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的领域力场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大厅中央的金属球重新变得黯然无光。一个轻柔的女声忽然不何处传来。
“海琳娜一号应急保护程序启动。发现人类,请确认身份。”
秦疆静静躺在地板上,毫无反应。
过了几分钟。女声又重复道:“这里是海琳娜一号,请确认身份。”
秦疆依然处在昏迷中。他陷入了一个暗无天日的梦,梦里只有黑色,代表虚无可死亡的黑色。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只有他自己矗立在一片这片黑色的荒原上,他不知道这是哪里,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了两步。
忽然,一个若隐若现地声音在天空响起,但是却又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怀疑接收者产生异常状况,启动第84条唤醒程序。”金属圆球重新放出了光芒,无数细小的白色光电从金属球上散发出来,悬浮在秦疆头顶,组成了一圈白色的悬浮光屏。
一轮太阳从光屏上升起。碧绿的草地、欢呼的人群……无数光影从光频上一一闪过。一直持续了半个小时。
秦疆却依旧陷在那片黑沉的梦中,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无边无际的黑暗如同潮水一样,挤压着他,推动着他不住往下掉落,只是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丝隐约的光芒,仿佛即将破晓一样。
“唤醒程序失败,放弃。尝试建立主动连接。”
环绕着秦疆的光屏重新散落成光点,飘回了金属球中。接着,以金属球为中心,空气中尘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后退,逐渐形成了一个柔和球形罩,把秦疆和金属球罩了起来。
秦疆依旧在梦境中。他经验地发现本来被黑暗充斥的天空突然亮了一点,而后猛然暴散开来,形成了一轮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星体,而后,一个轻柔的女声从天际飘来,居然听得清清楚楚:“主动联系建立成功,是否进行双方信息传输?”
“啊?”秦疆感觉脑中一片空白,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茫然地看了看周围,问道:“我是谁,这是哪儿?”
“主动联系建立成功。是否进行双方信息传输?”海琳娜一号没有理会他的问话,重复道。
秦疆发现居然忘了自己是谁。他努力地想了想,却发现记忆仿佛都变成了碎片,每一个片段都似曾相识,但是却没有一一条能贯穿始终的线。听到海琳娜的问话,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道:“是。”
“主动联系建立成功,双方信息传输开始。”
天空中,静静悬浮的星球忽然光芒大盛,无数光点在秦疆眼前汇聚,逐渐变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世界。
首先是一个恢弘的东方城市。无数【遗忘者】和巨大而冰冷的斗甲绞杀在一起。爆炸、硝烟、鲜血,浓稠的色彩将那片古老的土地渲染地如同一幅壮阔的山水画。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站在战场后方的金属城墙山,紧紧握着拳头。
他身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握着一柄巨大的战刀,叹息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城要破了。”
画面渐渐黑了下来。忽然变成了一个流民聚集地,小男孩长大了几岁,牵着老人的手穿行在狂风肆虐的废墟中,他身边的老人更老了,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
两人周围的景物忽然急速变化,一个个风格迥异的流民聚集地急速切换。小男孩的身形也一点点高大了起来,逐渐变成一个挺拔的少年。
而他身边除了老人,又多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
秦疆想是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伸手想要触摸这幅画面。
海琳娜一号感应到了他的变化。光芒凝聚的世界中,时间流动悄无声息的变慢。那个小女孩逐渐成长,从牙牙学语,一直变化,直至涨成了梳着齐刘海的乖巧模样。
“这是……先艺……”秦疆喃喃自语。
小女孩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转身甜甜一笑,叫道:“秦疆哥哥……”
秦疆猛然一怔。眼前像是开了一扇巨大的门,充斥在四周的黑暗急速退散。天空中的星体突然坍塌,无数光点漫天飞舞。
“啊……”秦疆大喊一声,在现实中睁开了眼睛。而且也只能睁开眼睛,体内的剧痛虽然缓解了不少,可是伤势还在,就算动动手指也能引发巨大的痛苦。他试着激发英雄领域,结果是毫无结果,以前如臂使指的领域无论怎么激发都无法张开。
这意味他以后将永远无法操控斗甲。斗甲是大灾变之后人类抵御【遗忘者联盟】的主战武器,动力核心是一种在大灾变中产生的晶芯,这种物质在英雄领域力场的干涉下,会急剧衰变,瞬间爆发出巨大而可控的能量,如果没有英雄领域,就无法打开斗甲的能量核心。这也是为什么流民被贵族歧视和压迫和几百年,都未能放抗的原因所在。流民没有英雄领域,天生无法操控斗甲。
秦疆紧紧握着拳,指甲不知不觉刺破了手心皮肤,两行血痕从手心流了下来。在这个大灾变过后的世界中,斗甲是一切的保证和源泉,所以以前不管条件多艰苦,他也要想法设法造出简陋的斗甲。如果没有斗甲,他和那群流民就是任何人都能踩在脚下的蚂蚁。现在一切都毁了,流民中只有自己能激发英雄领域,就算再造出斗甲来,也没有能操控。
在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秦疆呆呆地看着巨大的拱顶。
“欢迎回来。”黑梦中的那个女声忽然响起,接着,他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美艳绝伦的女人。这个女人大概二十多岁,正是最美的年纪,可是绝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冰冻了几万年的冰山。她似乎刚睡醒,穿着一身碎花棉布睡袍,将夸张的曲线衬托得异常惊心动魄。披肩的红色长发直垂到臀部,如同一蓬剧烈燃烧的火焰。
秦疆从未见过这个女人,跟她比起来,巴比伦贵族热捧的女影星黛绮丝简直是个扫地的丫鬟,剧烈的视觉冲击让秦疆忍不住有点张口结舌,“你……你……是谁?”
“海琳娜一号。还有,你现在情绪波动有点异常,我建议你不要太激动,如果昏厥,我不能保证能再次唤醒。”海琳娜一号面无表情地说道,而后,她伸了个懒腰,开始脱睡衣。
轰……秦疆觉得脑中爆了一颗炸弹。鼻血差点喷出来,惊慌地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换衣服,开始工作。”
“你先等等,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在我脑子里?”秦疆忙道,他虽然并不介意看海琳娜换衣服,但是这个女人出现得太诡异,似乎直接出现在了自己脑子里。秦疆左右环视了一下,大厅中空无一人,他有点拿不准这种诡异的事件是怎么回事。
“我是海琳娜一号,就在你左前方4.23米处。因为你接受了主动连接,所以我能读取你的脑电波意识。”
秦疆定睛看去,就发现那里只有那个金属球,在放射着微弱的光芒。之前救了自己的【英雄领域】就是那个金属球放出的,这个看着很强悍的金属球居然是个女性?秦疆有点惊讶,感激地问道:“刚才那个天罚级的领域是你的吗,是你救了我?”
“那是我的自我保护程序,你受了很重的伤。”
“是啊。被人毁了领域,变成了废人。”秦疆想起那场战斗,心情不免有点低落,苦着脸道。
海琳娜已经脱下了睡衣,白皙的肌肤在秦疆脑子放着微微光芒,接着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堆衣服,摆在脚下一件件地往身上套,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短裙黑丝的职业女性,甚至还戴上了一个夸张的黑款眼镜。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换完了衣服,推了推眼睛,道:“英雄领域的损坏是不可逆的,在我被制造以前还没有发现治疗方法。不过,你双腿腿骨轻微骨裂,全身皮肤的毛细血管有百分之四十爆裂,这些伤有完备的治疗方案。如果确定治疗的话,我需要一个治疗室,需要有心电图监控仪、石膏模板、和一个自动机械化医疗舱。”
“英雄领域不能恢复的话,治好身体有什么用呢?”秦疆心中有点酸,但是听到海琳娜后面的话,却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如果我有你需要的那些东西的话,身体上的伤自己都可以治疗。”
“这是最好的方式,如果你不选择的话,还有下列方式可供挑选。”海琳娜一号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一台精密运行的机器。随着她波澜不惊的声音,秦疆的脑海中突兀地出现了一系列栩栩如生的画面。
他的双腿和血管被纤毫毕现地展示了出来,然后无数种医疗方法轮流在上面施展。有最尖端的电子医疗舱、悬挂着无影灯的手术室,甚至还有一些上古时期流传的草药和针灸疗法。而每一种治疗都会在画面一旁列出冗长的理论资料和操作步骤。
秦疆越看越震惊。在这个时代,医院只有城市中才有,是贵族专用的奢侈机构,流民没有如此庞大的知识储备的条件建造。但是在他的记忆中,就算贵族的医院中,也没有如此系统和完备的知识体系。这些设备和大部分医学书籍早已毁于战火,现在的医院也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手术和药物治疗。
画面还在继续流动。秦疆甚至怀疑她把治疗双腿骨折的所有办法都列举了出来。没等看完,他终于惊呼了起来:“天啊,你怎么会有这些资料?”
“我是点燃人类文明复兴的火种。储存着截止2078年的所有文明成果。”
秦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人类社会最匮乏的昂贵的资源无疑是知识。它居然说储存了所有的人类文明资料,这已经不能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了,秦疆相信,如果其他国家知道海琳娜的存在,就算引发世界大战也会来抢夺。
愣了半晌,秦疆脱口而出:“有关于斗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