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亁榛让我送解药给大堂中毒的客人,不想出来后就觉得疑虑重重。
暮霭沉沉如梦,寒园瑟瑟流烟。
这无尽的黑让人倍感压力,我穿过曲折长廊,撇见莲亭边的荷花都渐而枯萎,微微有些失神。
暮英迎面而来说道:“你可知道,少将军让你交给大公子的药为何名?”
我定了定神,然后摇头。
暮英浅笑前行,一手抚上回廊栏杆,眼光投向远方,说道:“此药乃是曼陀山庄的秘制药,不但不能解‘迷踪毒’,反而只会加重毒发。”
我想起那院内的客人原都是谈笑风生,继而变成哀嚎一片,那上官锐原是意气风发,继而变成唉声叹气。心下倒是有所怀疑,听暮英所言,只道:“怎么可能?”
暮英沉吟了一阵,然后说道:“虽然众人信服少将军,可少将军其人,却是如罩迷雾,根本不可信。”
我不理解她所说的意思,疑问道:“难道你不信他?”
她淡淡回答:“暮英不敢,暮英对少将军深信不疑。只是……”
“只是什么?”
我看着我,仿佛要将我引入她清明的眼眸中,方才缓缓开口:“上官亁榛,十四岁时,孤身破了西域的曼陀罗五行阵,杀了闻名天下的西域毒王狂龙创下了曼陀山庄?一时声名大噪。
十六岁时,与南蛮第一剑客周炙决战环伺山,将其以烈焰咒焚为灰烬,手段之毒辣,无人敢言。
十八岁时,曼陀山庄攻入北蒙雪翼派,上官亁榛以一人之力,取下四大王子头颅,悬于城楼”
我注视着她,细心听她娓娓道来,可总归不明白她的实际用意:“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我?”
她红唇轻抿,却继续道:“他要的从来都是结果,就算牺牲整个京都他也会在所不惜”。
我突然就笑了,“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先前说信他,却心里又是另一番琢磨,枉你还想成为一品侍卫,真是十分荒唐。”
我如此说,她竟然也不恼,只是字字清晰:“西域,南蛮,北蒙,只差这东都的迎蝶轩。”
我仿佛有些开窍了,说道:“你的意思是,爷想一统江湖。”
她怔证的看着我,不作回答。
有道是沉默等于默认。
我笑了:“那敢情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这也算跟对主子!”
她额头一片黑线,随即快步与我擦肩,在我耳边说道:“这般人物,留在他身边的棋子怕是凶多吉少。”
我自然明白她,其实自看到上官锐的疲惫模样,毒上加毒?是否是上官亁榛的计中计?
可是暮英为何要来告诉我这些?
是想让我对上官亁榛心怀芥蒂,离开他吗?
的确,她从始至终,都希望我在上官亁榛的身边消失。
既然如此,她大可以偷偷摸摸杀了我?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见那白衣轻点荷花,翩翩飞来。
心有余悸,还记得上次同样的景象,却是硬生生受了一掌,话说,这受了上官亁榛一掌的人竟然还活着吃嘛嘛香,当真世上仅有,难道是因为我的花容月貌,让他怜香惜玉了起来?
此时,他一脸的风清云淡,屈指抬起我的下颌,“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我撇开他不安分的手指,说道:“奴婢在想,隐二爷醒来,要不要告诉他,三公子对奴婢这般不规矩呢?”
不想他离我越来越近,我不停地后退,一个不注意,脚跟踩到石樽,差点就崴了,突然他一手轻轻环过我的肩,将我整个人包裹在他怀中。他的下颚蹭着我的额头,缓缓地说道:“爷从不担虚名。”
我愕然抬头,正对上他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我的脸顿时炽热,人也慌张了起来,吭吭哧哧地说道:“我--就-----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呢?”
他促狭带笑:“我?你?------”
“不是,是奴婢,是奴婢错了!”
我伸手轻推着他,想要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他却不动声色,压低身子,与我再次贴近,他独有的气息绕着我的颈脖流转,我紧张地都有些窒息了。
我不是一个吃素的女人喔?
我是看狗血爱情剧长大滴!
我的电脑播放器是快播!
面对如此美男,我很怕自己会原形毕露啊。
终于他放开了我,眼神瞟向了远方,我仔细一瞧,一条黑影闪入葱葱树影中,诡若鬼魅。
尼玛?作戏也不喊‘ACTION’,让我内心活动那么久。
忽然他揽住我的腰,一瞬飞跃莲花池,身形灵动,气若无声,足下点过庭中几株古松,欣然降落在一间厢房屋顶。
我还无法回神,虽然天空很黑,可将军府到处掌了灯,那星星点点尽收眼底,当真是美极了。
厢房中透出昏黄的烛光,黑衣人跃窗而入,我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稳定了脚跟,上官亁榛已经拿开了几片瓦,只见那厢房内动静一览无余了。
室内陈设简陋,一个人带着黑色斗篷立在窗前,看着这漆黑的天空,黑衣人给那人单膝跪下,说道:“夫人,破乾坤只要再维持一个时辰,药就成了”
那被唤作夫人的人说道:“你可发现了什么?”
那人不肯定地答道:“上官乾榛仿若对文檬书上了心。”
“不可能,我了解他,对于女人,他从不沾染。”
我蹙眉打量着上官乾榛,小声问道:“从不沾染女人?难道爷喜欢男人?”
此话一出,上官乾榛的目光犹如要将我千刀万剐般凌厉,我识相了闭嘴,可心里还是不停的YY,如果他有断袖之癖,那隐天冶与他的兄弟情谊就是关天化日背后的幌子,那我就是他眼中的小三。怪不得他将我贬为奴婢,怪不得他打我板子-----原来是公报私仇!
我嘟着嘴又问:“他们说什么制药,难道是迎蝶轩的人吗?可制什么药非要将天空搞得这么黑黢黢的。”
他将屋瓦填上,重新携着我飞跃上空,我脑子突然有了灵光,文檬书既然是一个杀手,肯定武功不凡,上官乾榛为何每次运用轻功都带上我?
难道他知道我不是文檬书!
天啊?如果他知道我是个没有价值的人,他会怎么对我?
我与他落地时是停在夕云居的阁楼前,放下我后,他说道:“迎蝶轩要制的药,是用掠出的男子躯体精血给日光噬尽后,而后吸入这黑暗的毒气,变成活死人,供朝廷用兵来抵御外族侵犯。”
“精血噬尽,那水川的爹是不是死了?”
他答道:“还有一个时辰,还有希望。”
我只能将全部希望都即赋予他,不由得拉着他的衣袖,迫切地问:“我能做什么?”
他扫开我的手,犹如我是只令人讨厌的苍蝇似的,径自走向阁楼。
我站在他的身后,喊着:“你倒是说,我能为水川做什么?”
他微怔,而后停下了脚步,侧头看我,眼里却是十分清明,他说道:“去回复你的主子,告诉他,不得民心,再强的兵勇,也只是徒劳。”
我的主子不就是他么?即或是,他指的是朱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