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什么早,你萍姐今年二十三了,不早啦。”
村里的女娃儿,本来上学就晚,王艳萍高三的时候已经二十岁了,她高中毕业也没有继续读,工作恋爱结婚生子,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唐宝儿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好在听王伯当说,萍姐的丈夫也是个贴心人,拿萍姐好的没话说,家庭幸福,工作稳定,宝儿也只能在心里默默为自己这个小姐姐祝福了。
走了二十多分钟,宝儿到了王伯当的家里。虽然村里人家大都是盖的水泥小楼,不过王伯当家的房子,一眼就能瞧出不一样来。
别家都是水泥平房,只有他家是二层的小楼,外墙还都是用白瓷砖贴的面儿,干净漂亮。外院还有个车库门。生活水平明显比一般的村民强了一个档次。
嘛,毕竟是贩山货的,捎带着偶尔还收些草药卖。
村里人大都朴实节俭,旧衣服都舍不得扔,洗的干干净净存在衣箱里,留着给晚辈穿,一件衣服,经常是姐姐妹妹甚至还有弟弟穿好多年。虽然现在日子好了,可不少老辈人还没丢了这习惯。
王伯当就是这样的习惯。
王艳萍高中时候的衣服,虽然旧些,但都还干净整洁,一条简单的牛仔裤,一件附体的格子衬衫,虽然只是些简单的衣物,可当唐宝儿洗了个澡,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的时候,别说是王伯当和他老伴了,连宝儿自己都吓了一跳。
镜子里那个青春活泼、俏丽可爱的女孩儿,真的是自己吗?
人靠衣服马靠鞍这句话真不是白说的,虽然唐宝儿的模样前后没变,可她平时都是一身道袍,是青春少女没错,不过穿着那么一身,实在是显得老气横秋,现在换上了青春期少女该有的打扮,加上刚刚洗完澡,着实让人眼前一亮,美的不可方物。
等刘福生把东西拉到王伯当家小院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这天晚上,宝儿也就在王伯伯家住了下来。
王伯当家里就只有他和王婶俩人,宝儿这可爱丫头住进来,可把王婶乐得不行,这天晚饭可是好好准备了一下。
自家院里摘下的新鲜丝瓜,去皮洗净切丝,打上俩刚从鸡窝里摸出来的老山鸡蛋,也没用花生油,就直接用的自家熬炼的猪大油,一点水也没加,全都是丝瓜里炒出来的汤汁,这一盘香味浓郁,还没上桌呢,在一旁打下手的宝儿就忍不住食指大动,悄悄捏了一根填进嘴里。
“嘶~~~~烫烫烫烫烫……”
“去去去,小馋猫,”王婶丝毫不见外,笑着拍掉宝儿的手,“一会儿菜齐了再吃,急啥。”
炒完鸡蛋丝瓜,王婶又从冰柜里拿出了一大盆的炸萝卜丸,用筷子拨到盘里二三十个,又把早上剩的三四股油条切成段,加进泡好的粉条,闷进锅里,没一会儿锅盖上的气眼儿就咕嘟咕嘟的往外冒香气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宝儿也按照王婶的吩咐,洗好了黄瓜,拍碎,加上蒜泥、米醋、香油,还有切好的猪头肉,拌了满满一大盘。
等到菜都置办齐了,大锅里熬的南瓜小米粥也煮好了。
王伯当在院子里摆了张小桌,月朗风清,入秋之后也没了蚊虫,三人就在正屋前面的白炽灯光下,围着小桌坐下。
丝瓜炒鸡蛋,乱炖锅,黄瓜拌猪头肉,还有一碗浓稠香甜的南瓜小米汤,还没开吃,宝儿嘴里的哈喇子已经止不住了。
“都是些家常菜,”王婶笑眯眯地瞧着宝儿,“宝儿可别嫌寒酸。”
“不寒酸,不寒酸。”唐宝儿哪里还会嫌弃寒酸?这可比在山里时候吃的冷馍硬肉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她终于打从心底里的感激了自己师父一回——师父啊,您真是太明智了,修行果然还是要入世!
入世就是好!实在是,牛!
她自小修行,别看人长得苗条纤细,这胃口可一点儿都不“苗条”,加上饭菜可口,这一顿饭,桌子上大半的菜都进了她的肚子,还喝了两碗南瓜小米粥,直塞的肚子里连装水的地方都欠奉,这才打着饱嗝放下了筷子。
晚上躺在以前萍姐的床上,宝儿一边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一边惬意的想着。
有吃有睡,这小日子多好啊,干嘛非得和妖怪过不去,人家又没招惹咱,咱闲的慌去斩妖除魔啊,就这样过过小日子不是挺好的嘛。
“去他喵的斩妖除魔吧,咱要做混吃等死的米虫!”
于是,唐宝儿这丫头,在入世的第一天,就彻底和老道的愿望分道扬镳,立志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
清晨五点钟,天边刚刚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唐宝儿已经从床上起来了。
十多年的晨练习惯,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而且唐宝儿也没打算改——要做一个身体健康的米虫!
小村子里的空气虽然和大山里的有差距,但也比城市里强得多了,一个小时的伸展运动、呼吸吐纳,整个人都焕然一新,早起的那丝起床气儿也丢的远远的。
帮着王婶弄好了早饭,宝儿和王伯当就趁着早上凉爽,把东西都装到了他家的农用拖拉机上,宝儿就坐在车后斗里,一路“况起况起”的往她家去了。
也就是因罗村365号。
一路上,王伯当和早起晨练、还有奔地里去的村人们打招呼,宝儿也不怕生,跟着叔叔阿姨、伯伯婶婶的叫,她本来长相就可爱讨喜,小嘴又甜,这一路上,大半村人都知道了王伯当家来了个可爱乖巧的“远房亲戚”。
临到了365号小院儿的门口,王伯当的脸上还是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王伯,”唐宝儿这才想起来,自己里面三件小屋房门上的锁还没打开呢,“你把车停好,我先进去啦。”
她三两步跑进院子,加持了个断金咒的指诀,“喀喀喀”三两下把那几把铁锁都砍了下来。
两个人先把钢丝床抬到了院子里,不过,王伯当瞧见小院儿里夯实的土地之时,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这,这……”他的嗓音已经有点打哆嗦了,“这院子荒了二十多年了,怎么这地上连杂草没几根?”
“哎?”宝儿大眼睛滴溜溜一转,从王伯当和村人的表现来看,她已经确定这院子觉得有猫腻了,不过,眼下还是先让王伯放心吧,“爷爷经常来修整的王叔。”
王伯当的脸色好看了几分,他也不敢深想,唐宝儿怎么说,就怎么是吧。
“原来是老道长一直照顾着,我说呢。”
好在平日里这院子村人就没敢靠近的,所以王伯当也没见过院门儿上那个锈迹斑斑的铁锁——那哪里是经常有人修整的样子?
真要说起来,这小院儿环境实在是不错,背靠山,前临河,院后就是一大片茂密的槐树林,夏天的时候遮阳庇荫,冬天树叶落光了,也不挡山前的阳光,离着村里的居民房也有两里多远,平日里没什么人过来,幽静清雅,实在是个好去处。
老道会买下这处房子,也在唐宝儿的意料之中。
三间屋空空旷旷,除了地上蒙的一层薄灰之外啥也没有,王伯当和宝儿一起打扫干净,又把东西搬进去安置好,都拾掇利索了已经上午十一点多了。
“这院子环境不错,”一边儿从车上往下拿饭盒,王伯当一边说:“不过水电都没有拉,宝儿啊,要不你还是住我家算了,反正你萍姐那屋儿也一直空着,你就当是给我们老两口儿做个伴了。”
宝儿会心一笑,她哪里不懂王伯伯的好意?
人家既没要她房租,也没说饭钱水电费之类的,不用说,以王伯当的性子,那肯定就是要她当自己家一样住下去了。
宝儿倒没什么抵触,不过,师父既然让自己住到这小院儿来,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门道儿,不摸弄清楚了,她还真是睡不安稳。
“谢谢王伯伯啦,不过,爷爷让我住过来,也是存着让我先来把这小院儿拾掇一番的意思,他老人家看好了这小院儿的环境,想着来安度晚年,我提前来住阵日子,等把该弄的都弄利索了,小院儿也有了人气儿,正好爷爷回来,就可以住了。”
“原来是老道长想住呀?”王伯当惊讶,转而诚恳说道:“那水电的事儿宝儿你就不用管了,赶明我一并找人弄利索了,算是我孝敬老道长的。”
“真的不用啊,王伯!”这小院儿离着村里的高压电网和自来水管道,少说也有两里多,特意拉扯过来,没个几万块是搞不定的,王伯当的这番情,宝儿承了,却不能真让人家出这笔钱。
不过,一听说这院子是无佑老道要安度晚年的,王伯当说什么都不松口,非要应下这事儿。
“那这样吧,王伯伯,”宝儿大眼睛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您等我半年,我先在这儿住段日子,要是这小院儿确实好,您再拉水电不迟,别万一再有什么不妥,到时候钱可就打了水漂。”
半年,宝儿心中暗忖,有半年的时间,凭自己的本事,要是再赚不出拉水电的钱,那这本事可真是白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