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过后，总是有些落寞。
孟家大小姐出阁后的第二天，淅淅沥沥的春雨里，孟家偌大的别墅里，静寂的有些过分。
暗沉的光线下，仅有几个窗口开着小灯，其中一楼东北角的厨房里灯光略亮，原来是容妈和林嫂正在做午饭。
其实，这个时间离中午还尚早，而且孟家统共没几个人丁，倒不必做这么早。不过是两人都是个勤快人，闲不下来，身上又背负着大小姐出阁前的嘱咐，拜托她们照顾好老爷和二小姐。
她俩都是孟家的老人了，对孟氏很有感情。即便是孟灵薇不嘱咐，两人也都会像以前一样用心。
就像现在，容妈小心舀了一小勺火上咕嘟嘟炖着的鸡汤尝了尝，道：“味儿有些淡，不过二小姐现在正生着病，淡一点正好。”
林嫂那边正在另一个火上提下开水沏茶，听容妈这么说，就点头道：“就是。”完了，像是想起什么，又蹙眉道：“就是小熙总说没胃口，这鸡汤她喝不喝还是两说。”
容妈似乎也知道这个情况，就道：“一会儿炖好了，我亲自端上去，我看着她喝，不能由着小孩子使性子。玉婉也真是，把小熙惯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林嫂就惆怅地叹气起来。
容妈道：“好端端的，长吁短叹什么？”
林嫂捧着手里的青瓷茶壶，道：“就是想起故去的夫人了。夫人去得早，大小姐当家。这大小姐刚出门一天，家里都有点过不下去的样子。”
她说的是实话。二小姐生病发热卧床两天不见好转，老爷跟着也沉郁了两天。大家都有点无所适从。容妈想着便也叹了口气。
她摆摆手道：“不要这么悲观。这下雨天就是容易生愁绪。二小姐不过是生场病罢了，那艾利医生不是说只要热发出来，很快就好了吗。放心。再说，大小姐虽然出阁了，不是还有我们嘛。连这么点事儿都顾不过来，我们也白痴长了几岁。”
说着，看了看林嫂手里的茶壶，催她道：“赶快去给老爷送茶水吧，我这汤也差不多，要给二小姐盛着端上去。”
两人这才停止了念叨，各忙各的。
林嫂踩着厚厚的土耳其地毯，沿着客厅一路寂静无声走到楼梯侧面的一间房间门口才停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便有人说：“进来。”她走进去，迎头就看见老爷子坐在那檀木大方桌后的椅子上闭着眼睛背靠着椅子养神，而赵九和孟云浦一左一右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看着她。
屋内气氛有些压抑，林嫂不敢随便说话，便向他俩示意了下手中的茶具。
赵九低沉的嗓音响起：“先放那里吧。”
林嫂便小心地把茶盘向桌子上轻轻一搁。生怕一点声响就惊醒了方桌后的老爷子。她把茶盘放好，给赵九打手势准备出去，可谁知，刚转过身，身后有个沙哑的声音就喊住了她。
“林嫂。”原来是一直闭目不语地老爷子开口说话了。
林嫂赶忙回身答应着：“老爷。“
孟鸿才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林嫂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觉老爷似乎比前段日子苍老了许多。想到近来老爷子的身体，林嫂心里浮起担忧。正想着一会儿出去把鸡汤盛过来，老爷也该多补补，就听到孟鸿才问道：“鸡汤炖好了么？“
林嫂连忙回答：“马上就好了。容妈正准备给二小姐端上去呢。“见孟鸿才微微点了点头。她想了下，又道：“老爷，中午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就去做。“
可，孟鸿才不过是随便摆摆手道：“随便什么都可以。就按照平时的做吧。“说完，抹了把脸，又道：”不过，小熙的，你们经点心，要清淡最佳。“
林嫂忙说着是。
这样过了半晌，孟鸿才都没再说话。林嫂不知道是否还有吩咐，不敢问老爷子，就转头看了看赵九。赵九向她打了个手势，她便迟疑着转身出去。
轩门低沉的卡擦声响起，屋内重回一片安静。孟云浦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茶盘前，开始沏茶。茶是明前的龙井，甫一过水，空气里便清新四溢，令人不自觉舒展。
他将小小瓷杯呈到孟鸿才面前的桌子上，又给赵九敬上一杯，自己便回到窗前看着外面绵绵细雨继续沉默起来。
外面雨声淅淅传来，最后还是赵九打破沉默继续刚才的话题。
“秦烨这小子神出鬼没，你们平时小心点。”
孟云浦低头答了声：“是。“
他们正在谈论的是灵熙在宋公馆见到秦烨的事。那天，孟云浦禀告过孟鸿才然后去查访，却没发现秦烨的身影。大家都感觉有些蹊跷。
赵九推测秦烨的出现和荣家出席婚礼有关。
但，孟鸿才却说或许是他们多虑了，说秦烨不会有那么大胆子敢在婚礼上闹事。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能让此人出现了又消失，孟鸿才让孟云浦回头去问问宋振文，看宋振文那里有什么线索。再而言，如果一个外人能自由出入宋公馆，而宋振文还不知道，这宋公馆的安全性可想而知。
赵九和孟云浦两个人谈着外面的琐事，孟云浦又禀告了些最近孟氏旗下歌舞厅附近一直有别的帮派火并的事，赵九给他说让他看好自己人不要搀和小心谨慎什么的，就听见这期间一直没有搭腔的孟鸿才道：“是荣家和席家在争地皮。“
赵九见孟鸿才说话了，心里微微一舒，便接着道：“荣锦添胃口不小，看这样子是要将席家连根拔起。“
孟鸿才点点头。
赵九继续道：“我们也得警惕着。万一，荣家真把席震天的帮众给并了，对我们可是一大威胁。“
孟鸿才显然也明白，他想到荣锦添在婚礼上对灵熙赞誉有加的事，不禁心里一冷，道：“他不光是要威胁我们，他的目的更大。“
至于什么目的，却没有细说。
他想了想，抬头对孟云浦吩咐道：“云浦，你注意点那秦烨的动向，他既然是席震天的左右手，他的动向也代表着席震天的意向。既然要吃，不能白白便宜了荣锦添。“
说的赵九和孟云浦面容都是一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