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的夜。
已经过了两日了,时间不多了。
司马澈坐在楚云烟床前,痴痴的盯着床上的人。
楚云烟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额上,布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尽管司马澈已经擦过好几次。
她的头发还是湿湿的黏在脸上。
弯弯的柳眉皱的紧紧的,似乎正在经历极为痛苦的事情。
“冷……冷……娘亲……好冷……手都冻冰了……”
“冷吗?我在给你加床被子。来人,赶紧拿被子来。”司马澈替她掖好被子,又替她擦了汗。
门外的小丫头听到司马澈话,慌忙跑出去拿了一床被子来。
司马澈接了,又亲自盖到楚云烟身上。
“雪……雪……雪……好多好多的雪……”楚云烟还在不断呓语。
“血?你到底梦到什么了?”司马澈摸着她的额头轻喃。
“秦煜炀……秦煜炀……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
“秦煜炀?丫头,你到底和他有什么瓜葛?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司马澈叹气。
“好黑……好黑……好冷……好冷………不要……不要……你们不要过来……”楚云烟双手舞动着,脸色愈发惨白,竟吐出黑红的血来。
“穆老……穆老,快……快来看看。”司马澈叫道。
穆老慌忙从门外进来,走上前来诊脉。
这一摸脉象,他脸色便沉重了很多。
“怎么样?”
“毒快压制不住了。”
“怎么会压制不住呢,你不是有天山的秘药吗?快……快给她吃啊。”司马澈急道。
“我天山的药丸是可以解毒,但也不能解百毒,少主……”
“我不管,她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可以……”司马澈面色一片灰败。
“少主……节哀……”
“滚……滚……你们都滚……她不会有事的……都给我滚。”司马澈忽的掀了面前的桌子,把众人轰出房间。
“少主……”门外的侍剑想进去。
“算了,让他静一静也好。”穆老拦住他道。
侍剑等人只能作罢,等在门外。
屋内,司马澈坐在楚云烟床前,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不会就这样放弃的对不对?你还有心愿的对不对?我知道你一这很想找你爹也有很在乎的人,总之,你要是不醒过来,我一定会把这一切都毁了,包括我自己……”
他喃喃的说着,面前的人却是毫无反应,连呼吸都慢慢快要弱下去了。司马澈用力的抓着楚云烟的手,仿佛只要一松开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一般。
忽然,楚云烟胸前有微弱的白光亮起,乳白的光晕慢慢的扩散开来。床上的人脸色忽然变得红润了一些,呼吸也慢慢的安静下来。
“穆老……穆老……快进来看看。”
门外的穆老推门进来,看了看慕容湮的面色,有摸了一回脉。
“奇怪,这毒怎么又压制住了?”穆老喃喃自语。
“你是说,她……”
“是,暂时稳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马澈拉开被子,很快找到一块玉佩。只见那玉佩通体泛着血色,在灯光下,那丝丝血色的印痕如同鲜血一般在玉佩里流动,透着无尽的诡异,触手一片温凉。
“这是什么东西?刚刚到底怎么回事?”穆老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好东西,毒被压制住了便好。”司马澈又把玉佩重新放回楚云烟身上。
“主子。”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司马澈轻轻松开楚云烟,一面帮她掖好被子,一面又叮嘱穆老,“照顾好她。”方出了门。
“什么事?”
“查到了。”
“哦,在哪?”
“靳国皇宫,皇后寝宫。”
“呵,果然呢。你下去吧。”
“是。”黑影迅速隐在夜色中。
时候已是秋天,黄叶被风吹得落了满地。
司马澈走出院子,寒霜布满整个院子。
院里的蔷薇经过了霜冻后,一片颓势,只有几枝仍旧顽强的开着。
司马澈抚了抚被寒霜冻伤蔷薇花瓣,轻轻的穿过这一片蔷薇花丛。
出了院子,转入一条碎石铺就的小道,小道的尽头是一间石砌的房子。
房子地处质子府最西边,旁边一条小溪经过,阴冷潮湿,墙上爬满青苔。
门口站着两个侍卫,尽管时候已是深夜。他们仍笔挺这腰杆,不敢有丝毫松懈。
“主子。”他们见到司马澈行礼。
“开门吧。”
“是。”
侍卫中一人掏出钥匙,插入一把大铁锁。
用力转动,轻微的咔咔之声之后。
门开了。
另一名侍卫掏出火折子率先进入,点燃里面的油灯。
司马澈在后面走了进来。
石屋有两层,地面一层,地下一层。
石砌的墙壁,既隔绝声响也让劫狱变得艰难。
走过一层的房间,三人转入一个通向地下的楼梯。
从楼梯口向下看,一片漆黑,能清晰听到水一滴一滴,滴到地面的声音。
三人下了楼梯,穿过长长的漆黑的甬道,来到一间牢房前。
牢中用大铁链锁着一人,大铁钉穿过琵琶骨钉在墙上。
铁链上结满了干涸黑红的血迹。
旁边的另一个牢房里,也锁着一个人。
身材娇小,一看就是女性。
一头白发披散,浑身鞭痕,显然是受刑不久。
两人听到声音,都抬起头来。
两人赫然就是万寿楼里出现的小二和毒妇人。
“两位,如何?”司马澈坐在侍卫搬过来的凳子上。
两人出奇的如同约好了一样,不答话。
“呵呵。这是怎么了?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还是没有声音。
“呵呵,既然二位没有要说的,那我先送二位一份大礼吧。”司马澈坐在椅子上说道,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二人。
“人啊,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会对这世间有那么一丝留恋。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窗子,你们说是不是?”司马澈也不恼自顾说道。
两人还是各自坐在那里没有出声,直到有一个侍卫点了火把,走出去才抬头看了一眼。
远处脚步声越来越远,消失在那条漆黑的甬道里。
寂静的地牢里,仍能清晰的听到滴水声,和各自呼吸的声音。
远处又传来脚步声,很混杂,像是有多个人。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牢中的二人也猛地抬起头看着那黑漆漆的甬道。
星星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囚室,也照亮了进来人的脸。
进来的侍卫带来了三个人。
两个孩童并一个穿着锦服的白面书生。
牢中两人,均吃了一惊,望向司马澈。
那眼神很复杂,分不清是仇怨,是震惊,还是无奈。
司马澈伸出手轻轻抚了抚面前两个孩童稚嫩的脸。
那两个孩子,被吓得缩了缩,撇开脸。
“呵呵,你们怕什么呢?”司马澈问道。
两个孩子不说,互相挨得紧紧的。
“你说,这个时间天理轮回之说到底有没有呢?你那别人孩子当工具,现在自己也好好尝尝这个味道如何?”司马澈收回手,看着毒妇人笑。
“世道总是因果循环的,我是应有此报。我的两个孙儿,就当替我还债了。”白发的毒妇人叹道。
“哦,是吗。没想到你竟是个如此衷心的。既然,你并不在乎,我也无所谓了。只是可惜了,这么稚嫩的小脖子,跟玻璃似的,会不会捏一捏就碎了呢?”
司马澈笑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放在两个孩子颈间,一手一个。
两个孩子害怕,瞬间脸色变得苍白。
有一个竟哇哇的哭起来。
司马澈收紧的手指,那孩子的哭声瞬时止了。
他慢慢的抬起双手,手指收紧。
两个孩子,脚已经离地。
小手不断的抠着那掐在脖子上的手指,双腿乱蹬,可那手指如同钢铁一般稳稳的像嵌在他们的脖子上,怎么都打不开。
他们的面皮不断的变化着,先是变红再是变青。
手脚也渐渐的无力了,似乎马上就要停止呼吸了。
“停……停……停……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什么都可以,求你……求你……放开他们……放开他们……”老妇人尖声叫道,那声音如同山林中受伤的母兽。
“呵呵,这就对啦,我原本以为你的那份忠心真的能越过了这骨肉亲情去呢。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司马澈松了手,两个孩子掉到地上。
他们那么虚弱,剧烈的咳嗽后,喘着粗气却拼命呼吸着。
这一刻,他们感觉这原本从未在意过的空气竟是如此的珍贵。
他们流着泪可怜兮兮的看着毒妇人,嘴里喊着奶奶,眼神充满乞求。
“呜呜。”老妇人留下泪来,拼命嚎哭着。
仿佛这样才能纾解她的痛苦。
司马澈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眼神盯着隔壁的牢房。
那人被看的一缩,别过头去。
“你又是怎么想的?萧统领?”
“呵,三皇子不必如此称呼奴才,我不过也是奉命行事。现在我已经不敢奢望别的了,我只求一人做事一人当。如何处置,悉听尊便。”那萧姓男子开口,声音沙哑。
这一动一动便扯动了伤口,疼的倒抽了一口了冷气。
“呵,你倒是条汉子,虽然我不太喜欢同性恋,但是也从没有歧视或反对。相反,我还是很欣赏你们的爱情,在这个礼教如此严密的社会,你们竟然能抗住这么大的压力。”
“三皇子……”萧弦抬头,眼中闪过不可置信。
“你不用这么震惊,我虽对你们没有排斥。但是你伤了她,总是要付出一些什么的。”司马澈冷冷开口。
“三皇子,我不知弦哥是如何得罪你的,只是我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不会任由你拿我来要挟他。”那书生开口,声音清朗。
“呵呵,这个你就得看他了。要你死的方式有很多种,要你不死的方式也是有很多种的。”
“你……”那书生气道,一张口准备咬牙自尽。
旁边的侍卫眼尖,一伸手捏住他的下巴。
“三皇子,不用说了,我应了。你叫他们松开瑞亭吧,他不会再自杀了。”那萧弦倒是很光棍的开口。
司马澈让侍卫放手,那唤作瑞亭的男子伸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不再说话。
“呵呵,这就是了。我现在就放你们出去,给你们两十日的时间,好好的琢磨一下,我到底要你们做什么。记住,你们只有十天的时间,时间已过若是还不能让我满意……呵呵……”
“是”二人应了。
司马澈面无表情看了他们两眼,又对萧弦道:“你一会把靳国皇宫的地图,画一幅出来再走。”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跨步出门。
两名侍卫,拉起地上的两个孩子,又押了那太监也消失在甬道。
过了,一段时间才又回来,打开了牢门。
那妇人迅速站起来,闪电出手扇了两个侍卫一人一巴掌。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们吗?”
两个侍卫知道自己武功,就是尽全力也打不过眼前这个受伤的老太太,都不做声。
像没事人似的,出了牢门,又打开萧弦的牢门。
把那个钉在他身上的大铁钉一把拔出来,鲜血喷了一地。
那萧弦前几日受了楚云烟一掌,本是内伤未愈,又接连被穿了琵琶骨。
自是虚弱的很,倒是很硬气狠狠的咬牙没吭声。
他费力的从地上爬起,看着旁边的白发妇人。
“你又何必欺侮这些个小辈,你纵有傲气,不能忍受他们对你一介妇人用刑。可是,打狗还得看主人,那位是什么人你刚刚不是领教到了?与其在这欺负两个小侍卫,倒不如想想如何才能让那位满意吧。”
“这个不用你管,我的是我会处理的,就此别过。”那妇人被噎了一下,强作镇定出了牢门,施展轻功飞快消失在甬道。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翻一翻这质子府找出自己那两个孙儿。
只是终究不敢赌,只好先走了再想办法猜一猜司马澈到底想要什么了。
萧弦看着她的背影嗤笑,又对两个侍卫一揖道:“请二位多留心,萧弦在此先谢过了。”
“萧统领不必如此,我等自当尽薄力。”侍卫中一人应了,又递过纸笔给萧弦。
又接过侍卫手里的纸笔,画了皇宫的地图标注了每班守卫的时间。
“那好,这是皇宫地图,麻烦二位交给三皇子,萧弦就此别过了。”
待两名侍卫收了地图,萧弦也施展武功出了地牢。
“主子说的不错,这个萧弦确实是个人物。”一个小侍卫看见萧弦离去感叹。
“主子当然是不会错的,你就别感叹有的没的了。早点收拾了睡觉去,这几天都睡的不好,我一定回去好好休息下。”
“是啊,累死我了,咱们赶紧锁门。”
两侍卫快速落了锁,出了地牢,回去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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