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知道正江定亲了,都来串门道贺。家里来的人多了,邓自臻略有些不自在,许治便让正河带他四处转转,权当熟悉熟悉环境。
这澎河村两面环水,背依青山,农田肥沃,加上今年雨水又足,庄稼长得甚是不错,漫步其中独有一番韵味。有正河带路,邓自臻很快把这里的大路小路,犄角旮旯逛了个遍,听着正河讲着他的童年趣事儿,心神舒畅,忍不住的越来越喜欢这儿!对于他来说越喜欢就会越谨慎,这不,又开始忧虑起来了!
话说,小邓来到许家也有小半个月了。前些日子在病着,后来又忙着帮着置办彩礼,没时间想。这几日一闲下来,他开始愁了。决定了要重新开始,怎么才能重新开始?像现在这样吗?肯定不行,他不会甘心做寄生虫!那要怎么在这里生存?
在心里轻叹一口气,道:“正河兄弟,正江大哥的亲事定下来了吧,这几天来了好多人道贺,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亲事是定下来了,婚期还没定,还没听爹娘说。这事儿是大事儿,家里有啥事,爹娘从来不瞒着我们兄妹!”
“嗯,你们一家都是好人!自臻在这打扰这么些日子,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不知道能帮着做些什么?”
正河挠挠头道:“邓大哥,你身子刚恢复,前些天还帮着采置东西,一定累了,你好好调养就是了,不要想太多!”
“这样太打扰了,白白吃住在这儿,让我于心不安呐!”
“这有什么打扰的!邓大哥,这个节气地里也没啥农活儿,你就安心住在我家,就是加双筷子的事儿!有你在这,我挺开心的,大哥还有布谷他们咋地也不会陪我到处闲逛,也不能像你这么认真的听我讲小时候的事儿,平时我连个一块玩儿的伴都没有,唉!”说着,还学着叹了口气。
邓自臻笑了笑,轻轻拍了下正河瘦削的肩膀,道:“你们兄妹三人,性格真的不太一样啊!”
“嗯,我也这么觉得!我大哥人老实,比较听话,有啥事也不爱计较,都让着我。布谷嘛,这丫头表面上乖巧,其实心眼儿特别多,顶机灵,跟她一起被欺负的总是我!”
“呵呵,布谷姑娘心地很善良,人也很随和。正江大哥,做事谨慎,思虑周详,人也不错。正河兄弟性子直爽,人也乐观豁达,跟你在一块什么烦恼都没了!”
“嗨!我哪有这么好。”正河挠挠头,笑嘻嘻的说道。
邓自臻笑了笑,示意他想再往前走一走。
“过了石桥就到村口了。走了大半天,邓大哥累了吧?咱们去那坐着休息一会吧?”正河环顾四周,指着石桥下道。
顺着正河指得方向望去,那石桥下小河边散放着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看样子是村里妇人洗衣服用的。跟着正河下了桥,正河很不顾形象的开始脱鞋袜,三脚两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卷了裤腿,把脚伸到河里。回头冲邓自臻招手,“邓大哥,这水很舒服呢,你也来试试!”
河水披着华美的阳光,泛着粼粼波彩,让人目眩神迷。水也很清,离近了看还能看到游蹿的小鱼,确实很美。可邓自臻却领教过她的清寒,现在还是记忆尤新。他冲正河摆摆手,在河沿边儿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上去。
总有人会对奇奇怪怪的东西产生抵触情节,让人误会成有怪癖的怪咖!唉,每一个怪癖背后都有一个缘由,这个缘由操控着他们,他们也是深受其害啊!
坐在阳光下,暖暖的,还有微风吹拂,邓自臻感觉自己像是被冰冻住了正在融化一般。这从外入内的温热,一层层穿透凄寒,把它逼向心脏,又融进心脏把它们驱逐赶净。这冷与暖的较量,每一丝都能感觉的很清楚,最后温暖战胜了冰寒,融入四肢百骸。
小邓贪婪的闭上眼睛感受着,抬起头迎向太阳,想要索取更多,太阳像是很了解他,不遗余力的在他脸上散发着光热,片刻后小邓有些承受不住,低下头叹了口气。在心里道:“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啊!不能总是这么迷迷糊糊的混日子啊!找个机会和许伯父说说吧!”
转头看向正河,他正踢着水花,哼着小调,无虑无忧,悠然的神态令人羡慕。“二哥,邓大哥,可算找着你们了!”
“布谷你咋来了?”正河收脚扶着石头站起来问道。邓自臻也缓缓站起来,看布谷喘气有些急促,道:“快歇一会儿,一会再说!”
“嗯。”布谷有些尴尬深呼吸了几次道:“家里来了一拨又一拨人,娘在那陪着说话都陪了两天了,你们却在这儿躲清闲,饭做好了,回去吃饭吧!”
“这才什么时候,怎么做这么早啊?”正河看看天色不过巳时左右,看向布谷,布谷神色狡黠,“哦!你个小丫头,肯定你自己嫌烦,早早就做好饭,这样他们就都被你请走了,真有你的!你也一定躲灶间里享清闲了吧?还说我们!”
“哼,你以为做饭很好做吗,换你在那待半天试试!”
“呵呵,咱们回去吧!”邓自臻插话进来道。
“好啊,等下我,我这就穿好了。”正河顺势接道,他才不想和布谷斗嘴,每次都是他输,太挫了。
“就不等!邓大哥咱们走!”说着拉着邓自臻就走。
邓自臻神色挣扎,男女授受不亲啊,唉,算了,她才十三,不跟她计较了!
这边刚走起来没几步,正河就追上来了,“女孩家家的,像什么样子,松开!”说着粗鲁的把布谷和小邓分开,插在两人中间。
布谷冲他做了个鬼脸,小跑着回家了。后面正河不紧不慢的跟上,“凭你的速度,三个都不够我追的,哼哼!”正河努努嘴,用布谷能听到的声音咋呼道。
邓自臻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回到家,正江正在摆碗筷。爹和娘在说话,看三人进来了,娘招呼道:“你们回来了,快洗手吃饭!”也许是看到正河湿了小半截的裤子,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又皮了!”
洗了手,正江把菜都摆齐了。三个菜,炒鸡蛋,豆芽炖粉条,醋溜白菜,分量都很足,看着也很有胃口。布谷热情的劝大家吃菜,样子很得意。爹先夹了一筷子白菜,吃了下去没做声。正河拿着筷子也夹了一筷子白菜,刚入嘴差点没吐出来。委屈的咽下去,对着许治道:“爹,好吃吗?”
布谷听了,瞪了正河一眼。一边的正江夹起一块鸡蛋,刚吃到嘴了,表情也如同正河,看着布谷,没忍心说什么。
“还行,”许治道。
“爹,你就偏袒她,看着好吃,都快打死卖盐的了!”正河嘟囔道。
“我尝尝。”慧姑道。夹了一筷子白菜,“是有点咸了,不过火候还行,就着饭吃就不咸了。布谷平时不太做饭,做成这样,很好了。”
看过正江的表情,正河也不敢吃炒鸡蛋了,夹了一筷子豆芽,吃完乐了,“小妹啊,呵呵,还好你手下留情了,这盘菜没放盐,哈哈!”
布谷一头黑线,“给你做饭吃你还说我,你会做不,能做成我一半的水平,我就服你了!”
慧姑尝了一口,拍拍布谷的小脑袋,安慰道:“没事儿,下次娘在旁边给你看着,放多少娘给你把关。”说着把菜端到灶间去了。
期间气氛有点尴尬,布谷气呼呼的往自己碗里夹菜,菜到嘴里,也觉得有点咸,但又不能自己给自己丢面子,硬是强迫自己吃了下去。许治想调节气氛,装着没事的样子,夹菜吃,布谷不忍心不让夹。正江也安慰她:“小妹,没事,多做几次就好了,正河还不会做呢,你说是不是!”布谷抬头看向正江,眼里满是委屈。正河这下乖了,看着情形,再加火,布谷就得把他点了。唉,这个小妹,惹不起啊!
邓自臻看着情形,也不好说啥,夹了一筷子菜,故作常态的说道:“布谷姑娘,我的口味重,这样刚好。”正说着慧姑端了菜回来了。布谷低下头,自顾自的吃着碗里的菜。不一会抬起头,和正江换了一个座,面含笑意的给正河夹了豆芽,道:“二哥,布谷给你夹菜算是给你赔罪哈。”
正河不知道布谷又打什么主意,看着豆芽,“还是吃了吧,别惹这姑奶奶了。”顺从的吃了下去。布谷看到又夹了一筷子给他,看他吃完,顿时面露凶光,端起盘子,拨了半盘子白菜给他。许治慧姑他们看了,都没说话,很默契的低头吃饭,正河看大家这样,心说到:“唉,只能吃瘪了,我咋老不长记性啊,真不能惹她!”苦着脸把饭拔完,菜吃了几口,就借口肚子痛,跑开了。
下午,布谷烧了好多水,各个屋里都送了过去,啥也没说,暗下决心一定要学好做饭。
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好多人来串门,布谷在一旁陪着慧姑,和来的叔伯婶子说话聊天。说了半天,慧姑终于听到一条有用的消息,村长,明天就回来了。
邓自臻和正河下午也没有出去。正河原本想午睡,可怎么都睡不着,布谷送来的水全被他喝了。一下午都没消停,老往厕所跑。邓自臻装着小寐,其实是暗下决心,晚上和许治说自己的事儿,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不能再这样迷糊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