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布谷和小邓挖到的地黄数量挺多的,因着框子不在没地方装药,两人合计着就在地上挖了个坑。毕竟人心险恶,这荒郊野外的还是得提防着点,让人眼红了总会是件麻烦事。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总不能想得很周全。
天色渐暗,两人停止了挖采,趁着天色整理今天下午的收成。因着兴奋,防备也松懈了。正河他们过来时,布谷和小邓是背对着人的,所以直到正河他们走近时才察觉到。正河和那小孩行路匆匆,但脚步还算磊落,所以布谷和小邓并没被吓到,只是警惕的对视了一眼。
初听到脚步声小邓示意布谷不要动,这才转过头,看到正河还有他身后的小孩,愣了一下。正河见他转身就冲他摆摆手,喊了一声。听是正河的声音布谷也转过头,顿时呆住了。
那小孩蓬头垢面,瘦巴巴的。衣服的料子挺不错的,腰间还有一块玉坠,鞋子上都是泥,隐约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不过总感觉气质和整体不太相符。
正河见小邓和布谷一直盯着小孩看,小孩绞着衣服,头都快埋到衣服里了,就把小孩拉到自己身后。也不理布谷和小邓,卸下背上的摞着的两个框,只对他们邪邪的笑了一下。
布谷站直了,转了转头活动颈椎,指着小孩道:“二哥,他是你拐来的?”
正河脸僵了一下,随即挑挑眉对同样惊讶的小邓道:“臻哥,咱们又多了个小兄弟,他住你家能行不?”
“嗯,没事,多一个人还热闹些,不过他是……?”小邓没起身,用手示意正河让他把框递过来。
“嘿嘿,我拐来的!”正河点点头,费劲的分开两个框,对他俩嬉笑道。
“好啊,那你说说在哪拐的,我和邓大哥也去看看,让我们也拐几个啊!”
小孩听他们说的热闹,从正河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看布谷又看看小邓,布谷则调皮的冲小孩做了个鬼脸,道:“拐来的小孩,你是谁啊,叫啥?”
正河笑了笑,把框子递了一个给小邓,蹲下和他一块收拾药材。对布谷道:“这小家伙就交给你了,如果你问不出来我再告诉你。”说着把小孩从身后拽出来,让他别害怕,同时把一个钱袋递给布谷,接着说道:“卖了五百多文钱呢,你数数。”
布谷瞪了正河一眼,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小孩在呢。
“没事,这小家伙是自己人。”说着拍拍小孩的肩膀,对小邓和布谷笑道。
“姐姐,我叫齐司桓,是自己跟着大哥哥过来的,不是拐来的。”小孩怯怯道。
“哦,那你就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跟着你说的那个大哥哥,他不一定是个好人哦!”布谷把钱袋收起来,走过去拉着这小孩走到一边,替小孩整整乱成鸟窝的头发,轻轻的道。
“我在路上被人欺负都没人管,那个大哥哥出来护着我,他是个好人,不会坑我的。”
“这你可看错了,我还是他亲妹妹呢,他就经常欺负我。那你因为什么在路上受人欺负?”布谷垫脚从树枝上取下一个小包袱,拿出两个竹筒,左手的递给小孩继续道:“你也和家人走散了吗?”
小孩绞着手不说话,布谷挑挑眉,盯着他又看了一小会,把竹筒塞到小孩手里道:“先喝点水,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说完边喝着水边打量着天色,此时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
小邓他们速度倒是挺快,布谷休息的空档儿就已经把地黄都已经装进框里了。早上大家出来的早,一只兔子,三个人吃了两顿,忙活了一整天大家伙肚子里都空空的。
小邓他们收拾好框子和工具,一起去检查陷阱摘野果,小孩和布谷依然在现场看东西。
布谷呢,因着前前后后两个时代二十多年的历练,好奇心什么的,倒不怎么重了。可这小孩吧,你越想问,他越不说,你越不问呢,他就越想说。你看,这不,这小家伙时不时的偏转头盯着布谷瞄一眼。布谷看得好笑,也没空理他,这般性情,着实把小齐郁闷了,只得道:“姐姐,你都不好奇吗?”
“嗯,”布谷应了一声,拢过周边的干柴开始生火,过了一会道:“你要是想说就说吧!”
小孩扁扁嘴,嘟囔了两句什么,叹了一口气。小大人的模样把布谷逗乐了,许是布谷太累了神情有些严肃,加上不爱搭理小孩,让得这小孩有点怵她。一见布谷笑了,小孩讨好是的对布谷说道:“姐姐,那两个哥哥对你真好。你能不能跟他们说说,让他们送我去棘阳?”
“棘阳?我们不去棘阳的。”布谷抬起头看了一眼小孩,继续生火。
“到了棘阳我让我阿爹给你们做好吃的,你们就送我去吧?”
火终于生起来了,布谷添了些细的干柴,转过头对着小孩摇了摇道:“不去。”
“姐姐,我想我阿爹阿娘了,你们就带我去吧!我在这过得一点都不习惯,也没人和我玩儿,我很不好过呢!”
“那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呢?”
“你保证,我说了你不会把我送回去我就说。”
“嘁,把你卖了也换不了多少铜板好吧!不想说就算,省的我们麻烦!”
“好吧好吧,我是从聚香楼跑出来的。”
“聚香楼?”布谷把手里的柴放到一边,好笑的看着小孩,心里嘀咕道:“这名字挺像酒楼舞馆,他又不是女孩,那里要他干嘛呢?”
“嗯,那是新野这里顶好的酒楼,我就住在那儿。”
“哦,你不是说你家是棘阳的,那你怎么在那种地方呢?”布谷为自己的猜中沾沾自喜了一瞬,道。
“我是被叔叔带到那的。”
“那你叔叔呢?”布谷在火堆旁坐了下来,膝盖上手撑着脑袋,问向小孩。
“他走了,我也找不到他。”小孩说到这皱了皱眉头,眼眶水汪汪的,马上变了一副模样,可怜兮兮的。停了一会儿继续道:“叔叔说要带我出去玩,我们就坐了一天的牛车来到新野。他还带我逛了集市,买了新衣服。那天我们都很累,叔叔在聚香楼里给我点了一整桌好吃的,吃完我们就住在聚香楼。那天我累极了很快就睡着了,醒了之后叔叔就不见了。”
“哦,那他是有预谋的,那你是怎么从聚香楼里出来的呢?他把你留在那做什么。”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醒了之后就被人带到后院。他们让我认一个老女人做阿娘,还让我认一个凶巴巴的女的做姐姐。”
“那你认了吗?”
“当时后院里都是人,好多人都看上去凶巴巴的,我很害怕,就认了那个阿娘和姐姐。”小孩声音怯怯好像生怕布谷责怪似得,小心翼翼的看向布谷。
布谷添了点柴,晚上天气有点变,阴阴的有点凉,示意小孩靠近火堆暖和一点,然后说道:“后来呢?”
“后来我就和这个阿娘还有姐姐住在后院,刚开始阿娘天天来看我,找裁缝给我做衣服,鞋子,还有厨娘专门给我做好吃的。后来那个姐姐说这个阿娘要调养身体让我不要总缠着她,之后真的很少看见那个阿娘了。凶巴巴的姐姐对我很凶,每天逼着我去学堂,在夫子那学刻竹简打算盘,我刻不好就骂我,也不让我出去,见到我和别人一块玩就打我手背,每次见到她晚上我都会做噩梦。我不想在那了,我想回家,趁他们没注意,我就溜出后院从聚香楼里逃出来了。我再也不要回去了!”说着挥挥小拳头作出一副愤愤的样子。
布谷听完沉思了片刻,没有说话,刚好远处传来脚步声,小邓和正河采摘野果回来了。今天真是一个收产的好日子,陷阱里又陷到两只兔子,一大一小,外加一直山鸡。因着早上和中午都是吃的兔肉,众人也不怎么想吃荤腥。考虑到还有一个小齐在,正河收拾了山鸡,小邓烤了一个叫花鸡,小孩子闻着香味手舞足蹈,于是大半个山鸡都进了小家伙的肚子。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小孩的事刚才和正河一块摘果子的时候,小邓也从正河那知晓了一部分。回来时布谷和小孩正在聊天,布谷没说他和正河也都没问什么。天色不太好,感觉要下雨的样子,几个年轻人有点慌了。集峰山离小邓家挺远的,平时走都很费脚力,现在还要背着两筐药材,得赶快想想办法才好。
办法最后还是正河想出来的,这时候柳树枝硬度刚刚好,他们摘了好些胡乱编了两个底框一样的东西,找了两根结实的树枝弄了两副简易的担架。现在加上小孩刚好4个人,正河和小邓一组,小孩和布谷一组,小邓把布谷他们框里的地黄检出来很多放在自己那组的担架上,4个人一路磕磕绊绊的总算到家了。只是还有1/3路程时,众人没躲过还是淋了雨,两筐的药材也都沾水了。
这是他们几个人这半天的劳动成果啊,所幸这些地黄是根茎类短时间内受湿还是可以的,为了减少损失,还是得赶快处理。到了小邓的住处之后,三人马不停蹄的又是打水又是清洗又是晾晒药材,忙活到半夜才弄完。
屋子里的小齐早已呼呼睡着了,还砸吧嘴呢。因为都是在室外弄,夜雨又滴答滴答下个不停,布谷的身子有些吃不消。不过看两个哥哥都好好的没啥事,她也不想他们担心,以为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休息一下就会没事,所以什么也没说,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去休息了。
这一晚上,布谷反反复复的怎么都睡不踏实,半梦半醒的,冷的一直在打哆嗦,脑袋上都是冷汗,仔细看嘴角也冲上泡了,模样甚是可怜!
约莫寅时左右,外面漆黑一片。布谷忽然醒了一样,嗓子干的像要喷出火一样,可身体的酸痛让她不能动弹。风从窗隙里透过,凉丝丝的,让布谷的神识又清醒了一分。布谷撑着身子艰难的坐起来,头很昏重,起的很吃力。
在挣扎间,黑漆漆的屋子里仿佛多出了一丝光源,只是微微一点。布谷定了定神,想看清楚,那光点像是清楚她的想法一样,也在朝她所在的方向慢慢的移动,悄悄的靠近着。
终于布谷能看清了,“这是……”布谷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喃喃自语道:“七彩蝴蝶……”就是这只蝴蝶,布谷这三年来最想看到的。在她还是杨小迪的时候看到过,之后她就再也做不了杨小迪……!
“你是神的使者吗?神……真的有指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