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啊,你傻啊!今天应该高兴,你哭什么!”
平常凶巴巴的王燕,现在竟然凑过来,站到姚强身边,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
“你看不都挺好的吗?安娜很开心,客人都很开心,他们都抢着要名片,说要带朋友来,他们说那个汤特别好,你买的蘑菇特别好,他们很喜欢,老马说你辛苦了,说要给你做红烧肉,说你说过最喜欢吃红烧肉……”
王燕说着说着,竟然不知不觉已经满脸泪水,然后就抽泣起来了。
这把老马跟小郭、小柳都看傻了。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姚强会哭,更不知道为什么王燕会哭。
老马做了姚强喜欢的红烧肉,姚强感动嘛,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会哭呢?感动没那么夸张的。姚强也不像个轻易会哭的人,一直都是很坚强勇猛什么都不怕的。
王燕哭得更是让大家觉得莫名其妙。
本来姚强进来之前,他们几个都还很欢乐的。
怎么喜剧突然变成了悲剧?而且剧情高度烧脑,无法理解,完全破解无望。
“你们两个怎么这样?宴会很顺利,姚强转正也没有问题,都很顺利,都是开心的事情,你们哭什么?”
难得说话的老马只好说话了。小柳和小郭都不敢开口。
“马师傅,老马,我叫你老马吧,老马,谢谢你。对不起!”
“对不起?”老马没懂姚强的意思。
“老马,其实,我要走了。”
“你身体挺好的怎么会……”老马糊涂了。
姚强哭笑不得,“我准备离开净界了。”
老马连“啊”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他看看王燕,看来王燕知道,所以王燕才会越说越伤感。小柳跟小郭也跟老马一样,被这个突然的变故惊呆了。大家跟姚强关系都还不错,不敢相信他突然说要离开。
“俞总跟我提到过,”王燕停住了抽泣,抽了一张纸擦了擦脸,“说姚强不一定会做下去,说可能待不久。我觉得不大可能,没想到是真的。”
大家都沉默了。
“本来是庆功宴,现在成了告别宴。”过了一会儿,王燕唱独角戏一般地说道,“既然已经都做了,就好好吃吧。不管是庆功宴,还是告别宴,都应该开开心心的。”
大家吃是吃了,感觉完全不对。没人能开心起来。
姚强自己也很难受。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难受。
这个晚上,姚强第二次没能合眼。
第二天一早,姚强到了净界餐厅没多久,俞嘉也到了。
姚强心想,她应该是为自己的事情才这么早来。
“俞总!”
“早,姚强!我们聊一会儿。”
俞嘉带着姚强走到靠里面的餐桌坐下,就像姚强第一次在餐厅见到俞嘉那样。那时候他在跟王燕说话,说要找老板,王燕说老板不在,正好俞嘉回来了,俞嘉带他走进去,就像今天这样。那天,他也是从背面欣赏她美丽动人的曲线。
“你决定了吗?”俞嘉直截了当。
“呃,我还没跟他们联系,但是,应该说,基本上决定了吧。”
看着美丽的俞嘉,姚强有一点犹豫。
“为什么呢?”
“我女朋友觉得我又是扫厕所,又是端盘子,不好跟她父母说……”
“可以理解。还有吗?”
“主要是这个吧,她觉得坐办公室才像个工作。还有嘛,还有就是我对净界的前景也挺担心的。因为,据说一直在亏损……本来我觉得,既然你父亲那么有钱,净界亏损不亏损应该没太大关系。但是听说你不接受父亲的帮助,开这个餐厅,用的都是你自己攒的钱。而且,你自己也没怎么考虑赚钱的事情。如果净界不赚钱,我又怎么赚钱呢?我跟你不一样,我需要钱。不光是我自己欠着钱,我父母也有负债,都是因为我读书。让他们辛苦到现在也没能享福,我也很过意不去。本来,今年迪斯尼不是要开了嘛,我还想接他们来玩呢……”
“谢谢你的坦诚,姚强。你说的问题,我都能理解。”
姚强本来希望俞嘉跟自己说,你这么想不对,你还是留下来吧,不要走,那样自己还可以多花一些时间来考虑考虑。没想到俞嘉说她理解。这样的话,就没啥好犹豫的了?姚强现在似乎不大需要这种理解,心情复杂,有点失望。
“那家公司是做什么的?”俞嘉轻声问道。
“传统的制造业,做了很多年了。他们好几个地方都有工厂。SH是总部。”
“你去做什么?”
“到人事部门,先做助理。”
“那是你想做的吗?”
“……”
姚强被问住了,没能答得出来。不能说不是,但是也没法说是。
本来,觉得人事部门不错是因为跟扫厕所端盘子相比,而且人事部门是重要部门。如果不这么比,单纯说自己想不想做,还真难回答。
到人事部门做个助理,有意思吗?以后会怎么样?像吴经理那样?
想去,主要还是因为女友。她没牵线,自己就不会想。现在这样,不去的话肯定对不起她。还是去比较自然,少些麻烦。
“你说的两个问题,”俞嘉说道,“第一个应该不是问题。你应聘的是餐厅经理,并不是扫厕所和端盘子。那是你女朋友有误会。再说吧,扫厕所和端盘子也是服务,都是我们餐厅服务的一部分,没有什么丢人的。第二个问题。这跟餐厅经理的职责有关系。如果负不起这个责任,那就不合适。如果能够负起责任,那,让餐厅盈利这种事情,应该是很有挑战性,也很有满足感的吧?我不能说,餐厅经理怎么做都可以,万一没钱了我找我爸要。餐厅经理是职业经理人,就是要有专业能力,有领导力,能够带着团队一起赚钱。而且,我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不仅仅是赚钱。”
“嗯,我知道。”姚强点点头,想起他们一起在日料吃饭的那个晚上,王燕说过的俞嘉的两个目标。姚强从心里认可俞嘉的目标,只是觉得需要先赚钱而已。能赚钱的话,当然也很想更进一步,把中国的素食文化推广出去。实际上,周五的安娜生日晚宴的成功已经说明了这是可能的。
“姚强,我想,有些事情可能我们沟通不够。我有责任,很抱歉。但是我也不能要求你说,你留下来吧。如果留下来,你肯定会有很多挑战,也有可能过得比你不留下来辛苦,完全可能。你要自己愿意接受这些挑战才行。你的未来是你自己的,只能你自己选择。我只是把一些情况跟你一起分析一下。怎么办,我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走,我希望你能够顺利;如果你留下,我希望你能够负起责任,带着团队一起赚钱,也一起实现梦想。”
“谢谢俞总。这样吧,我晚上再告诉你最后的决定好吗?”
“好。姚强,虽然你提到了你女友的意见,但是其实,问题都在自己身上。你自己动摇,不是因为你女友抱怨。如果你自己坚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你肯定也能说服你的女友,而不是她说服你。”
“嗯,好像是这个道理。”姚强忽然想到个问题,“俞总,不管我是不是留下来,不管谁当餐厅经理,你自己会多花些时间在餐厅上面吗?因为我觉得你很少来。但是如果你有你的目标,你的梦想,你自己不来,不大可能吧?我知道你父亲的事情,但是……”
“我会的。只是近期还不行。我想陪父亲出去走一走。他一辈子很辛苦,一直在打拼。决定不做手术之后,感觉他现在身体状况反而比较稳定了。再过几天,如果身体没问题,我想带他出门。”
“出国吗?”
“就在国内走走。我开车带着他。”
“不用司机?”
“还是就我们两个人吧,这样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