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嗙嗙嗙……”
幽深的山谷间,两道光影纠缠在一起,打斗得正激烈,斗法显现的术光不断变换,四周的山石轰轰碎裂,杂物横飞间,只见两道身影身法如电,快速变换着方位,忽而东忽而西,看得人眼花缭乱,强大的气场和威压释放出来,靠近山谷百里的筑基和练气期修道者都会暗自抹把冷汗,心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因为他们知道,这郝然是两位结丹期前辈正在斗法。
忽然谷中的两道身影分开,各自后退十丈有余,细一看原来是一男一女,男的眉目狭长,身材高挑,蓝衣纷飞,一双眼里精光与狠厉乍现,女的肤如凝脂,一裘白衣,婀娜有致,但眉目紧蹙,面色苍白,忽地喷出一口血来。
“罗采桑,虽然你修为略高于我,但你斗法经验远不如我,你我夫妻一场,只要你把冰赤法诀交给我,我就放过你,我们两还是如往常一样,我爱护你,疼你,如何?”眉目狭长的男子仿若在聊天气一般自在,嘴角还微微带些笑意的模样。
“哈哈哈,好个夫妻一场,罔我当初抛却族人与你在一起,以为你情深意重,你倒也会演戏,几十年时间滴水不漏,几次都差点从我嘴里套出话来,要不是我深知冰赤法诀非我族人不得传授,我对不起家族一次,不能对不起家族第二次,否则我还真要给你了!幸好我无意间听到你与你那狗爹的奸计!”
男子眼睛微眯,目光危险,看向山顶,咻地飞过去,一把将一个襁褓抓在手中,看向罗采桑,“你还想不想要你的女儿了?”
罗采桑大惊,怒斥道:“好个言路!虎毒尚不食子,你竟然打主意到自己女儿身上去了!”说罢身形一闪,再一看已幻步到男子一丈之处,双手掐诀,霎时之间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落,将言路笼罩,看似飞的缓慢的雪花,实际上则是以极快的速度落在言路身上,神奇的是,那襁褓周围却空出一团空间,雪花没有伤到婴儿一点半点。
言路一动不动,周生淡淡的发着紫光,抓着襁褓的手用力了些,隐隐有些黑气从指缝间泻出,不但如此,他还略表心疼地说:“哎呦我的乖女儿,不是爹爹狠心,狠心的是你娘,为了一部法诀连你的死活都不顾了,话说回来,这冰赤法诀果然厉害,只是一重‘漫雪妙舞’就差点扰得我心志不坚,外冷内热,不过你可别忘了,我的护身紫气可是元婴期老前辈赠与我的!”
罗采桑见言路抓着女儿的手冒着紫光,恨恨道:“言路!你敢对女儿使惊魂术!”她话刚说完,那婴儿便放声大哭了起来,心疼得罗采桑恨不得立马冲过去一把抢过来。
所谓惊魂术,便是专为威慑别人所创的法术,是最低阶的法术,但用在婴儿身上,足以要命。
罗采桑一听这哭声,略失方寸,霎时目光一狠,飞雪骤然变多,从天而降,几乎成为一道白色的瀑布,冲在言路身上,将言路盖住,看不见里面的人影,只是襁褓之处仍是丝毫未伤。
“冰赤法诀第二重,‘流莹成瀑’,能施加受术人高一阶的威压不说,流雪仿佛能穿过人的身体,一身灵气尽被掏空,内心如火,身体如冰!二重便是如此,更不说七重!冰赤法诀,哈哈哈,我一定要拿到!”狂笑间,言路喝了一口养灵水以补充被流雪抽空的灵力,快速祭出一个把红的发黑的血伞,伞竟然不受雪川的影响,仿佛没有受到一点阻碍,慢慢地打开,继而慢慢地合上,周而复始,只见言路身上的雪花狂卷进血伞中,当血伞开合到第五次的时候,落雪的速度已经不及血伞吸收的速度,直接径直飞卷入血伞中。
罗采桑还想施法,但心中顾念孩儿还在言路手上,恐第三重自己不能完全控住伤了孩儿,不敢施到第三重,只能罢手,默默地看向言路,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言路哈哈一笑,道:“罗采桑,幸好你收了手,不然我可不保证女儿周全。”
罗采桑叹了口气,疲惫道:“言路,那可也是你的孩儿。”
言路眼中阴狠一现,道:“女儿可以再生,冰赤法诀可就一部!”
罗采桑悲哀地看了眼言路,道:“想我罗采桑风光一世,三岁入练气,二十入筑基,六十已结丹,如今一百多岁便至结丹后期,可谓天资过人,可惜我家族生活之地偏僻,人心纯朴,不知人心善恶,而我年纪轻轻更是家族宠爱之人,从未见到世道险恶,否则我怎么会为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所骗?!哈哈哈……”罗采桑怒极反笑,抹了把嘴,轻飘飘地道:“罢了……”
男子看那情形不对,猛然一惊,大喝道:“你想怎样?!”
不待男子反应,一声巨响响起,接着便是血雾四漫,言路被罗采桑的自爆震得血肉模糊,神志不清,但一息尚存,待他醒来之时,发现襁褓已经不见,顿时大悟,咬牙切齿道:“好个罗采桑,我倒是忘了你还有这一手,呸,迟早有一天我会找到你!”
……
“咚——”
一声惊雷响彻,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刺眼的白光后,无边的深蓝黑将天空覆盖,浓重得像是几欲狂泻而下的墨汁,狂风大作,大雨瓢泼,深夜的小城里,所有人家都将房门关得紧紧的,整个城里没有一点光亮,城边破烂的小屋里,三个小乞丐瑟瑟发抖,抱作一团,希冀从对方的身上得到些许温度,年纪最小的小乞儿被方才的惊雷吓得浑身颤抖,缩紧成一团,窝在年纪最大的乞儿怀里,三人的六只大眼在暗夜中格外明亮。
忽而,一道闪电划向破屋,最小的小乞儿吓得一抖,忽地瞪大眼,下一刻便尖叫了起来:“鬼啊——”
只见半透明的身影站在破屋门前,身形瘦削轻飘,像是完全没有重量。
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身影,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却面色惨白,身着白色纱裙,裙上却沁了半边的红血,身形像是随时会如烟散去一样,那女人手中还抱着个红红白白的布团子,布团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忽然,从那个布团子里伸出来一只血红的小手,像是想抓住什么东西,小小的指头弯着,又微微张开。
这女人,郝然就是罗采桑。
女人的手上忽然亮起一缕缕幽光,将屋子照得柔和了,外面的风雨雷电在一瞬间像是被隔离了一般,屋子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三个小乞儿眼里充满惊惧,最大的乞儿却还向前一点,将最小的孩子紧紧护住身后,眼睛冷静而充满勇气,明亮得像黑宝石。
“别怕……”女人的声音像唱歌一样,柔美而动听,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孩子,别怕……”女人靠近他们,越走越近,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来,而随着这女人的靠近,周围的空气竟然变得温暖了起来,让三个小乞儿稍稍放松了些。
“来,抱抱她……”女人蹲下,将手里布团递给年纪最大的乞丐男孩,男孩吞了口口水,犹豫了许久,才颤抖地接过了。
“谢谢你,你们会有好报的。”女人莞尔,清澈温柔的眸子里带着圣洁的光辉,继而她看向襁褓,目光定格,温柔极了。
男孩睁大眼看着女人,静静地看着。
女人却再也没有动过。
然后女人的身体慢慢地变成一座透明的雕塑,她手中幽光却没有熄灭,温柔地照着这间破房。
“妖怪啊!!!”小乞儿们吓得面色青黑,止不住的发抖,大点的男孩再不敢碰手中的布团,扔在地上,与其他两个孩子退得老远,缩着抱成一团,那襁褓滚在一边,包着婴儿的布散了开来,婴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三人,不明所以。
那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女婴,女婴的手上,沾着那个女人的鲜血,白嫩嫩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漂亮的锦囊。
女婴见几人缩在一处发抖,可能觉得好笑,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哪里知道,她的亲娘,已经香消玉殒了。
听到这稚嫩的笑声,大乞儿心中一怔,不禁喃喃道:“妹妹……”
“哇,哥,你快看!”最小的乞儿惊叫了起来,最大的乞儿看向弟弟指着的地方,竟是一盒珠宝,连盒子,也是纯金打造的。
三个小乞儿惊喜万分,连忙将这些宝贝捡过来,要知道,有了这些,他们就再也不怕吃不饱饭了!比起饥饿,害怕算什么?!此时他们对于那座透明的女人雕塑,更多的是感激——虽然还是害怕。
大乞儿忽然沉默了下来,盯着那女婴,又忽然叹了口气:“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这个女人怎么办?”年龄偏中的乞儿偷偷看了眼雕像,又害怕地别过头去。
“管不了。”大乞儿淡淡地说。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小乞儿怯怯地伸手指向那女婴,道:“哥,那这个女娃……”
大乞儿闭了闭眼,道:“听说,景城大风镖局的江大侠江夫人明天会路过这里,到观音庙求子,他们两人,成亲十年未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