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举鹏这个事情出来了,以后局里的工作你就要多担点责任了,这样的话,小周再继续待在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只怕不合适了,要避避嫌!”柯局长看来决心已定,沉吟片刻,还是开始交代后续安排了。他既然是快离休的人,实际的工作上的事情早已经大部分交到了肖举鹏手里,如今只好往伍家宝手上慢慢交接了。
伍家宝心中大喜,使劲摒着高兴劲儿,严肃地点着头,突然又极诚恳地问道,“那么,要不让我家那口子接替丁爱昆的工作?”
柯局长一愣,半晌才说道,“肖举鹏出了事,丁爱昆确实也不方便再待在那个岗位上,再说,万一她也有牵连呢?这样吧,肖举鹏的事情需要召开一个临时党委常委会,到时候把这些安排一起公布。”
伍家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柯局长家的,梦游一般回到家里的时候,把周来第吓坏了,心慌得大呼小叫的,几乎要奔泪了。
“老伍啊,你这是怎么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叫我们娘俩可怎么办啊?”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伍家宝醒过神儿来,气得大叫起来。
“啊?老伍……你到底怎么了嘛?”周来第被吓得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大张着嘴。因为窝在沙发里,突然站起身来,没顾得上把衣服抚平,那件硬硬的锦缎棉袄横着缩成了一团,里面的裤腰带都露出来了。
看着她那副邋遢像,伍家宝心里一阵厌恶,而且马上就在脸上显露了出来,尤其脑海里立即冒出了江月花穿着碎花锦缎对襟棉袄的俏丽的身影。人比人,眼前活脱脱一个东施效颦!相形比较之下,周来第的形象更加显得猥琐不堪。
周来第看出来了,顺着他的眼神看回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的窘态,赶紧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拉下来。周来第在心里直懊悔,明明最知道伍家宝的秉性,自己还这么不当心!都怪自己太慌乱了,以为伍家宝出了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很成功地把肖举鹏拉下来马,周来第却莫名其妙地有些心慌慌的!
“爸,你别欺负我妈!我妈担心你也错啦?”伍梅对于伍家宝的暴戾忍无可忍,立即帮着母亲反驳起来。随着年龄渐长,她对父亲招蜂引蝶的本性渐有了解,对父亲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了。
伍家宝瞪了伍梅一眼,张了张嘴,却还是熄火了。伍梅对他这个做父亲的越来越明显的反抗,有时挺让他不安的。
“咳咳……”伍家宝清了清嗓子,冲着周来第呵斥道,“都要当总经理的人了,还这么没样子!别到时候在外人面前丢我的脸!”
“也不知道是谁在丢脸?”伍梅突然嘟囔了一句,伍家宝脸色一沉,立即转头去瞪着伍梅,谁知道,伍梅正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睛里放射着怒火,把伍家宝吓了一大跳,不知道女儿对自己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什么?总经理?”周来第莫名其妙地嚷嚷道,整个县财政局只有三产公司有这么一个职位设置,周来第立即变得敏锐无比,登时明白了。她惊喜地呼喊道,“这么说,丁爱昆要下台了?你去老局长那里了?这个老头子,一辈子终于做了一件这么痛快的事情!”
周来第欣喜若狂,伍家宝却嗤笑一声,一本正经地踱步进了书房。伍梅却恨了一眼父亲,然后一下子扑到母亲身上,母女俩抱在一起,高兴得不停欢呼。
“老妈也要当总经理咯!周…….总!”伍梅真的很为母亲高兴!她抱着母亲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儿官名儿,看母亲乐开了花,突然一走神,想起了白雪。不知道这个时候,她的家里笼罩着怎样的愁云惨雾。
不过,这个想法在她脑子里一闪而逝,她很快和母亲开始兴致勃勃地设计如何庆祝一下。接下来的几天,伍梅家里开始络绎不绝地充斥着访客。一连串的消息接踵而至,县财政局大院儿开始骚动起来,接着,整个县城都开始如沸水开锅一般滚动起来,相关单位的人都开始来拜访伍梅家了。不过三五天时间,伍梅家的书房已经堆满了各种高档礼品。
这几天,伍家宝和周来第每天说话都说到腮帮子痛,脸都要笑肿了。就连伍梅都不再在人前给父亲脸色,拿出长女的风度,在屋里屋外帮忙招呼客人,又惹来一片赞扬声。伍梅的新男友也过来帮忙,伍梅倒还好,周来第却开始有些嫌弃他了,总觉得伍梅还可以找到更好的。
都住在县财政局的家属院儿里面,这么大的动静早就传到丁爱昆耳朵里了。她已经接到通知,她的三产公司总经理的职位被解除了,让她明天去交接工作。丁爱昆气得牙痒痒之余,也不由得暗自庆幸,在她被迫交接工作之前,她挪用的那笔公款已经分文不少地转回了三产公司的账上。即使有人去检查账目明细,发现了公款曾经被挪用过,至少她本人的责任可以减轻许多吧?
一想到肖举鹏还不知道被关在哪里接受审讯,音讯全无,丁爱昆忍不住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她可受不了这种罪!再说了,肖举鹏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她为了保住这个家白白受了多少委屈?她丁爱昆不就是想穿好点吃好点,在人前得点脸面吗?她又没做错什么!
“对,我什么都没做错!要怪就怪肖举鹏自己不检点!如果真的要坐牢,也是他肖举鹏自作自受!”丁爱昆脑子里整天塞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忍不住有些心虚,要不是她一直在肖举鹏耳朵边吹嘘,老家的高利贷如何如何赚钱容易,肖举鹏也不会最终动心。如果肖举鹏因为挪用公款的事情从此仕途就这么完了,这笔生意可真是亏大了!因为提前撤回贷款,她不仅一分利息没拿到,还倒贴了一笔补偿金!最让她肉痛的是,家里的账户都被冻结了,她还得跟娘家的亲戚借钱去支付这笔补偿金,万一肖举鹏被关进去了,这笔钱就得她自己来偿还了!
“唉……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丁爱昆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这几天她一直处在深深的恐惧当中,直到确认没人来抓她,她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不行,我得去跟会计打声招呼,务必不能把银行账户来往明细拿给周来第过目,否则,我还是会被牵连进去的!”丁爱昆想来想去心里不踏实,明天就要交接了,她坐不住了,便立即出门儿了。
快走到三产公司门口的时候,丁爱昆突然想起来了,当时跟会计解释过这一百万公款的去处,是以翻修县财政局的招待所的名义,拿去购买材料的。会计只点了一下头,我自己这里心慌慌地找上门去解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就说是发现对方提供的材料不对头,要求退款了不就行了吗?
丁爱昆一拍脑门儿,被自己的愚蠢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两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已经完全乱套了!差点儿就自己露馅儿了!
丁爱昆拍拍自己的心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立即折返,却听见三产公司的小院子里传来一个渣渣作响的女人声音,不是周来第是谁?
“哼!还没交接呢!这就上门儿了?”丁爱昆心里的怒火登时熊熊燃烧起来,下意识地就想冲进去。脚步挪动了半步,终于还是知道此一时彼一时了,只怕从此以后,自己都得比这个坏透了的又老又丑的女人矮一头了!
丁爱昆气恨难平,却还是只得调头走了。
经过家属院儿的葡萄架长廊的时候,丁爱昆突然有想哭的冲动,憋了好多天,这会儿突然人像散了架似的,一下子就垮了。丁爱昆觉得胸口堵得慌,便顺势坐在长廊下面的水泥护栏上休息。突然,她看见周来第的女儿伍梅从一个家属楼拐了出来,一边往家里跑一边居然在抹眼泪。
丁爱昆的注意力立即就被吸引过去了,伍梅从小就是个另类的丫头,要长相没长相,又不爱说话,整天像个楞头小子一样。虽说现在大了,知道打扮了,可毕竟条件在那儿了不是,怎么也打扮不出来。可是,这个黄毛丫头见了丁爱昆就像没看见一样,从来不主动打招呼,丁爱昆也从来不希得理睬她。
不过,伍梅在大庭广众之下抹眼泪儿,这实在是一桩稀罕事!
丁爱昆马上就把浑身的不舒服都忘了,整个人像打了鸡血针一样兴奋起来。她立刻联想起来,那栋楼的一楼住着那个风骚女人江月花!丁爱昆立即来劲了,几乎毫不犹豫地立即朝着江月花家小步跑过去。
一进楼道口,丁爱昆放轻了脚步,江月花家的大门居然开着,想必是伍梅刚才冲出来没有关上吧。只听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话,不是伍家宝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