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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华船行从海外运来的货都交给窝主往内地销售，但所有船行基本都采用先卖后销的方式，也就是说窝主先将东西出手，然后再将钱付给船行，所以现在大约还有八千余两左右的银子没有收回来，同样隆华船行为了筹备这批湖丝，包括动用人力等等，还欠着丝商、票号大约一万两银子，原本是想这笔买卖做成，然后一笔还清，谁知道出了这件事。
一旦隆升号回不来，那船行恐怕就得变卖资产去还债了。
“三子，”黎旦说，“你快点带上钱去趟广州府，让官府给老万施点压，广州府我们的窝主也不少，他们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现在水师正在清剿海盗，官府施压，老万不可能不有所顾忌。”
“那老万山那边……”
“我要亲自去见老万！”
林风他们在海边见到了刚下水不久的海蛇，海蛇船型比海中虎小很多，也就是一艘鹰船的模样，但从船舷上的火器就可以看出它装备的精良。
不过他们并不是乘坐海蛇，他们坐的仅仅是一艘快船。
黎旦并没有带其他人，有两个船夫之外还有林风他们四个，，除了他们几个人，船上还带着一个箱子，箱子中有一千五百两银子，这是黎旦仓促之间能够筹措到的最大数目。
老万收水有个规矩，必须要用现银，不能使银票，这也是出现锡锭假钱的原因。
林风此行并没有带承影剑，因为他的腰上有个布包，布包里面包着另外一个东西。
那颗曾经救过他命的德国DM51式手雷！
林风感觉自己似乎身怀六脉神剑，丫的这玩意时灵时不灵，有时候一抬手手中就有一枚手雷，有时候把手爪子抬断了也连个毛也没有。
码头上，船行上的主要人物都来送行，甚至黎婉也来到了码头上，但却没有见到黎远身影。
刚刚从宁波府回来，又因为隆升号和黎远的事情急火攻心，黎旦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但为了隆华船行，他必须再跑一趟！
刚刚过了中午，船就出海了。
黎旦并没有带什么随从，一是对老万显示自己的诚意，二是他这是去老万的巢穴，即便带再多的船员又能怎样？
他带上林风他们四个，当然是对他们的重视，同时，就算自己这一去无法回来，带上林风他们而不是船行的其他核心，也不会对船行的运作造成什么危害。
黎旦真心希望自己看中的这四个小伙子能在老万山之行上帮上自己什么。
黎旦自己在狭小的船舱里，林风他们则在外面的甲板上，沐浴着中午的阳光。
大海似乎也透着一种暖暖的味道。
“展堂，”黎旦走出了船舱，“你们几个过来。”
黎旦慢慢走上甲板，四个人连忙走过来。
在船首的甲板上，黎旦居然慢慢盘腿坐了下来。
“来来来，”黎旦招招手，“你们也坐下。”
四个人也都盘腿坐下来。
“你们几个也都是海盗出身，对于此行的凶险，我也不用多说了，你们刚刚到船行，我本不应该带你们前往老万山，但你们可能不知道隆升号和那批货对船行意味着什么，老头子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够帮我一把。”
黎旦的声音中透露着几丝疲惫，在这一刻，林风甚至感觉眼前的老人有几分……可怜，任何人都想不到他居然坐拥壕镜船行的龙头。
“不过，”黎旦接着说，“老万并不同于许二爷，许二爷虽然也是掌盘子，但手下有自己的商船船队，并不完全是以抢劫杀戮为生的海盗，可老万不同，他们生存的唯一途径就是鲜血，在开始收水以前，几乎整个广东沿海都被他们劫掠过，这就是他们烧杀抢掠的生存方式，直到后来开始在老万山收水，老万才不像以往那样劫掠屠杀，不过这仍然是一群亡命之徒，随手杀个人，甚至屠村，屠城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这次去老万山，我们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林风的小心肝儿一颤，不自觉地去摸了摸他的小布包。
说完这些话，黎旦陷入了沉默，静静地看着眼前汪洋的海面。
林风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那种弥漫的沉重与悲伤。
“老爷子……”白祺有些试探性地开口说，“还是放不下少爷的事情吗？”
黎旦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似乎没有想在几个人面前隐瞒。
“老爷子，”白祺说，“我始终感觉错其实不全在少爷身上，似乎有人在算计我们。”
白祺此话一出，几个人都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且不说白祺究竟推断出了什么，现在黎远对于他们四个无疑是一种威胁，要是能够借这个机会将黎远彻底打压下去岂不是一劳永逸，白祺为什么要为黎远开脱？
陆逸悄悄拉了拉白祺的衣角。
黎旦更是吃惊不已。
对于黎远的事情，他到现在还有些刻意回避，不敢去想。
“我想，”白祺没有理陆逸，“少爷怎么说也跟着老爷子在船行上这么多年，知道这收水的重要性，即便是少爷一时昏头，也不至于用锡锭去骗老万，老万老奸巨猾，这锡锭肯定骗不过他，少爷肯定也知道这一点。”
“你是说……是老万故意生事还是有人在中途换了银子？”
白祺摸摸下巴的小胡子：“老爷子，我上午的时候四下里打听了一下，少爷是在四月一日的时候交的银子，因为老万是要现银，所以少爷提前两天就去票号兑换银子，可票号一直借口现银不够，一直拖到老万派来收水的海盗到了府上，少爷才匆匆忙忙从票号中兑换出银子交给了老万，在这期间有没有检查过银锭我不知道，想来时间仓促少爷也来不及检查，这样只要票号或者来收银子的海盗有一方从中作梗，这银子就很可能被换成锡锭。”
因为事情是发生在黎远身上，当局者迷，黎旦一直都没能仔细想清楚整件事，现在白祺这么一说，他想想，开口道：“从船行到老万山都有我的心腹一路陪同押送，而且还要领回这三个月的老万旗，掉包的机会应该不大，难道是……票号？”
“这……老爷子，这票号和咱们船行有什么恩怨？”
壕镜的票号只有一家，平安票号。
林风心里嘟囔一句，这是山寨龙门镖局还是在植入广告……
“这件事情回去之后再彻查，”黎旦慢慢站起身，看着前方已经不远的老万山，“现在我们必须拿回隆升号！”
从壕镜到老万山不过半个多时辰的航程，现在，老万山已经遥遥在望。
老万山方圆一里的海域内不准有船只经过，黎旦心中计算着距离，等已经进入这片海域，他让船夫停下船，黎旦知道，老万的人会找上来的。
过了，等了不长时间，就有一条小船在向他们靠近。
船上共三个人，一人划桨，一人提刀还有一人拿着一把鸟嘴铳。
黎旦站在船头。
两船刚一靠近，林风便听到对面一阵尖锐的口哨声。
“哟，我以为是谁啊，原来是黎老爷子，我们家掌盘子知道你肯定会来，跟我们走吧。”
黎旦抱拳称谢，小船跟着对方往老万山方向驶去。
船只停靠咋码头内，几个海盗跳上岸，黎旦他们也紧随其后，两个船夫在船上等着，装着银子的箱子则王大有一个人搬着，一千五百两银子将近一百斤，但王大有搬在手中就像提这个小鸡子一般。
上岸之后周围怪石嶙峋，海港两端高处还有两座炮台，再往后有一条人工修的路，直通到后面的密林深处。
几个人在海盗的带领下顺路走去，经过了几个岔口和盘查，他们来到了一处山寨前。
据林风猜测，那几条岔路恐怕也是为了误导人才修筑的。
而在他们面前，是地地道道的山寨。
出生在北方的林风当然没有见过这亚热带地区的参天大树，其实整个岛就是一座山，从上了岸之后他们就一路向上，四周全部都是树林，几乎最细的树也可以环抱，而眼前的山寨几乎也是用这种参天大树竖起来的。
山寨的围墙全是用这种高的必须仰望，粗得必须数人合抱的大树围成，从外面看去，山寨宽度和长度都有数百米，根本无法想象在这样一个小岛上，用当时那落后的技术手段，怎样建成这样的庞然大物。
就像不真正面对长城，就无法感受那种不可思议一般。
他们面对的是山寨的正门，在山寨围墙外还有一条壕沟，不过沟中没有水。
围墙上有几个海盗的谈笑风生，带领他们的海盗也是满面轻松的嬉皮笑脸。
但林风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就像严寒的天气里只穿了一件小裤衩一般。
蛋都在颤抖。
咯朗朗……
一阵铁索绞动声，吊桥慢慢落了下来。
哐当！吊桥落在壕沟沿上，壕沟边沿的岩石已经磨得有些发亮，很明显是吊桥经常起落的结果。
不知道为什么，林风忽然想起了巴士底狱，一股阴冷从心底透了上来。
“黎大老板，进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