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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父母还在里面,不知境况如何?伍梅突然悲从中来,不管不顾地蹲在青石板地上哇哇大哭起来。一旁的米豆腐摊子的老板被她吓了一跳,瞪着地上的伍梅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刚才两个女孩的说话他也多多少少听进耳朵一些,见地上这个女孩实在是哭得可怜,一时情急,便胡乱大声劝解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你光是在这里哭又有什么用呢?”
他话音刚落,伍梅便突然抬起头,连哭声也停了,似乎米豆腐摊子老板的话对她有了触动。
“有仇报仇!”伍梅喃喃自语道,红肿的双眼透出仇恨的目光。她猛地站了起来,转头看了看重新开始自顾自切割米豆腐的老板,什么话也没说,拔腿就走,朝着回家的方向去了。
伍梅一路快步疾奔,走得气喘吁吁的,进了县财政局家属院儿,却并不急着回家。那个家里空荡荡的,她现在害怕一个人待在里面。穿过葡萄架长廊,伍梅径直走向江月花的家。
“砰砰砰!有人在家吗?”伍梅大声敲打着江月花家的大门。
大门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卡塔”一声门开了,一个肤色微黑、体格精瘦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打量着伍梅。他不认得伍梅,伍梅却认得他——江月花的丈夫——钱百旺,那个常年不在家的生意人。
“你找谁?”钱百旺似乎心情不好,黑着脸问道。
“江月花在家吗?我找她!”伍梅气呼呼地大声问道,她一点儿也不害怕,只想赶紧抓住江月花,把心里的怒气好好撒出来。这个勾引人的坏女人,居然把责任全都推到了父亲伍家宝的身上!伍梅虽然讨厌父亲,却也见不得父亲就这样替她背这个黑锅!而且,伍梅还知道,母亲周来第肯定恨死了江月花这个女人,但是,母亲永远不敢登门来撒这个气!因为,母亲害怕父亲!所以,伍梅要来替母亲好好出了这口恶气!
“叫江月花出来,我有话跟她说!”伍梅见钱百旺不为所动,立即气势汹汹地大声说道。
“哦,她不在家,回娘家了!”那个钱百旺冷着个脸,两只小眼睛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着伍梅,突然想起她是谁了。“你是伍家宝的女儿吧?”钱百旺这才把门完全打开,靠着门框嘿嘿冷笑起来。
“是我,怎么啦?”到底还是个没结婚的女孩儿,不敢豁出去撒泼。伍梅突然有些泄气了,眼光开始犹疑,也不敢直视钱百旺,干脆移到了他的脚尖儿上。“江月花真的不在家?”她强撑着面子,粗声粗气地说着,只是最后一句话嘟囔得声音都快听不见了。
钱百旺常年经商,人情世故十分老道。一看她那样儿便觉得好笑起来,心情也放松了,对她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儿也板不下脸,便戏谑着说道,“怎么?我还没找到你们家门上去,你反倒找上门儿来了?要来也是你妈来呀,你个姑娘家家的跑来凑什么热闹?”
“你少胡说八道!”伍梅一听他这么说,登时火气又上来了,气结地说道,“明明是江月花这个女人使坏,勾引我爸爸,害得我爸爸妈妈吃了那么大的苦头!江月花不在,我就找你算账,谁叫你没有看好你自己的老婆?”
“哈!小姑娘嘴巴还挺厉害啊!白的都能说成是黑的?”钱百旺本来不想跟伍梅计较的,经她这样一撩拨,就好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口子,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也登时发泄出来。他在省城听到风声以后,马上赶回家,跟江月花大吵了一架,还动了手,江月花就回娘家了,他正窝着一肚子气呢。
他拿手指着伍梅的鼻子,张口就骂道,“你以为你那个老子伍家宝是个什么好东西吗?像个发情的公猫似的,整天到处勾引良家妇女…..”
“啪的”一声脆响,钱百旺脸上多了一个粉红的巴掌印!钱百旺捂住脸愣在当场!倒不是被镇住了,而是太意外了!没想到伍梅这个姑娘家还真敢对自己一个大男人动手!不过,伍梅倒是真被自己的举动吓住了,两只手张惶地挡在身前,表情有些惊慌地盯着看钱百旺的反应。但是,不肯低头的倔强性格终究占了上风,嘴上兀自在强硬。
“不许说我爸的坏话!”毕竟胆寒,语气有些颤抖。
钱百旺醒过神儿来,勃然大怒,一步跨上前去,抓住伍梅的一只手腕儿,“啪的”一记响亮巴掌还了回去。这一下力气使足了,伍梅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因为惯性,脑袋都撞到了地上,“砰的”一声响。
脑袋晕乎乎的,好半天伍梅才挣扎着坐了起来,头发散乱,满脸满头沾灰带土的,再加上一脸的惊诧莫名,惊惧地盯着同样吓坏了的钱百旺。
“你……你怎么这么不经打!这……这……不关我的事哈…….是你……你先动的手!”钱百旺见伍梅狼狈的样子,登时就后悔了,毕竟他恨的是伍梅的父亲,不管这个可怜的女孩儿的事情。伍梅家的事情他自然是听说了,从心里到嘴上都幸灾乐祸的!但是,对于伍梅,他不知为什么对这个相貌平常的女孩儿却有一丝怜悯。
钱百旺结结巴巴地说了这一句,才发现自己是在撇清责任,看着一脸惊呆了的伍梅,终于觉得不忍心了,态度软了下来,伸出手要去把伍梅从地上拉起来,一边好言好语地道歉道,“对不起啊!是我不好,太冲动了!不该对你动手!毕竟不关你的事!”
伍梅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呆愣愣地被他一把从地上拽起来。等站定了,这些天来的委屈突然一股脑儿地冒了出来。
“哇……”伍梅就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张开嘴便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声音好响,把钱百旺惊得来不及细想,赶紧一把拽着她进屋,把门关上。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别那么大声儿!人家还以为我钱百旺把你怎么了!”钱百旺手足无措地看着嚎啕大哭的伍梅,心虚得不得了。
伍梅站在客厅的入口处,两只手捏成拳头攥紧了,就那样直直地站着,毫不理睬钱百旺,裂开嘴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说,你就别再哭啦!”钱百旺急得简直想给伍梅跪下磕头了。见伍梅不为所动,钱百旺赶紧拉了个凳子过来,伸出双手去小心翼翼地扶着伍梅的肩膀,把他安置在凳子上坐下。
正要撒手,没想到伍梅一感觉到他手臂上的力量,顿时像找到了靠山一般,似乎那只手上传递出无限的吸引力。伍梅干脆便把脸伏到了钱百旺的胳膊上,伤伤心心地继续呜咽开来,发出一串憋闷的长音。
钱百旺大吃一惊,想要抽开手。不料他稍一往后退,伍梅的身体立即如影随形地附了上来,干脆伸出双臂,一把抱住钱百旺,竟然把脸贴在了钱百旺的身上。
钱百旺像遭了雷击一般,僵在那里,大气儿也不敢出。他走南闯北,常年在外,逢场作戏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可是,伍梅是谁啊?一个黄花儿大闺女啊!居然主动对他这个老男人投怀送抱!
憋了好半天,钱百旺才结结巴巴地从嘴里蹦出一句,“使…….使不得!”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想要把伍梅推开,哪里知道手指一触碰到伍梅的肩头,立即触电一般,鬼使神差地就变成了抚摸的动作。
伍梅的身体也是一僵,肩头都挺直了,钱百旺的手顿时像多余的一块烙铁,烫的钱百旺进退两难。他狠狠心,咬着牙把手掌在伍梅瘦削的肩头上放实了,甚至还大着胆子抚摸了一下。
伍梅的身体渐渐柔软下来,抽泣也渐渐变成了嘤嘤哭泣,很快便哭不下去了,房间里瞬间充满了一种暧昧的气氛,两人都觉得尴尬起来。
钱百旺正在盘算着是不是更进一步的时候,伍梅突然“霍的”站了起来,把钱百旺吓得一哆嗦,手被烫伤似的收了回来,这才看清,伍梅的脸已经憋得通红,黑黄的肤色变得更加暗沉。
伍梅不敢看他,低着头慌慌张张地走到门口,手忙脚乱地,好半天才扭开门锁,立即冲了出去。
钱百旺看着她门打不开的时候,就想去帮她,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自然,更不敢留她。大门洞开,冷风穿堂而过,钱百旺被吹得浑身一软,跌坐在刚才伍梅做过的凳子上。凳子上还留有伍梅的体温,钱百旺心里一荡,不禁想到,这是个黄花儿姑娘留下的温度,而这个黄花儿姑娘刚才主动抱住了她…….
虽然伍梅长得不好看,远远比不上老婆江月花!不过,这个女孩儿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气质很吸引钱百旺——是那种可怜无助的神情,激起了钱百旺想要保护他的欲望!再说了,江月花毕竟是半老徐娘!让钱百旺最痛恨的是,他在外面这么累死累活,让江月花过着富足的日子,想买什么就有什么,而他却最终落得个戴顶绿帽子、被所有人耻笑的下场!一想到这里,钱百旺就气得胃疼,恨不得把那个无耻的女人痛扁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