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颤抖着手拨通那个“卢必”两字下写着的电话号码,此时,她身体里的血液都静止了般,每个细胞却又都变得异常骚动。
这个通往过去的号码,连结的,电话那端的,那个人是谁?和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
安然几乎屏住了呼吸。
可是,瞬间,她又整个身子松软下来。
因为,电话那边,传来“此号码不存在”的系统语音。
站在大街上,安然失神地握着那张名片,才知道自己内心的害怕和恐惧,远远超过了预期,当下,竟然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
经过这么神魂颠倒、天上地下,坐云霄飞车般的一天,安然真有些筋疲力尽。
回到家窝在床上蒙头大睡起来。
各种光怪陆离、乱七八糟、似真似幻的梦境凌乱繁杂地,轻薄着她的睡眠。
直到她头痛欲裂。
江颜打电话来的时候,安然挣扎起来,正感觉到自己浑身发烫,或许是感冒了。
那边一如往常的响亮声音,连绵不绝,劈头盖脸:“喂,安然,你今天去找多尔了么,你给他说了那封信没,他什么反应。我今天上庭状态奇佳,这个案子十拿九稳了,晚上出来,姐姐我请客,咱们吃顿好的,你顺便给我说说你今天的情况……”
“江颜,我问你个事情……”安然嘶哑着声音开口。
“咦,怎么这么萎靡不振?”江颜打断她。
安然真是没办法:“好吧,到哪里,见面说。”
“奥林匹克塔,旋转餐厅吧。”江颜淡淡一说。
“啊?江颜,随便找个地方吧,我今晚实在没什么心情去欣赏夜景。”安然声音衰弱。
“亲爱的,就是看你状态不好,咱们才要去。今天白天阳光太好了,今晚天气这么通透,可以看夜景哈,难得的机会。收拾出门了。”江颜不容安然多说挂了电话。
安然只好吸吸鼻子,顶着昏重的头,往奥林匹克塔去。
还好并不是很远。走路都可以过去。
奥林匹克塔是慕尼黑有名的城市景点之一,天气好能见度高的夜晚,爬上它182米高的旋转餐厅,边享受美味的巴伐利亚特色食物,边欣赏慕尼黑无可匹敌的夜景,不仅是观光游客们的必选游玩项目,也是慕尼黑当地人最喜欢的浪漫地方。
两年前的圣诞节,多尔本来就是要和她在那里一起过,未料世事弄人。
她在前一晚收到了那封信。
就再也不接多尔的电话。
难道江颜同学听她声音不对头,以为在多尔那里受了挫,所以约自己去那里完成心愿?
额,这算是贴心还是不贴心啊。
安然想着,嘴角微微笑起来。
还好,无论快乐、黑暗的日子,都有江颜陪伴啊。
比安然早到的江颜,用土豪般的霸气点了一桌子菜,让安然下巴快要掉下来那么多。
见安然来了,江颜神色兴奋地招呼,手在餐桌上豪放一挥:“来,坐下,一吃解千愁。猪肘子配酸菜、香牛肉配甜芥末、自制白香肠、爽口土豆餐、煎肉饼、烤肉饼,还有最酷的纯正德国啤酒,全是你爱的。我够朋友吧。”
安然直愣愣坐下,半天说:“江颜,你不是爱上我了吧。”
“滚!”
“有这闲工夫,你干嘛不去交男朋友,费尽心思灌溉我干啥。”萎靡不振的安然见到美食,真的为之一振了。
好像身子也没那么沉重了。
边说边拿起刀叉,眼睛放光,口咽唾沫。
“去,去,去,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以为我真没事干,还不是你们家那多尔……”江颜突然住了口,看着安然,怜悯地说:“对了,现在他不是你们家的了吧,唉。”
“怎么回事?”安然暂时不顾胃口的叫嚣,严肃的看着江颜。
“哎呀,本来今天上庭很顺利,也想请你吃饭的,不过没想过要请这么大餐。下午,多尔打电话,口气真是特别严肃凝重啊,让我晚上好好照顾你。”江颜看了看安然,小心翼翼支过头问:“本来他不让我给你说他打过电话给我,哎,算了,我跟你是一边的。听他那语气,是拒绝了你吧,好像是甩了你的感觉啊。”
安然有些迷惑。
他们虽然没有正是复合,但是感觉还蛮好啊。多尔什么意思?
大概是前一晚一夜未睡,他见我脸色不太好,以为生病了?
他向来对自己的身体就是大惊小怪的,所以就特意给了江颜电话让好好照顾自己?
应该是这样。
安然笑笑对江颜说:“所以,你就想着以后我没办法和他一起来了,就帮我圆一圆来这里吃顿浪漫晚餐的念想啊。”安然好笑地说。
“是啊,好歹看着你们一路走来,这么个烂结果,我也多神伤的。”江颜正儿八经地叹着气。
安然噗嗤笑了:“姐,你想太多了,看来我是白捡了一顿豪华大餐了。”
“嗯?”
“我们还好啦。真的。遇上了他的姐姐,和他刚认回来的妹妹,也没机会给他说信件的事情。不过还好,跟他说了改天约他。”安然解释。
“那你干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咦?刚认回来的妹妹?”跟在**逻辑无敌不同,江颜私下经常前言不搭后语,一副八卦无敌的表情。
“好了,慢慢给你说这个。今天,是有另外的事情……”安然有些艰难的说。
“什么?”江颜特别警惕。
她大概是为自己交了个好像周围随时埋了炸弹的朋友而感到十分紧张和害怕。
“你是不是有个同事?看上去高高大大,菱角分明,眼睛眉毛浓黑,人看上去比较冷淡的。”安然形容着。
江颜凝神在思考一般,片刻说:“嗯,有。”
“真的?!”安然眼睛放光。
“真的。根据你描述的特征,可能有不下二十个,这个样子的人。”江颜埋头吃了一口土豆泥,若无其事地,对安然的描述能力表示了赤果果的无视。
“你别开玩笑。真的很重要。他是我七年前醒来的遗产代理律师!”安然那个急啊。
她把名片夹放在桌子上,指给江颜看:“我今天在大街上遇到他,本想拦住他,但是他装作不认识我,掉下了这个。居然这么巧,写着你们律师事务所的名字。你帮我打探一下。”
江颜愣了愣,这才意识到事情好像是蛮严重。
她迟疑地说:“给你打探没问题,但是你要干什么?”
“不只是打探有没有这么一个人,你得帮我多了解点他的背景。他是我认识的,唯一有几率知道我过去事情的人。”安然说。
“安然,他要说早在七年前就给你说了,说不定,人家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是准备要正式把自己的人生过成悬疑片了?”江颜放下手中的餐具,郑重其事地看着安然。
安然的神色也是固执:“江颜,不是我不想忘记过去,而是它如影随形,我没办法不去正视。”
江颜刚想说话,准备给安然上思想教育课。
安然不容她开口,说:“记得那封信里,骂我和一个人是一对狗男女么?”
“嗯?”江颜眼神疑惑。
“记得里面提到的那个名字是卢必吧?”安然慢慢翻开名片夹,手指点了点里面那张名片。
江颜一看,瞬间失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