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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起祸端

华服少年一路将宛心扛上酒楼,路人皆站过一边,敢怒而不敢言。

那秦家公子虽非出于官宦人家,可财大气粗,混迹三教九流,在京师之地广结人脉,平日里作恶多端,欺人无数,俨然是这街市上的一霸。

陆翰生在人群外面,急得一头的汗,却又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眼见得少年上了楼,进了雅座,只得跌足长叹。

却陡然间听得众人一声惊呼,他心惊肉跳地抬头,但见宛心不知何时挣脱钳制,一脚已从二楼窗口踏出,半边身子凌空飘荡,劲风猎猎,吹得她的长发如旗幡飘扬。

陆翰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跌跌撞撞地奔到那窗扇之下,“宛心,宛心,你可不要做傻事呀。都是爹对不住你,都是爹的错,你就让他们把我打死好了。”

他捶胸顿足,涕泣四流。

宛心牵了牵唇角,却牵不出一个凄凉的笑影。

她没有回头,一双深黑的双瞳眨也不眨地望着眼前的华服少年。

没有人看得到,她除了一脚踏出窗外之外,手上还握着一枚长约尺许的绣花针。这枚细针是她亲手磨制的,九年前,没有舍得结束自己的生命。

没想到,九年后,仍是要走到这一步。

“秦公子,今天这件事情,原是我父亲不对,你们打也好,骂也对,就算送交官府,打几十板子或是关上十天半月,我们也无话可说。可是现在,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今日公子若在此逼出人命,天大的道理也变成没有理,事后,哪怕公子手眼通天得逃法网,却也无法堵悠悠众口,对公子声誉有损,徒惹长辈烦心,小女子自问无德无能,何以累公子劳心至此?不如就此放过我父女二人,公子大恩大德,咱们父女铭感五内,日日为公子烧香祈福,为秦家添福添寿,以报大恩。”

华服少年微微蹙眉,眼前这个女子,做着最危险的动作,下了必死的决心。可是她的目光之中却无半点愤慨的神情,她一脚跨出窗外,手中长针抵住咽喉,但却姿态娴静,宛如最温驯的小绵羊,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步指令。

没错,她的确是在等,等他的一句话,生或者是死。

记不清有多少次了,父亲一生好赌,累及全家,从小,她看着母亲这样一次又一次,忍受嘲笑与羞辱,一遍又一遍跪地哀求,只为了父亲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然后是奶奶,风烛残年,白发苍苍,依然得拖着荏弱的身子,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父亲带回家。

后来,母亲去了,奶奶一病不起,父亲收敛了几年,老老实实奉老携幼,那几年,居然是宛心过得最安心最幸福的几年。

再后来,二娘进门,整日吵闹不休,闹得家宅不宁,父亲又故态复萌,从赌场接回父亲的重担便落在了宛心肩上。

小小年纪,已看透世态炎凉。

她知道,哀求哭泣没有用,怒骂斥责也没有用,既然父债子偿天经地义,那么,这一切苦果与苦难就让她全都一次承受了吧。

“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少年面色由晴转阴,她愈坚持,他愈难以罢手,渐渐显得不耐,眯起眼睛撂下狠话,“你想死?我成全你,不过,你要记得,黄泉路上慢慢走,等着你奶奶,你爹爹下去陪你。”

宛心一笑。

死,真不是一个能吓人的字眼。

九年来,挣扎存活,一是放不下奶奶,二是因为心头那份隐秘的牵挂。

总是怀有希望,觉得活着,就会有重逢的一天。

可如今,不是她轻言放弃,而是现实迫人,由不得她做出别种选择。那么死,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二人正自僵持,忽闻得隔壁雅座一道清雅的嗓音懒懒地说:“小顺子,你过去瞧瞧,是府里的哪一个人居然在外头被人逼得要跳楼?看样子,是咱们府里真没有人了。”

宛心心头大震,那声音如一道闷雷滚过胸口,卷起狂飙的飓风。

错眼之间,雅室的门开了,顺公公一脸矜持地走了进来。

那华服少年看见他,慌忙迎上前,“干爹。”

顺公公打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还知道叫我干爹?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干爹吗?人家口口声声说是南平王府的人,你就那么大的胆子,敢逼得人以死相挟?”

他嘴上说得严厉,可是一双眼瞥也不瞥宛心。

尤其说到“口口声声说是南平王府的人”这句话时,眼里满是不屑。

宛心低头苦笑。这些话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刻,倒不是真为了拿来唬人,可不巧被正主儿听见,她倒成了那只“狐假虎威”的狐狸了。

料来这件事情不能善了,宛心心头一片空茫。

人生凄苦,无论她如何挣扎,总是有一双操纵命运的手,轻轻一个拨弄,便将她所有的努力与辛苦,化作他人眼底的嘲弄,一笑而过。

而过不去的,永远只有她,留在命运的泥淖里,挣扎,沉浮……

多希望这一切能够快快结束。

她所背负的,她所承受的,她所经历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随着她一起,结束吧!

手腕轻轻一推,脖间骤然一痛,呼吸扼在咽喉里,身体像破掉的布袋,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漏出去……

宛心闭上眼睛,感觉身子一轻,从窗口落了下去。

远远地,陆翰生的惊呼宛如一只负伤的兽。

爹,请恕女儿不孝,我真的好累好累了……

黑暗如水般温柔地覆了上来,轻轻将她包围,涟漪般的细浪裹着她,带她荡进最甜美酣醇的梦乡。

原来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待宛心在干渴涩痛中睁开眼睛,眼前熟悉的景物让她着实愣怔了好一会儿。

她还在王府?

还在她的寝房里?

她并没有出府?父亲也没有拿走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几十两碎银?她更没有去赌场,没有见到秦少爷,没有那些可怕的冲突与纷争?也没有被王爷看到她狼狈功利的模样……

她只是不小心盹着了,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而已。

是这样吗?

宛心多么希望,那一切真的只是噩梦一场。

然而,喉间难以忍受的灼痛在清醒地提醒着她,那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她再一次失去……虽然失去的不过是一个向往安宁的梦想,可,除了那个微妙的梦想之外,还有什么是她所拥有的呢?

“呀!你醒了。”隔着外屋的帘子突然被掀开,露出一张圆圆笑笑的脸。

宛心认得她,那是在西院洗衣房的小丫头昭儿。

昭儿手里小心地捧着一碗酽酽的黑浓药汁,还冒着缕缕热气。

“快点喝了吧,姑娘若再不醒过来,我还得再煎一服去。”听那口气,这药竟已不是第一碗了。

宛心何曾被人如此重视?如此小心呵护过?

鼻子一酸,忙挣起身子,想要接过昭儿手中的药碗。未料昭儿将身子轻轻一侧,避了开去,尔后仍旧端了药碗,亲手送至她的唇边。

宛心急得连连摇头,她与昭儿一样,论身份,都是丫头,怎么当得起呢?

偏喉咙痛得似要断掉一般,喑哑不能成言。

“身子要紧,你正病着,讲这些规矩做什么?莫说是王爷吩咐昭儿来侍候姑娘的,即便没有人吩咐,难道我就能看着人病在眼前也不管?”

王爷……

宛心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牵出一丝苦笑。

昭儿心直口快,知道她不能开口说话,也不等她回答,顾自接下去道:“姑娘何苦作践自个儿的身子?你这一针扎下去不打紧,可苦了王爷身边的人,昨儿个连顺公公都吃了排头。咱们府里虽然规矩大,可也没出过责打丫头闹出人命的事情,姑娘这是头一桩,可不气煞了主子?那外人还以为你在府里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委屈?

那倒没有。

反而是她,大约给王府添了不小的麻烦。

在那样危急的当口,王爷自是无法置身事外,但,事情虽然有了转圜的余地,她的命也算捡了回来,却不知王爷最后会如何处置自己?

还有一个顺公公……

一边是干儿子,一边又因她而受了王爷的责骂,焉有不记恨的道理?

说到底,这次死里逃生,究竟是祸是福,还不一定呢。

因是王爷特别吩咐过的,底下的人自然无不尽心,经过两个多月的精心调养,宛心的身子已无大碍。

只是原先与她一同进府的绣娘们,都陆陆续续地遣了回去,先前还可说是在府中休养,可如今身子已然大好,还有什么理由留在王府?

但若说要走,又没个管事的人出来点头。

好像那一日,王爷将她从市集给捡了回来,便忘了她这个人似的。既无处罚的意思,也没给这件事做个了断。

让宛心的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如何自处。

到后来,连昭儿也被调回原处当差。

宛心整日无所事事,起先还只在院子里走走,后来见无人限制她的自由,便渐渐走得远了,好在王府亭台楼阁绵延数里,她日日闲逛,倒也不觉无聊。

这日,宛心照例随意在园内走动。

因她尚是戴罪之身,是以,府里的下人们见了她,多半是当作没有看见。

她便也知趣地低下头来,沉默着与人擦肩。

走了一会儿,忽然一片叶子落到脸上,凉凉的,带着清晨露水的味道。

宛心抬头,觑见满眼新绿,轻烟渗柳色,一阵微风拂过,吹来浓郁的花粉青草气息,原来春天,来得那么早。

“宛心姑娘。”梢头露出一张娃娃脸。

她认得,是兰萱的贴身丫头七巧。

她正攀在树杈上,伸长了手臂,想是要取挂在梢头的那只风筝,不想碰落了几片叶子。

风筝自然是兰萱放上去的,宛心不由得有些惊喜,“小郡主呢?”她四面张望。

到这个时候,能和她说得上话,敢和她说话的人,就只剩下兰萱一个了。

七巧朝不远处的七曲水榭亭努了努嘴。

宛心一眼瞧过去,面上原还带着一丝会心的微笑,可见了那亭子里的光景,整个人顿时石化。

面上只剩了一个表情——惊怔!

南平王楚夕白今儿个下朝下得早,又恰逢好友江晚潮来访,便兴致勃勃地命人在湖心水榭亭摆了棋秤。

亭内熏风吹暖,亭外湖光潋滟。

二人又有好些日子没见,自有一番酣战,不料被兰萱一只折断的风筝给打断了。

江晚潮于是端了茶盏,闲闲地靠着亭柱,一边逗着兰萱说笑,一边看七巧如何笨拙地取那只风筝。

却蓦然听到兰萱兴奋地朝树下那名呆若木鸡的女子招手,“宛心宛心,这里!我在这里。”

江晚潮不免有些惊讶。

他是看着兰萱长大的,小小姑娘,年纪不大,架子却不小。一举手一投足像足好友楚夕白那清冷淡然的个性,对任何人都保持着一段疏远礼貌的距离。

即便对他,这个从小抱着她玩到大的叔叔,也总是谨守着刻板的礼仪,鲜少露出真诚的笑容。

可如今,却对府中一名侍女如此依恋热情,倒让他兴起几分兴味出来。

挑眉觑了眼楚夕白,后者正倚栏望着湖面上的轻烟薄霭,似乎想着什么正想出了神。

宛心见兰萱朝自己招手,知道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过来拜见。

“民女参见王爷,谢王爷救命之恩。”

楚夕白还救过她的命?

江晚潮更是诧异。

这父女二人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居然连破例都是对着同一个人。

他气定神闲,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那二人,一个声如蚊蚋,一个神游太虚,真不知要僵持多久。

只可惜,要苦了那位姑娘,多跪些时辰了。

江晚潮暗自揣测,不料,却清清楚楚地听得楚夕白道:“免了吧。”语气淡然,一如既往。

他顿觉无趣。

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呢。

他与楚夕白一同长大,情如手足,知道他这人向来清冷淡漠,对兰萱虽然喜爱,却到底失于严厉,女孩儿家的心事更是不甚上心。

是以,大约并没有发现兰萱对这名侍女特殊的好感。

所以对她也未曾留意。

江晚潮笑着摇了摇头,牵了兰萱的手步出凉亭,“走,看叔叔给你取风筝去。”

一大一小正要离开,楚夕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吩咐宛心:“前儿你带进府来的白糖糕,若是不费什么功夫,就去做一盘送过来,让晚潮好好尝尝。”

江晚潮顿住脚步,“什么糕点那么稀罕?巴巴地要做来给我尝?”

楚夕白只淡淡一笑,“你记性素来比我好,我倒要考考你,可还记得在什么地方吃过同样的口味?”

江晚潮听他这样说,倒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你这府里茶也好,酒也好,若是再来一样精致小点,我怕会不舍得离开。”

楚夕白莞尔,“若没这几样东西,我怕往后请都请不动你。”

二人相视大笑。

宛心捏了一掌的冷汗,到这会儿才总算透了一口气。

忙答应着,如蒙大赦般飞奔而去。

上次的事情,王爷既然不提,想是以后也不会再提了,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了下去。只是不知,王爷为何对白糖糕如此念念不忘?

宛心想不通,便也不去深想,只依言细细蒸了一笼,拿青瓷描花盘子盛了,送了过去。

是夜,霜冷风凉,寒月映窗。

虽是初春,可夜晚到底还是凉气袭人。

因兰萱白日里玩得乏了,晚膳时竟迷迷糊糊地盹着了,宛心便同七巧等几个小丫头将兰萱抱回了她自己的寝宫。

谁知,经过这一番折腾,小姑娘睡意全无,又嚷嚷着肚子饿,于是只得在郡主房里张罗吃食,哄着她洗漱,后又被她黏着绣了会儿香包,等到她实在撑不住睡着了,宛心已是精疲力竭。

七巧亲自掌了灯,送她出了院门。

又一路千恩万谢,说是小郡主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玩得尽兴。

宛心笑,“那还不是江爷的功劳?你不见今儿连王爷也是兴致高涨?”

七巧将紫纱琉璃灯塞进她的手里,叹道:“宛心姐你是个谨慎的人,不愿居功,可咱们心里都清楚,这府里,老王妃成日里吃斋念佛,王妃身子又不爽利,都是不大理事的人,除了宫里那位凤雏郡主之外,还有谁是真心疼惜咱们小郡主?肯为她设想的人?”语气里颇有些埋怨的意思。

宛心吓了一跳,忙伸手捂住七巧的嘴,“要死了?这些话你也说得的?”

七巧轻轻一挣,“这话我原也只和姐姐你一人说,那余嬷嬷仗着是王妃的乳娘,平日里在府中作威作福,对我们这些下人严厉些那也罢了,可对小郡主亦是如此。王妃有时知道了,也只是懒懒地说一句,小孩子必得要严格管教才能识规矩,可小郡主毕竟才只有八岁呀。”说着,眼眶竟是一红。

宛心想起那日,大雪天里兰萱独自一人站在门外的枯树之下等王爷回家的情景,不知怎的鼻子也是一酸。

后来想想又不免失笑,小郡主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

真心的疼爱是有的,怜惜也是有的,可她有什么理由去同情她?

于是振了振精神,笑道:“你年纪还小,知道什么?嬷嬷对小郡主严厉,那才是真的为她好,你以为天天像你这样陪着小郡主爬树玩水,那才叫好?”

说罢,作势轻轻敲了七巧脑门一下。

七巧也不恼,只是撇撇了嘴,“我原以为你和我一样,是真心站在小郡主的立场上为她着想,可原来你也和余嬷嬷是一路的,只把她当作是讨好王爷王妃的棋子。”

宛心一怔,待想要说些什么,七巧已一扭身,进了院子。

宛心提着灯笼,怅然立了半晌,才默默地转回身来。

迎面一阵冷风,吹得她猛打了个喷嚏,才知方才一阵忙碌,出了一身的汗,此时被风一吹,凉飕飕地粘在身上,极不舒服,又怕着凉。

像她这种生死都无人理会的人,生病是最奢侈的事情。

于是忙举了灯笼,急急朝自己住处赶去。

岂料今夜,晚来风疾,吹得满树枝叶沙沙作响,挂在梢头的灯笼飘飘摇摇,欲灭不灭,

将那萤火般的一点微光一忽儿送到东,一忽儿送到西,宛如鬼火在飘。

不知哪里送来的一阵寒风,将手头的紫纱灯笼吹得扬了起来,冷风倒灌而入,眼前却是一黑,烛火微微地颤得两颤,终是灭了。

宛心只觉心惊肉跳。

偏王府占地广,规模大,府内人口却又不多,这一路行来,竟是半个人影都不见,唯四面黑影幢幢,像是随时要扑过来一般。

她压住喉头的惊呼,一路跑得跌跌撞撞。

自九年前那一场变故开始,她便极为怕黑,尤其是起风的日子,飘忽不定的风声宛如隐匿在黑暗里的饕餮巨兽,等待着择人而噬。

宛心一路像是被人追着,转个弯,再转一个弯,前面就是大路了吧?

应该可以看到值夜的侍卫了。

正想着,假山那头果然转出一点灯光,橘黄色的一簇,在风中浮浮荡荡。恰如一只温柔的手,撕开夜的口子,一线微光朦朦胧胧地渗了进来,一点一点渗入她慌乱迷茫的心中。

宛心心下一喜,待跑近几步,却又吓了一跳。

她忙捂住嘴,缩到树后暗影里。

瞧清了,那执灯逶迤而至的不是别人,竟然是王爷!

幸而他走的并非是这一条路,而是绕过假山,拐上另一条青石板小径。

王爷低着头,走得极慢,似乎有满腹的心事。

宛心的一颗心突突直跳,像是无意中窥见了什么人的秘密一般。

然而,他是王爷啊,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可为何,会在这样长夜凄迷、风雨如晦的时刻,独自一人在外徘徊?

看王爷来时的方向,似乎是从王妃那里过来的。

府中下人们盛传王爷凉薄寡恩,不喜女色,是以府内才没有其他的姬妾。

然而,宛心知道,其实事实并非如此。

白日的一幕幕如跑马灯一般在脑中反复回旋。

她记得那位江晚潮江公子吃了白糖糕之后,特意跑到她面前,笑眯眯地问她,是否去过枫桥镇?

宛心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是!这白糖糕的确是枫桥镇的一位婆婆教我做的。”

说完,她才意识到,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三个字,竟那样轻而易举、顺理成章地道了出来。

原来枫桥镇从来没有从她的记忆中抹去。

它还在那里。

只要轻轻一个碰触,便会显山露水。

提醒她,过去的一切都还在那里,还在那里,从不曾远去。

江晚潮以扇击掌,哈哈一笑,“对!就是枫桥镇,王妃的祖居就在那里。”

原来如此!

宛心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王妃。

原来王爷……是这样痴情的一个人。

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味道,原来是多年前王妃家乡的一道小点。难怪王妃抱病多年,他都不曾另立妻房。

那一刹那,宛心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暖的感动。

她眼里的南平王,原来是这样的,和大家口中的王爷,竟是如此不同。

他对下人护持有加。

将她从天香楼救回来之后便不再提起,甚至没有问一句,当日她为何会有那样决绝的勇气?

王爷不说,阖府的下人们便再如何猜测,亦不能得知真相点滴。

他不仅救了她的命,还以沉默保全了她的颜面,不,甚至,远远还不止,她在府中养病的这段期间,家里没有传来任何变故,她知道,那也是因为王爷。

他做得太多,却说得太少。

以至于她一度以为王爷救她,不过是为了给她更大的惩罚。

直到今日……直到那一刻……

她终于看清他对结发妻子的深情敬重,他对朋友的友善豁达。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刻薄寡恩?

然而……

既然挂在心里许久的疑惑已经消除,一直相谈甚欢的友人江晚潮又方才离去没多久,王爷此刻为何显得如此郁郁寡欢?

他心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事?

宛心出神地望着那道在小径上愈走愈远的背影,不觉间,发际微凉,用手一摸,发梢全被露水给打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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