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车厢里又热闹起来,餐车、食品饮料车络绎不绝的往返于车箱之间,还有车上的工作人员也轮流在各个车厢推销商品,人们也都陆续醒来,大点的孩子憋闷了一晚上这时候也在车厢里上窜下跳,尽管大人们不停的招呼,还是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等到冯涛他们都下车的时候车厢里就相对冷清多了,只有少数坐短途车的旅客上车,下车的时候依然是一番依依不舍。
子君还要两个多小时才到下车时间,尽管对面又有了新的人坐下,也没有了最初的兴致,扭了头看向窗外。家乡的冬景是有些萧瑟的,常绿的植物并不太多,大片的田野里没了植被的覆盖,露出泥土的黄来,刚下过一场小雪,又四处点缀着些白,越发显得原野空旷,清冷寂寞,却这样的熟悉,这样的令人想念,离家越近,越有一股股的热流在心内涌动!
近了,近了,终于近了,看着火车缓缓地停靠,那熟悉的景致徐徐地映入眼帘,子君迫不急待地拉着箱子往车门边走去。一下车,凌冽的寒风迎面扑来,割得脸生疼,子君不由打了个哆嗦,裹紧了下车前刚从拉杆箱里拿出的棉衣。捧着双手,轻轻的吹了口气,一股白色的雾气在眼前弥漫开来,好冷,可是这就是家乡的冬天,那么熟悉,那么怀念,子君不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拉着手提箱飞快地往出站口奔去。
“爸爸,妈,妈——我回来啦!”远远的看着那熟悉的篱笆,子君更是把箱子拉得飞快,跑进院子就放开了嗓子。
“君君,你回来啦!”哥哥率先从房里冲出来,接过子君的箱子,拉着妹妹的手走要往里走。
“姐,姐,——”子枚也从屋里跑出来,一把抱住子君。快一年没看见哥哥了,哥哥又长高了不少,妹妹也长高了。这时妈妈也拿了锅铲从厨房里跑出来,一把抱住子君。
“妈,我回来了。”子君微笑着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君君,妈给你做好吃的啊!”妈妈想起自己锅里还炒着菜,又只好赶紧冲进厨房。
“哥,爸呢,爸还好吧?”
“爸已经好多了,不过这会儿正在睡觉。”
“姐,我好想你。爸爸这几天也天天念叨你呢,一会儿看见你肯定乐坏了。”子枚拉着子君的胳膊像个小麻雀似的在她那里叽叽喳喳,跟着子君进了父母的卧室。陈志礼这会正安静的躺在床上,面容比之前苍老了些,也消瘦了些,不过才不到五十岁的年纪,两鬓都有了些白发。
“爸爸,我回来了。”子君轻轻地坐在床沿帮爸爸掖了掖被角,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君君,爸真的好多了,就是精神头还差点,医生说养个一两年就会好了。”子安想起自己回来那天,天气并不太冷,爸爸却穿着厚厚的冬衣坐在那里烤火,整个人还消瘦了不少,他一看见眼泪怎么也忍不住。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是那个人是他的爸爸,顶天立地,为他们遮风挡雨的爸爸。突然之间变得这么羸弱,想到爸爸这么多年为他们的付出,而他却什么也不能做,还要让年幼的妹妹为他在外奔波,他就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两父子就在那屋子里抱头哭了好一会,妈妈也躲在一边抹眼泪。
“冷吗,姐,要烘火吗?我听他们说那边可暖和了,冬天都能穿裙子。”子枚挨着子君也坐在床沿,握住姐姐冰凉地手。
“不冷。就坐这儿陪陪爸。”刚刚下车确实有些不太适应,脸都被北风吹得疼,这会都红红的了,不过,一想到家心里就暖暖的。
“嗯嗯,我们都在这里陪爸爸。”子枚靠在姐姐肩上撒娇。两姐妹年纪相差也只有一岁多,以往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现在姐姐出门打工了,一去就那么久,她比谁都要想姐姐。每次姐姐打电话回来,打到陈子全家都是她最先冲过去接电话。哥哥陈子安也在房里找了把椅子说话,兄妹三人就坐在那里悄悄地说话。
“君君,君君你回来啦。”陈志礼没一会儿就醒来了,挣扎着要坐起来,自从去年从车上掉下来摔了头,虽然好是好了,但精神头比以往可差了不少,不然哪里会睡得那样死,连女儿回来了都不知道。
“爸爸,君君回来了。”
“君君瘦了。”陈志礼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感受爸爸温热的手掌让子君一瞬间又想掉泪了,不过她拼命忍住了,难得大家都在家,她可不想勾起爸爸的眼泪来。
“我不瘦呢,爸爸。他们都说刚刚好。”子君安慰道。子君出门的时候还少女正在发育的时候,有点婴儿肥,如今却是抽条了,整个人显得纤瘦了不少。
“是呢,爸爸,姐姐这样刚刚好,我是想瘦还瘦不下来呢。”子枚也是有些婴儿肥的,本来是鹅蛋型的脸看起来都有些圆圆的,倒是子君因为瘦下来的缘故,已经显出了好看的鹅蛋型脸,显现出少女的秀美来。
“小孩子家家的,那么瘦干什么。”爸爸笑骂道。
“爸爸,过年我都十六了,哪里还小了。”子枚不依地嚷。
“我们家就你最小,你不是小孩子谁是小孩子。”哥哥陈子安也打趣道。
“姐姐,你看,哥哥欺负我,他净欺负我。”
“你个小祖宗,现在家里谁敢欺负你。”哥哥笑骂道。子安说得也是实情,陈志礼从来就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对儿子从小就比较严厉,反而是对这两个女儿很是疼爱。别人家是男孩有得吃有得穿有得玩,女孩什么都没少有还要帮着做家务,他们家是有什么好的先尽着两个妹妹。爸爸没出事之前,她们姐妹从来就没下地干过活,遇到农忙也顶多是在家里扫地、洗衣服、做饭,平常不忙的时候只需要帮忙扫扫地就行。
“哼!”子枚表示不服气。
子枚的小孩子行为终究还是冲淡了之前弥漫的淡淡地悲伤气氛,一家人都笑起来。
“父子几个说什么呢,赶快来吃饭了。”妈妈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不知不觉妈妈的饭菜已经做好了。
“好香啊,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子君感叹道。
“快吃,多吃点。”爸爸不停地向子君碗里添菜。
“君君,这个你爱吃的。”妈妈也不甘落后。
“姐,你看,爸妈都不管我们了。”子枚佯装抗议。
“来,这个你喜欢吃的,姐姐夹给你吃。”子枚嘴里吃着肉丸子这才笑开了。
“哥哥,这个是你爱吃的,你也多吃点。”子君又夹了一筷子香干炒肉给哥哥。爸爸妈妈看得直好笑。
坐了一夜的火车,本是累极,但因为见着家人的兴奋之情却并不感觉很累。一家人终于聚在一起,爸爸也显得很精神,比往常都多坐了一会,全家人坐在一块烘火、聊天,一家人显得其乐融融,把寒冷隔绝在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