有同情，只有效率和利益。远腾是自作孽不可活，不会作就不会死。你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许菀之想到，之前远腾在自己经济效益下滑严重的情况下，不想着励精图治，度过危机，却跑来给他们圣嘉使阴谋，下黑手，这种不分主次颠倒黑白的公司，难怪烂泥糊不上墙。
许菀之表示理解，“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颜骏琦黑脸，这丫头又拐着弯骂他。
不过，她也对这件事的合理性有所疑问，“远腾那一堆烂摊子，收拾起来合算么？那些楼盘放得都快长毛了吧，再加上远腾的丑闻一闹，更不好出手了。”
颜骏琦稳坐钓鱼台，“山人自有妙计。”
许菀之心里痒痒，“跟我说说呗。”
颜骏琦摊手，“天机不可泄露。”
摆谱，这人说话就没痛快过，“哼。”她歪过头去。
他本来想笑她孩子气，调侃的笑容还未生成，他便被她耳边乌发中的一抹白吸引了注意力。他以为自己眼花，伸手过去，拨开她的发，手指不小心触到了那块白斑，她“嘶”一声，回头怒瞪他，“你干嘛，没轻没重的！”
颜骏琦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手上的触感让他的心有一丝震颤，他看着自己的手指，眸中的讶异和疑惑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阴沉沉的墨黑。
他皱起眉，将她的脸歪过去，她挣扎，他的长指卡住她的下巴，“别动。”
他的手指卡住的地方很巧，她一乱动，就触到她的伤痕，疼的她龇牙咧嘴。她只好安分地停住不动，任他摆布。
颜骏琦的手指轻柔地穿梭在她的黑发中，微微一翻，便看到那块圆圆的秃斑，像被拔去了庄稼的土地，裸露着被人掠夺的伤痕。
他盯着那块斑，沉着脸色不知在想什么。一股阴郁的戾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带着旧时光腐朽的味道，似乎下一秒风云即将突变，狂风暴雨酝酿在莫名的远方。
他放开她的头发，手指沿着她的脸颊似触非触的在她的伤痕上游走。许菀之被他弄得有点痒，痒中又有点痛，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到底要干吗？”
他将手抽出来，反扣出她的手，冷不丁地撸起她的袖子，显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遍布伤痕，每一道伤痕，都有孩童手臂那般粗细。他的眉皱得更紧，眉宇间升腾起浑浊的怒气。
“还有哪里？”
许菀之喃喃，“没哪里了。”
颜骏琦沉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让她忍不住有些战栗，他一字一句地问：“还——有——哪——里？”
好汉不吃眼前亏，许菀之认怂，“左边的耳朵有点听不清楚。”
“还有？”
“肚子痛，不敢动。”
“还有？”
“没了。”
他抓她的手有些用力，她嚷嚷：“真没了，猪头脸和胳膊你这不是看到了么。”
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他放松了对她的钳制，拇指在她手臂的肌肤上轻轻摩挲。许菀之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臂，抬眼看他。他的神情温柔，思绪似乎已飞到了很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大概有什么让他眷恋而挂念，所以他的眼睛里有淡淡的哀伤和遗憾。
她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是不是在想念什么人？”
话音刚落，她的手腕骤然一痛，是颜骏琦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掌。
许菀之差点叫出声来，她紧紧地咬住嘴唇，呼痛声被憋在了喉咙。
颜骏琦很快清醒，松开手掌，“对不起，我……无心的，很痛吗？”
许菀之摇摇头，他刚刚的神情像个迷路的小孩子，让她不忍心苛责。
他笑笑，温柔地揉了揉她的手腕，“为什么那样问？”
因为跟她很像，跟她想念父亲时的表情和状态很像。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天花板，表情有些哀伤。
虽然她没有开口，他却看懂了她的神情。他抚上她的发，为她整理乱了的鬓角，“有时候，我们很像，是不是？”
她不否认，“一开始我很怕你，你身上的气息，让我想起曾经的自己，想起一段晦暗的时光。”
他问：“那现在呢，不怕我了？”
她摇摇头，“偶尔还是会怕的，因为我知道，恐怕这辈子，我都没办法真正从那段时光中解脱。但是，”她看着他，微笑，“我不会再去刻意的遗忘，它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虽然黑暗，但是也给了我许多。至少，那是我祭奠父亲的一种方式。”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的脸遍布伤痕，青肿的让人不忍直视，但是她的笑容会开出阳光，让人心里无比的平静和喜悦。
他突然揉乱她的头发，“傻妞，笑的真丑。”
许菀之黑线，她刚刚的形象多么光辉和伟岸，她的语言组织的多么哲理和生动，神圣的气氛被这个沉迷皮相不识本质的****破坏殆尽，这种人，她只会对他说一个字——
“滚！”
他将她的发揉成鸡窝，又假意去捏她的鼻子，却被她一张嘴咬住了手指，他怕弄疼了她不敢使劲挣脱，只好围魏救赵——
“你再不松口我袭胸了！”
许菀之不相信他会无耻到对她一个猪头脸的残障人士耍流氓，死死地咬着他的手指不肯放。但她委实低估了一个情场浪子节操的下限，颜骏琦眸光一暗，向她的胸前伸爪而去。
“我是不是打扰二位了？”
嘲讽而暗含怒气的声音传来，许菀之和颜骏琦同时歪头一看，是林阙舟回来了，站在门口，神色不善地看着她。
此时许菀之和颜骏琦的造型引人遐想，她还叼着他的半根手指，而她的身上落着一只大掌，虽然隔着被子，也能看出那只大掌所处的位置正是某人的饱满之处。
许菀之见林阙舟的眼光带着怒意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前，她顺着他的眼光一看，顿时尖叫“啊——”
然后——
“啪！”
优美的女高音尚未落地，一声嘎嘣脆的巴掌声，响彻病房。
空气凝滞，许菀之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林阙舟侧过身，不厚道地偷笑。
颜骏琦捂着脸，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你、你居然打我？”
许菀之提起一口气，挺起腰杆，怒瞪他：“你这个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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