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孟云浦带着匆匆而来的孟鸿才和赵九到房间时,看到的就是灵熙一个人躺在床上的安静睡颜。
无声的卧室里,灵熙睡得很香。身体自然蜷缩着,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看起来神秘又幽静。孟鸿才看着就叹息一声走过去。先是帮女儿脱了鞋子,身体理顺盖上被子,这才坐在床沿上,摸了摸女儿莹白的小脸。睡梦中的灵熙,眉峰似蹙非蹙,嘴巴绷得很紧,看得出睡得并不安稳。孟云浦眼神一暗转身回了客厅。
赵九和孟鸿才在他之后很快也出了卧室。孟鸿才轻轻关上卧室的门,光线照耀下,看得出面容疲倦,赵九上前搀着他,孟鸿才就笑了笑道:“来得急,酒劲被风一吹就有点上头。”今日孟鸿才本来应荣锦添之约在外吃饭,途中忽然接到九叔密语说是灵熙和云浦在外受袭,两人匆匆赶来,心里彷徨不定,现在才都舒口气。
赵九转头吩咐孟云浦派人送解酒茶过来,孟云浦接到命令匆匆而去,他便扶着孟鸿才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门外孟云浦正在和一个侍从说着什么,赵九看了就摇摇头,孟鸿才笑道:“年纪还轻,以后慢慢来吧。”赵九就叹气:“这次也太大意了。”孟鸿才就笑容微凝。
来的途中,九叔已经将事件大致原委告诉了孟鸿才,两人推测这次只是偶然的意外,无端碰到街头火并,本来很常见无可深究,怪就怪在死的人他们都认识,而且有几分亲戚关系。而且,听云浦之言,后来有辆车分明是要杀他和灵熙灭口的,最后却又无端放走了他们。这就很让人意外。
孟鸿才和赵九都凝眉想着事,孟云浦很快去了又回,回来时手里端了个茶盘,他把茶盘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分别给孟鸿才和赵九倒了茶,又向后一步退到原地。
孟鸿才看见他这样便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下。“虚惊一场。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孟云浦低着头道:“老爷,都是我的错。”面色极沉,显是内心自责甚深。孟鸿才就转头望了一眼赵九,脸上露出一丝无可奈何。赵九抬头对孟云浦道:“既然你这么自责,那我就说两句。今天的事虽然是意外,但还是有本因。大晚上带着小姐出去,这是其一。其二,出去为什么不带人手?二小姐所幸无事,这要有个万一,你是万死难辞其咎。”孟云浦低头不语。赵九看着就又道:“最近世道乱,小姐不懂,你难道还不清楚?以后切不要如此大意了。”孟云浦沉沉说了声是。气氛才总算有所缓和。
此时正是九点过一刻,夜幕无星,小江南门庭若市,一楼舞厅悠扬的歌声即使在三楼还隐约可闻,赵九示意孟云浦去关了窗户,回来就让他把出事的时间地点再详细复述一遍。孟云浦回忆着在那交叉口的凶险,一丝一点没有遗漏,孟鸿才和赵九静静听着,等孟云浦说道:“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叶敬尧叶先生。。。”时,孟鸿才忽然插了句:“他和谁在一起?”孟云浦顿住,然后皱着眉道:“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两人姿势很亲密,却都是一枪毙命。说明是在没有防备下忽然受到袭击的。”
孟鸿才点点头。说来叶敬尧和他的所谓亲戚关系,还是通过灵薇衔接的,叶敬尧是灵薇婆婆叶美芸的亲哥哥,他们前些日在婚礼上还曾照过面,不想今日这老头就死了。有时候,人命就是如此脆弱,这一秒相见,下一秒就是永别。孟鸿才叹口气。
那厢赵九听完孟云浦的细述却问了个问题:“你看对头是谁?”
孟云浦摇摇头:“这就看不出来了。等枪声停了之后我出去,两边人都死了。一边意外看到叶先生,另一边感觉只是寻常打手,不知道会是谁家。”
赵九就颔首示意他继续说,孟云浦道:“那时我看人都死了,方圆静寂,感觉不宜久留,车无法再开,就和二小姐一起穿过那个交叉口向中央大街方向走,可是走着走着,就发现出不对劲,因为空气里无端多出点汽车嗡嗡的响声,等我发现时,那车就已经从夜色里突然出现离我们不远了。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刚才火并两方其中一方的后手要杀人灭口。那车和我们对峙,车灯太亮,他看见我们,我们看不见他,不知道他要怎样,但那架势似乎在考虑,直到他忽然启动,从我和二小姐身边呼啸而过,才知道他放弃了杀我们。然后我就带着小姐来到了这里。。。”小江南是孟家势力范围内离事发地最近的地方,他怕再出意外,就先带小姐来这里保证安全。随后派人通知了九叔,不久后,九叔和老爷子就匆匆而至了。
孟鸿才和赵九听着孟云浦说完,都沉默着没有讲话。空气里有些跳跃的火苗,孟云浦感觉到一丝紧张,就站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灯红酒绿的街景,吐出一口气,转身回到座位上重新坐好。他刚一坐下,赵九就沉吟着看向孟鸿才道:“老爷,你怎么看?”
孟鸿才蹙着眉摇摇头道:“没在现场,所以也不知道这杀叶敬尧的是谁。不过,这后来的车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他抬头看了孟云浦一眼,“会不会是认识云浦?”他这一说,赵九和孟云浦心里都是一动。孟云浦心里想着他早之前的一个设定,就道:“我回来时想了想。老爷,九叔,你们看会不会和席家有关?”
赵九听着就忽然拍了沙发座与孟鸿才对视一眼。可不是?最近叶家一直在给荣家打头阵,吃了不少席家的地盘,按席震天的脾气。。。这真是不能不让人联想。三人陷进沉默里,却不约而同想着另一件事,若是席家干的,那他看到孟云浦和灵熙时为什么会放他们走呢?是为了报恩,还是有所打算?空气里俱是疑问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