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离开几日后,众人把财物全换成粮食,赶往河东。
这一日,终于到了河东地界,眼看着粮食却消耗殆尽,张石找了刘广平哭诉,最晚明天早上,大家就要断顿了。
刘广平和柳琪也想不出来好办法,想到柳刚对往来路途都十分熟悉,干脆把大家召集起来,一起想想办法。
柳琪简单介绍了一下当前的情况,然后说道:“马上就断顿了,现在咱们才到猗氏,距离安邑依然还有数百里之遥,眼下怎么办?大家要集思广益,共度难关?”
“俺倒有一计,”众人一看说话的是张铁须,刘广平眼睛一亮,“你快讲。”
张铁须得意地道:“俺这也不是啥妙计。就是抢呗。”众人一听都泄了气,“你们别这样,听俺说,咱们有这么多人,又有刀有枪,怕她个吊。。。。。”
柳舒妍一听就羞红了脸,刘广平一听赶紧说道:“张铁须,你体面些。”
张铁须看众人都不响应,有些悻悻地摊开手:“俺平时说话就这个样子,俺反正就是这个主意。”
众人都心道:“果然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狗改不了****。”
柳琪一头黑线,心里嘀咕:“自己家哥哥当着河东太守,领着强盗在河东地界抢劫,这要是传出去,柳家可就出名了。”
不过张铁须的主意虽然不被采纳,倒是活跃了气氛,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有的说要打些猎物充饥挨到河东,有的说干脆大家分散,乞讨回去,这个主意一出来立刻被张铁须骂回去。
倒是柳刚说道:“柳成走时,说咱们万一断粮就到天和寺去,这附近就是天和寺,是个很大的寺院,过去我听老主人说过,这个寺院乐善好施,逢青黄不接之时,还向穷人舍粥,也施舍一些医药,专做善事,咱们柳家过去也常有布施,也算有些来往。咱们何不干脆去求他们。”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确实听说这里有帮秃头,乐善好施。”张铁须也说道。
刘广平和柳琪对视一眼,二人穿越前都看过电视,都觉得出家人慈悲为怀,找他们借粮肯定没错。
刘广平问道:“天和寺离这里多远?”
“就在旁边的天柱山,连半日路程都不到。”
“那咱们明日就去,只要这些僧人可以施舍点食物支撑咱们到河东,一切都好。
众人也觉得这个方法好,都同意这个方法,只有张铁须,十分不满,“这跟乞讨有啥区别,老子好歹也是强盗,怎么能做乞讨的事?”
刘广平撇撇嘴,第一次听说强盗这么有自尊。看众人都已同意,也不理他,为着考虑寺院是清净之地,决定先让柳刚和柳琪带着刘家军的娃娃兵们先上去,等安排妥当,柳舒妍和来子再上去礼佛敬香,刘广平和吴鸭嘴决定留在山下来约束张铁须和他的伙伴,生怕他们上山捣乱,吓坏了那些和尚。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众人就动身出发,东方刚泛出鱼肚白时,已经到了山脚下。初秋的天气本来还有些薄雾,经阳光一照,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按照昨日安排,柳刚和柳琪先行,刘苟带着孩儿兵们一同上山。
天柱山并不太高,众人都拾级而上,因为都很急迫,走的很是轻快,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半山腰,但见一个偌大的寺庙坐落在山腰一处平坦的台地上,初升的阳光打上去,寺庙的塔阁如金顶一般,更让人增添了庄严神圣之感。
柳刚对柳琪说到:“不如我先进去打探一下,免得这么多人都进去扰乱清修。”
柳琪说到:“这样也好,虽然僧人乐善好施,咱们也不好太过叨扰。”
柳刚踏入寺中,但见庭院内松柏森森,青砖铺地,整治得十分清雅,好一个名山大寺。他迈入大雄宝殿,却见一个举止庄严,面目和蔼的清瘦僧人快步迎了上来,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可是要进香,可是要布施,可是要占卜。”
柳刚暗自忖度,即来了这里,先敬个香以示礼佛之心,才好谈求人施舍之事。于是便道:“我想敬香。”
那僧人一听大喜,滔滔不绝地叫道:“阿弥陀佛,敬香有小敬中敬大敬之分,小敬五十钱,中敬五百钱,大敬五千钱,施主这么早上山,定有心愿未了。我劝施主大敬,敬得多了,佛祖自然会保佑你多些。敬香之后,可以到偏殿,本寺的占卜很灵,可以为您排忧解难,逢凶化吉。对了,一看您就是远道而来,不能常常礼佛,不如再向我寺布施些香油钱,在佛祖前点上您布施的油灯,等于您自己在佛祖前孝敬,这等诚意还不能感动佛祖?对了,请您记住我的法号,空相,进本寺后,一切花销,报我的法号,给您个八折。”说话间,几个僧人也挤过脑袋来,报着自己名号。
空相脸上没有了方才的佛光,横眉怒道:“有没有规矩呀,抢客人不是这么抢的。”
柳刚一听被惊得瞠目结舌,嗫喏半晌才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一文钱都没有。”众僧一听没钱,立刻一哄而散。
“没钱?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空相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柳刚,这才注意到他穿着一件有些脏的葛布长衫,虽然质地不错,但多日没洗显得很是破旧,顿时就来了气,满脸堆积的慈眉善目消失得无影无踪,脸登时拉了下来:“没钱你来寺院干啥?"
“是这样的,我听说贵寺乐善好施,我等经过此地,无钱无粮,想求贵寺施舍一些。”柳刚平日里在柳府惯会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今日见空相变脸如此之快,不亚于自己,心中有些懊恼,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陪着小心回话。
空相冷笑着招呼几个殿内的僧人,指着柳刚道:“你看这穷鬼,没钱倒还罢了,居然还要来我这骗钱,你当这里是做善事的吗?”
不待柳刚回答,就厉声喝骂道:“快滚快滚,大早上的遇见穷鬼真是晦气,要不是看你一大把年纪,不会轻饶了你。”
他抬眼看看佛像,道:“呸呸,阿弥陀佛,看我这暴脾气,看见穷人就压不住火,简直是坏我清修呀。”
柳刚被他骂得昏头转向,还没等反驳,就被这一众僧人推出了山门。
柳琪一看柳刚被推了出来,满怀希望地上前问道:“怎么样?他们肯借吗?”
柳刚沮丧地说:“嗨,别提了。”就把刚才的事对柳琪述说一遍。
柳琪一听,有些气愤:“不借也就罢了,还直接把人赶出来,再说哪有寺院敬香收钱的。”话一出口,他觉得哪里不对,穿越前他好像见过寺院佛像前的功德箱,本以为只是后世拜金主义盛行的结果,难道竟是光荣传统。
“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柳琪就迈进了寺院,柳刚怕他跟和尚们打起来,赶紧说道:“刘苟,你看好队伍。”也赶紧跟了进去。
众僧人一看柳琪跨进殿里,见他如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气质俊逸出尘,面容光洁,简直比越窑的青瓷还要润泽,一时都眼前一亮,心道,这是大主顾来了,立刻围了上去。
柳琪却俊目一扫,负手而立,这几个月在柳府攻读书卷,又长期与邺都的达官贵人接洽,身上自然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士族子弟清高气质。他不理几个僧人,只喝问道:“刚才是谁无理?”众僧一看是来问罪的,赶紧一下散开,生怕惹上麻烦,把空相一人空在当中。
空相暗骂,这帮落井下石的家伙。他一看不好,没想到那个穿的如此破烂的老男人竟是这位郎君的仆人,心里有些慌张。不过他老于世故,面上丝毫也不露出来,满脸堆起笑容,以手拍额道:“你看我这眼呀,真是不行了。啧啧,你看尊仆这气质,卓尔不群,一看就是高门士族调教出来的,从骨子里都透出来贵气,我竟然没看出来。阿弥陀佛,罪过呀,罪过。”
他这一说,倒把刚进来的柳刚给说的愣住了,一下子从刚才的穷鬼变成贵气十足,任谁也要有个反应时间。
柳琪却冷眼相对,依旧澹然而立。空相有些发毛,但还是强作镇定,依旧把他刚才忽悠柳刚的一套说辞搬出来,今日更是卖弄功夫说的口灿莲花。
柳琪这才冷冷一笑,说道:“你知道你这套说辞已经过于陈旧了吗?痛心!痛心哪!居然还用这样的说辞来做销售。你懂什么叫用户体验吗?你懂什么是客户心理吗?你能看懂客户的肢体语言吗?都不懂,怎么做销售?就这种服务还想赚钱?笑话!”
柳琪本就是做销售的,一碰到有人推销就有些技痒。他因为业绩突出,不到两年就担任销售部经理,接触到的销售培训、成功学培训如过江之鲫,拿后世的销售知识来训空相,立刻把空相震傻了。
空相一听这些名词,大多数一个也听不懂,但是越听越觉得厉害,觉得柳琪肯定是见过大世面的,顿时对柳琪佩服得五体投地。
柳琪感觉一下子回到了穿越之前做经理训人的时候了,越说越觉得技痒,这空相却不配合,一味迎合,实在无趣,不由得喝道:“让你们经理出来,我好好给他上上课。”
“经理?”空相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自作聪明地想,估计这位施主是觉得自己身份卑微,要跟首座直接对话,看来这番布施少不了,想到这里,心里都乐开花了。
赶紧喝令一个师弟:“空虚,别愣着了,快去请首座,空明,赶紧的,看座呀。”
两个小僧人,一听赶紧往后面跑去。空相还兴奋的喊着:“空虚,跟首座说,是贵客;空明,记得,上座,上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