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然被花无亦的光棍气乐了,直接一拳头招呼上去。
“你做什么?”
“手痒。”谢知然板着脸吐出两字,不想跟这浑人说话。没几分钟又想着,可不是就如花无亦所说,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最多,最多·······要是被当面罚,还是觉得丢脸!
已经很有种面子事大的谢知然,从没有见到无名先生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绷着一张小脸,那满身抑郁之气的模样看得花无亦小心肝一颤一颤的,更是完全不敢老虎头上拔毛。
顺利到谢家的两人却没有来得及负荆请罪。便从管事口中得知,谢家似乎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上面什么族长啊长老啊的全部一股脑的都拉去议事了。
这是件好事,总算有空闲想点其他什么的花无亦受够了臭烘烘的小乞丐,囔囔着让人把小乞丐洗干净,自己也叫了水,总觉得自己身上又痒又臭,很有些受不了。
比起花无亦天大地大洗澡最大的做派,谢知然当然更加关注那所谓的了不得的客人。
“孙伯,你跟我说说实话,爹爹他们到底见的是谁?有必要惊动这么多人么?”
“这个······”孙伯犹豫几番,这才在谢知然决不放弃的目光下说了出来。
“星老先生和他的徒弟星尘子,还有无名先生。”孙伯顿了顿,才补充,“大少爷跟谢韬也在。”
“谢韬?”孙伯口中没多一个名字的出现,都让谢知然内心更加沉重一分,等到‘谢韬’这两个字的出现,谢知然终究无法再抑制惊骇出声。
星老先生,星尘子,无名先生,再厉害,于他而言终究还只是处在听说层面,而谢知蕴是他同父同母的大哥,两兄弟向来亲厚,且早早便开始处理族中事物。
唯有谢韬,这个谢韬,是他见过的并且是谢家不可说的存在,不到万不得已,父亲不可能将谢韬推到众人面前来。
“总之,”孙伯有些怜惜的看着眼前惴惴不安的少年,“三少爷也莫要太忧心。知蕴少爷让我告诉你这些,也是为了免得你更加胡思乱想,不管怎么样,知然少爷只要一如既往的专注自己的修炼就好。”
可是谢知然哪里能就这几句话能平静下来,他在院子里纠结着徘徊,总希望,不管是父亲也好,大哥也好,有一个人能够当面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星老先生,向来深居,岂是随意出山之人?是了,当初铃声响起的时候就该警醒,太久的平静麻痹了人心,忘了每一次铃响,伴随着的是无数鲜血祭奠。
怎能忘记!
“谢知然,谢知然!”慌慌张张的声音打断谢知然的思考,才清洗完毕,头发湿漉漉披散的少年满面慌张,谢知然几乎要忘记,这与自己一般大小的少年,已经多久没有过这样明显失态状况。
“我可能,真的,招惹大麻烦了。”花无亦那表情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惊喜居多,惊喜?谢知然不解,任花无亦双手掐着自己的胳膊,那样用力,谢知然忍不住闷哼出声。
“带你看样东西。”花无亦不管不顾扯着谢知然跑,第一次完全没有注意到谢知然的恍惚,满脑袋乱糟糟不知所措。
那是一件破烂衣衫,虽然破烂不堪,见多识广的谢知然一眼看出其不凡,那并非普通衣衫,那花色纹路材质,无一不显示衣衫的贵重,那是失传已久的技艺!以绵里针为引,千浣纱为线,中间不得停顿,完全用灵力织就而成。
制衣者至少已入道!
“那是穿在最里边的,很有可能唯一真正属于那小叫花的衣服。”花无亦面色有些发白,“这技艺是花家的技艺,早已失传将近千年的技艺。”
“而这件衣衫,”花无亦无意识的吞咽唾沫,“是花初晓为他的独子,祁思,亲手缝制。”
“千年,你觉得可能吗?知然?”花无亦神情莫测,“祁思失踪的时候5岁,花初晓因伤重病入膏肓,除非有无妄山脉中仙人帮忙,或可捡得一命。”如果,如果这个小叫花是那个祁思,那么,在小小孩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为什么,将近千年之后,以着这样一副完全没有长大的狼狈状态出现?
更重要的是,若这真是祁思,那这孩童便是铃声所指应劫之人。抓住他,禁锢他,帮助他,或者,杀了他!结束可能因为他的存在而搅动的天下风云。
谢知然总算知道为何花无亦将所有人斥退,只将这件事告诉他一人。自己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兼挚友,是付出了他所有的信任啊,并且,是真的手足无措了。
这件事牵扯太深太广,谢知然向来深沉早慧,此刻也是手脚冰凉,这孩童代表的是无可预知的危险,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谢知然又想到了那一夜的风铃,他忍不住回想那些传说,心中一片冰凉。
“你做什么?”花无亦拦在谢知然面前,以身护卫着身后依旧昏睡不醒的孩童,这是两人第一次处在对立面。
谢知然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望向花无亦的目光中充斥着不可置信,花无亦哪里又好受,他从来没有想过站在谢知然的对立面,从来没有想过。
在亲人一个个离去之后,是谢家收留了他,把他当作自家孩子一样将养,谢知然待他亲如手足,他也曾击掌立誓,待得谢知然长大,他是他最忠诚的下属,是他最强悍的左膀右臂。
他们要一起,扬名天下!
而今,誓言在耳,他们也还未长大,他花无亦,便这样,为了另一个人拦在谢知然面前,以着对立的姿态!
谢知然心中难过,花无亦心中更是如万蚁侵蚀,他张开双臂,不反抗,却也不退让,嘴唇咬破,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花无亦几乎是带着哭腔声,“如果他真的是祁思,”
“他是这个世界上剩下的,我唯一的血脉亲人啊!”花无亦不是不认为自己的想法荒唐,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去想,并且为这一点点念想而开心。
看,原来这个世间,还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毫无顾忌的要求对方一同分享和承担,那沉重的宿命。甚至,他可以付出的帮忙承担的更多,因为这个人,比他更加悲哀。
这也许,是人的劣根性,或者说,他的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