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到家的路不算漫长,步行只要四十几分钟,莫小凡却觉得自己仿佛走了一个世纪。地上如胶似漆的影子似乎在讽刺自己的痴心妄想,不是他,楼渊俊美绅士,不曾有一点失礼之处。可是,那却并不是她想要的。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温柔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怀,莫小凡的脚步也随之停下。原本成双的影子分了开来。看着这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莫小凡有些释怀地笑了:“一时魔怔了而已。前面就是我家,要进来坐坐吗?”目之所及是一幢有些古朴的别墅,隐没在深邃的夜色里,浑然一体。“美人相约,荣幸之至。”优雅欠身表示感谢,狭长的眼眸中闪现促狭的笑意。“走吧,王子殿下。”似是无奈,莫小凡领着楼渊走向别墅。
按了一下门铃,“谁?”苍老的声音似曾相识,让楼渊有一瞬的呆怔。“是我!”莫小凡没有迟疑地答道。紫檀木门从里面打开,里面灯光明亮,楼渊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进去吧。”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待楼渊回过神,却只看到一个高挑的背影。
“您是小姐的朋友吧?来来来,快请进!”楼渊这才看清那苍老的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穿着旧式长袍的老年男子,架着一副老式眼镜,就像民国时期的教书先生。
“打扰了。”跨进门的那一刻,楼渊觉得自己仿佛穿越了时空,中西合璧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挑空式复式客厅大气而不失时尚。传统的广式家具雍容华贵,在复古的欧式吊灯映衬下,光彩夺目。
“请坐。”在何叔招待下,楼渊坐在了一张红木太师椅上。“请喝茶。”待佣人将茶放于旁边的茶几,何叔又说道:“小姐去更衣了,请客人稍待片刻。”
“不用客气,您叫我楼渊就可以了。”楼渊不紧不慢地回道。“楼少爷是小姐的朋友,自然就是莫家的贵客,怎么可以直呼名字这般失礼呢?”何叔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古板与严谨。
“何叔是我外祖父时的老人了,有些古板,你不要介意。”清悦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楼渊抬头,看到一个墨发玄衣的女子。红唇潋滟,明眸似水,雪色的皮肤在复古的墨色旗袍映衬下仿佛吹弹可破。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成了一副绝佳的画作。
细细一看,女子的眉眼处有些似曾相识的痕迹。“你是。。。莫小凡?”楼渊试探性地问道,话语中有着一丝明悟,又有几许怀疑。
“是的,我是。”莫小凡缓缓走下楼梯,白皙修长的双腿在裙摆下时隐时现。眼角微微上挑,勾勒出半分冷艳,半分妖娆。此刻的她就像那引人犯罪的罂粟,明知有毒,却让人身不由己,情不自禁。
楼渊俊美的脸上露出迷恋的神情,嘴角却弯成一抹苦涩的弧度。“你当真心狠。”似是控诉,又有些无奈与宠溺。
“我知道你会懂我的意思,”莫小凡走到楼渊面前,轻轻地说道:“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是啊,我们是同一种人。”楼渊喃喃重复道。同样自私,同样冷漠,同样对在乎的东西倾尽一切,对不在乎的弃若敝履。“这么说,从你察觉到我对你不再是一时兴趣就决定一切了?”
何叔和佣人早已离开,在这里生活久了总会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我说过,你和我是一类人。我们可以是同舟共济的至交好友,可以是利益相关的生意伙伴,甚至可以争锋相对的同行对手,但绝不可能是恋人。没有人会爱上另一个自己,纳西索斯的结局足以证明一切。其实你也明白的不是吗?有人说,人们因为不了解而互相吸引,因为太过了解而互相憎恶。你不过是太过寂寞,在孤单的世界里遇见了另一个自己,便以为这就是爱情。”
“是啊,我们是同一类人。不过,我不如你心狠。你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同类的气息所吸引,便一开始就和我划清界限。你见我越玩越认真,就把你一直掩藏的秘密告诉我。你这是在告诉我,我们只能是知己。因为一个女人,无论你有多冷静,在爱情里总是小心翼翼,不可能将一切都告知一个还是朋友的好感对象。唯一的解释是你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我,你我之间永远不可能。好,莫小凡,你赢了,我成全你。”寂寞的背影带着淡淡的哀伤,莫小凡却没有再挽留。因为她知道如果无法给予承诺,倒不如彻底断绝所有希望。
小凡,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用吧?从你那么美丽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就注定了你我之间再也不可能。自嘲地上扬嘴角,却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冰凉的液体打在脸上,皮肤有些轻微的刺痛。楼渊抬头,呵,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样也好,至少他不用再掩饰什么。温热的液体自他的眼角滑落,但很快便被冰冷的雨滴代替。
在密集的雨帘中,有一个人正慢慢地向前走去,尽管浑身湿透,但却丝毫不见其狼狈。高大的背影挺得笔直,仿佛在维护最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