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通过拖拉拽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云公子移到了房间的床榻上。为他盖上被褥时,才发现,他的胸口处衣衫竟然有些湿湿的、黏黏的。抬眸朝他看去,只见他脸色一片惨白,薄薄的嘴唇泛白,没有一丝血色。
顾不得男女大防,于是轻柔的解开外面的袍子,才发现原来里面胸口处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好大一块血污出现在眼前。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一幕时,眼眶竟然不争气的溢满了泪水,心中一阵阵悲痛。莫不是背着我行走一夜,又怎么会加重他身上的伤口呢。
再一层层解开上衣,原来云公子的胸口处有一道很深的伤口,像是箭伤,难道是在追踪黑衣女子一行人时,不小心被射中的?如果是这样,那我的罪孽就更深了。
有意无意的偷暼一眼,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云公子的身材真的很好,古铜色的肌肤、强健宽厚的胸膛、还有结实有力的双臂,这样看去,那一道深深的伤口就显得特别突兀。
耳边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回头看去,原来是装有热水的铜盆掉摔在地上,水洒了一地,绿梅正一脸错愕的看着我。
“青娥姐姐,你在干什么?”反应过来后,她立马冲到身边,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
打量了她一眼,轻柔的说:“云公子受伤了,他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绿梅斜暼了床榻上的云公子一眼,支支吾吾道:“可是,可是…男女有别,如果世子爷知道了……”
“再去打一盆热水来…”我立马打断了她的话,现在这样的时候,不要跟我讲什么男女有别,云公子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坚持把我背回田庄,如果现在我见死不救,不就是连畜生都不如了么。凤思远如果真的在意这个,那我也无法可说。
绿梅只好勉强应了,自去准备不提。
不知道云公子昨晚在我小腿伤口处上的白色粉末的药,还有没有?那个药的疗效还挺好的,今日我已经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了。
于是开始在云公子的身上找寻起来,西摸摸,东找找,终于在里面的袍子里找到了这个莹白色的小瓶子。刚准备支起身子,却一个不小心跌进了他的怀里,可能是压疼他了,只听见昏迷中的他仍然闷哼一声。
立刻挣扎站起身来,脸颊发烫,心怦怦跳个不停,满不好意思的斜瞄了一眼,还好云公子仍然处于晕迷中,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幕。
再定睛看去,只见云公子脸色惨白,眉头微皱,脸上的表情里充满了痛苦。
怎么会这样?再次摸了摸云公子的额头,火辣辣的烫,烧的十分厉害。吓了一跳,立马呼唤外间的绿梅。
绿梅烧了热水来,看见这一幕,也着实吓了一跳。我本想让绿梅去请个大夫来,可是又害怕引起刘氏安排在附近的眼线注意。我青娥本身是来田庄隔离瘟疫的,到头来却发现与男人共处一室,这样的流言蜚语,只怕会毁掉我所有的清白和尊严。可是云公子这高烧不退,耽搁久了,怕是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最后经过商量后结果是,绿梅上城里去请大夫,顺便请沈博陵过来,接云公子回去,这样不仅可以保住我的清誉,同时云公子的伤势也能得到尽快的治疗。
绿梅走后,我开始精心照料昏迷中的云公子,先用热水替他清洗伤口,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一片红肿,如果中箭的位置稍稍过去一点,就是心脏。如果射中心脏,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所以说,云公子这次算是死里逃生了一次,而造成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不女扮男装到京城去乱逛,就不会遇见凤家兄妹,更不会遇见云公子,也不会被黑衣女子挟持,而害的云公子的计划被打破,然后受伤。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只求云公子福大命大,这次能够平安无事。
清洗完伤口,正准备上药,拿出莹白色的小瓶子,才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即使一点白色粉末也倒不出来。
想必云公子一早就知道,身上所带的金疮药所剩不多,所以宁愿全部涂在我的伤口处,也不愿意为自己的伤口敷上一点。哎…为何要对我这般好?云楚寻,欠下你的人情,我又该如何才能偿还?那个叫雪儿的女子到底是谁?一定是你挚爱的人吧!可是,如果她失去了以前所有关于你的记忆,你又该怎么办?
心里泛起一阵悲楚,好像忘记了生命中很重要的某个人或某些事,努力想也怎么也想不起。可是现在更矛盾的是,在内心深处,我一方面渴望记起,一方面又害怕记起。
算了,又何必想这么多,雪儿是雪儿,青娥是青娥,叶青青是叶青青,又何必把青娥和雪儿的记忆和情感强加在我叶青青身上呢?假使在青娥或者雪儿的记忆中,云公子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既然老天选择将这部分遗忘,我又何必寻根究底?在上一世的人生哲学里,让我始终相信,有些人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理清这一点,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为云公子清洗好伤口后,又用凉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为他降温。忙完这一切,已经满头大汗,忽然想起外院里有一种药草对愈合伤口是有一定疗效的,还记得这个方法是羞颜曾经教给我的,可是转眼间,羞颜已经离开了人世,哎…世事真是难料。
刚准备去采一些药草回来,衣服的一角却被一只手紧紧拽住,“雪儿,不要走…”
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一滞,回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云公子已经醒了过来,只见他目光幽幽的看着我,眼里含有渴望、期待和不舍。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似乎拉住衣角,已经用掉了他仅存的力气。
心里蓦地一软,紧紧握住他的手,轻声说:“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云公子细细看了我两眼,终是微微点了点头,他待总是这般宽容,似乎总不会为难我,既然是在他最虚弱的时刻。
将他的手放进了被窝,对他微微一笑后,就来到了外院开始采集药草,绿梅已经去了将近两个时辰,却仍然没有回来,该不会在路上发生什么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