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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年的时候还没有大礼拜,周六正常上班,而且是公司规定的市场部人员开会总结的日子。
市场部的同事们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因为公司只是省级代理,所以只有省内出差,最远也不过五六个小时。一早晨市场部的八名职员就已经齐全了六个,只有马永军、王大明两个业务骨干还在路上,在下午三点正式会议之前,肯定都会到齐。
市场部的刘经理名叫刘培平,今年三十七八岁,是个大胖子,尤其是肚子特别大,站直身体,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脚。他的办公桌在市场部最里面,占据了整个部门四分之一的空间。他听说用哈磁杯喝水可以减肥,所以他桌前总放着一个又粗又大的哈磁杯。刘俊正殷勤的给他沏茶,波霸宋莉莉还在照着镜子,只有老张在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写着市场报告。
谢茹红抱着一堆材料走了进来,在我看来她才是全部门最忙碌的一个。
这时刘培平挥挥手,让刘俊回到自己座位上,对着宋莉莉问了一句:“小宋啊,遨游科技在R市的新厂项目你跟紧了没有?那可是大手笔,两个多亿啊!你要等到人家厂房建好再去,那可就黄花菜都凉了。”
宋莉莉撇了撇嘴:“三天前我就去了遨游大厦,那个梅总啊,哼!连见也不见我,打发了个采购部的叫什么安文文的接待我。”
“这个安文文是采购经理吗?这也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啊。”
“下面的事儿就更别提了,这姓安的态度冷冰冰的,都跟我没说几句话,就打电话把技术部的人找来了。说什么先通过技术推荐,才能跟采购部的谈商务!哎呀刘经理,你知道的,我是个女孩子,这些机械工业品,种类啊型号啊参数啊那么多,我哪儿记得住啊。”
“作为一个优秀的销售人员,必须要把自己的产品完全熟悉嘛。”刘培平对宋莉莉其实早就不满了,但是宋莉莉的业绩并不差,而且老板也挺看重她,所以刘培平也没有办法,这次故意借题发挥:“我知道小宋你身材好,长得美,会说话,有眼神,这些都是销售上的先天优势!不过你也不能总靠外表嘛。遨游集团的高层很多都是女的嘛,你看,你的优势无从发挥了吧,哈哈。”
大家都明白刘培平是在讽刺宋莉莉,刘俊用玩笑的口气说:“经理不是说虚的,宋姐真是咱们公司数一数二的美女。”
宋莉莉明白他们叔侄两个没有好话,可是依然故意的挺了挺她饱满的双峰,好像是炫耀,又好像是挑衅一样。
宋莉莉的这个动作搞得除了低头写字的谢茹红外,其他人全都瞪直了眼。我眯眼看去,刘俊这小子似乎在偷偷的咽口水。
宋莉莉对这个结果很自傲,我心里猜想,她早就见惯了男人yu望的眼神和四溢的口水,完全不在乎了。
宋莉莉突然瞥我一眼,对刘培平说:“美女不行,咱们还有帅哥嘛。让小邓出马,这个项目拿下来我分他一半!”
大家哄笑起来,刘俊对宋莉莉的话非常嫉妒,故意脸上带着笑说:“那是,咱们小邓是个小白脸儿,他一出马,四十岁以上的成熟美女全部通杀!”
大家哄笑的声音更大,我心里暗恨,勉强陪着哈哈两声:“我现在摔成小花脸了,还是算了吧。再说客户毕竟买的是产品,又不是买业务员的形象。”
刘俊不服气,一定要压服我:“产品最重要,形象也不能不重要啊。现在宋姐对付遨游的高层是狗咬王八,无从下口哦。还是让小邓去试一试,小邓对付那个老太太一定有两下子,哈哈哈哈。”
刘俊自顾自的乐呵起来,却发现没人跟着他发笑,连他叔叔都觉得他说话有些过分,歪着头没理他,搞得他很没趣儿,低头装作去喝水。
虽然狗咬王八的比喻不伦不类还很难听,宋莉莉却似乎跟没听见一样,依旧对着我笑眯眯的说道:“小邓可以去试一试,谈下来了不得。人家要跟R市港务局合作建个两万五千吨级的船坞一座,还要引进挪威技术,再合资建个大船厂!那设备将来要买的老多了,一次够你吃几年的。”
我苦笑道:“这种大项目大公司,我这种新人怎么使得上劲儿啊,再说一般这种项目竞争可激烈呢……”
“要对自己有信心嘛,咱们代理的可是东门子的产品!世界一流嘛。”刘培平挥挥手打断我,挺着个大肚子像个公款吃喝的大队书记在发表演说:“做销售,首先要对自己有信心,其次要对公司有信心,更要对产品有信心。竞争是无处不在的,我们必须面对嘛。怎么能怕竞争呢?对了,小宋啊,那个梅总到底多大年纪了?”
“不清楚,就知道是个女的。”宋莉莉很无奈:“采购部有那么多去推销产品的,我们都互相打听,没有一个人见过她。”
“嗯哼!”刘胖子清了清嗓子,带着领导的口吻说道:“小宋呀,这个问题有两个方面要说一说。第一,遨游集团不要说在我们省,放眼全国都是属于知名的、超大型企业,你的层次不够,见不到梅总也很正常;第二,见不到也就罢了,怎么连一点儿内幕情报都打听不到?连人家多大年纪也不清楚?你这个工作做得很不到位啊。”
宋莉莉对刘胖子的一副官腔很不以为然,正要开口反驳,突然间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刘俊、老张羡慕的盯着宋莉莉手上的摩托罗拉,看着她潇洒的摁了下接听键,对着手机大声讲了起来。
我们公司是按销售量来配置通讯工具的,像王大明、马永军和宋莉莉三个,都有着不错的业绩和固定的客户群,所以都用上了手机。那是九六年,用手机的人远不像现在这么多,我和老张、刘俊只有传呼机,常常暗自眼红。
宋莉莉短短的两三分钟就谈完了,满面春风,带着几分得意的架势对刘培平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才是遨游的魏总来的电话,约我现在就过去谈谈!小邓,走,陪我走一趟。刘经理,我们中午争取请遨游的人吃顿饭,就不回公司了,争取下午三点例会前赶回来。”
刘培平愣了一下:“魏总是谁?”
宋莉莉眉眼里掩饰不住得意,却故意轻描淡写的说:“哦,魏总啊,他是集团的技术中心主任,遨游的老臣子了,也是我在遨游集团里埋的一颗钉子,关键时候使得上。”
“好。”刘培平有点难堪,表情却是不在意。宋莉莉真要拿下这个大单子,他作为市场部负责人肯定也有一份儿奖金,于是他点点头:“开车去吧,遨游的总部离咱们这儿挺远的。”突然看见他侄子望过来的热切眼神,顿时反应过来:“你既然资料一直不熟,就叫小刘跟你去吧,小邓是新来的,产品参数大概还没背熟呢。”
刘俊很高兴,他想跟宋莉莉找机会单独相处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他叔叔一再告诫他不要做无用功,宋莉莉这么有心计又泼辣的女孩儿是不会看上他的,但是他总是不撞南墙不死心。
我一手扶着左颊,装作思考,其实是在闭起左眼,我朝着宋莉莉的头上看去,吃了一惊。她本来两个白色的零发生了变化,上面的变成了红三,下面的变成了红一!
哇!这玩意儿不是一成不变的啊,难道这预示着又给钱又给色吗?
宋莉莉对刘培平的安排完全不理会:“还是小邓吧,虽然是新来的,都背了一个星期的资料了,难道还没背熟吗?小邓,你说你背熟了没有?”她朝着我狡黠的眨眨眼。
我会意,本来她不暗示我也会说背熟。说背熟不过是得罪刘俊,至多加上一个刘胖子;说没背熟的话,那可惨了。早晚会传到老板耳朵里,整整过去一个星期了,天天背资料居然还没背过,我留你这等员工何用?
我很自然的回答:“应该说全部背熟了,跟着业务前辈们出去保证不会丢咱公司的人!”我说的很是慷慨。
“那就行了,还是小邓吧。”宋莉莉对着刘家叔侄微微一笑:“小刘有自己负责的区域,跟我的搅到一块儿就乱套了,你说是不是啊,小刘?”根本就没等刘俊回答,直接过来挎着我的胳膊,像一对儿情侣一般,冲着几个同事点点头,半挎半拉的把我扯出去了。
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只是感觉后背冷飕飕的,刘俊的眼睛恨恨的盯着我,似乎想用意念在我背上挖掉两块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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