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也就是今日的孤峰山,它不与其他山峦相接,孤零零地耸立在晋南大地上,因为山体四面形体如一,又被称作方山,虽然孤山并不是天下闻名的山川,然而地势高俊,麓基高耸,确实十分险要。
此时日头已上三竿,阳光透过刘广平和吴鸭嘴率众登山,他们二人不由得交口称赞,陈元礼倒是会选地方,这孤山林密山深,交通不便,便是强盗也很少来这地方,只要守住几个进山的入口,凭险而守,便是千军万马,也难攻打。更为方便的是,河东一带,除了这孤峰山以外,几乎没有高峻的山脉拦阻,孤山又位于河东正中的位置,从孤山进击河东,如高屋建瓴,十分方便。
吴鸭嘴行事一贯低调,此时也喜上眉梢,看着山下越来越小的庄园哈哈笑道:”此山真是上天厚爱我等,占据此山,河东在我掌握之中。“
”恩,不过山中还需整治一番,这山中道路,几乎没有,咱们自己行来都十分不便,这样可不行,我要先拓出几条小路,你看那里,那里地势平坦,要是土壤还算肥沃,可以开成良田,你看这,这地势险要,可以屯兵。“刘广平更是兴奋,他眼里仿佛已经展开一幅蓝图,孤山的建设正如火如荼的开展。
”嗖、嗖“,忽然两只利箭破空而来,从刘广平头上飞过,一下子钉在旁边的树上。
刘广平赶紧蹲下,示意众人伏下身子,众人不敢怠慢,赶紧遵号令行事。
刘广平屏住呼吸,悄悄拔出宝剑,仔细地用耳朵搜寻着周围的声音,目光警觉地四下看着,寻找利箭的来源。山林之中寂静无声,仿佛能听见旁边趴着的人的心跳声。
众人趴了良久,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刘广平示意让刘苟和他的那伙孩儿兵站起来,向周围搜索。刘苟以令行事,还没走几步,山林中弓弦之声又起,一个孩儿兵腿上中箭,倒在地上抱住腿痛苦地叫着。
刘广平一下子看清了射箭的来处,之间左前方山林里,有两个穿着交领葛布短衣的人正持弓向这边射箭,那二人皆是左衽。刘广平一挥手,喝道:”敌人在那,都给我冲。“
众人一齐奋力向前,向那二人冲去,那两个人一看形势不好,也不敢再射箭了,丢了弓箭,转头就跑。怎奈众人人多,眼看着就要追上,前面却忽然杀出一彪人马,都是拉弓搭剑,为首的却是一个女的,她一手掐小蛮腰,一手指着刘家军,冲着他们脆生生地喝道:”谁敢伤我族人?“刘广平这下看清来人,这一下倒是乐了,一步跨向前去,冲着她喊道:”元芳是我呀。“
原来那女的正是陈元芳,她一见刘广平,顿时喜出望外,赶紧夺过旁边人的弓箭扔在地上,冲着族人喊道;“都放下弓箭,是自己人。”她自离开刘广平,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此时见到真人,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思念,也不管众人都看着,直如快乐的小燕子一般,飞入刘广平的怀抱。
刘广平也是想她已久,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她,感受着怀中少女温软的拥抱,嗅着淡淡的发香,一时中心如醉,只愿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陈元芳说,不过话到嘴边,却只是一句话:”你哥哥在哪里?“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对自己的无能真是痛恨至极,不过也是毫无办法。
陈元芳这才想起正事,赶紧离了他的怀抱,羞红着脸整整头发,才说道:”哥哥带着族人和其他两个村子的人都来了四五日了,正在山腰一处安营。这几天哥哥怕你上山后找不见我们,每日派我迎接,没想到今日就碰上了。走,我这就带你们去。”少女带着族人头前带路,刘广平离了她的拥抱,一下子怅然若失,觉得空落落的。
张铁须过来拍拍他肩膀,故作沉痛地说道:“刘兄弟,你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一下子倒塌了。唉!”
吴鸭嘴也走到他面前,摇摇头道:“年轻人,还得练呀。”然后摇着头追陈元芳去了。
刘苟也装模做样的摇着头走到他面前,正要开口说话,被懊恼的刘广平一脚踹在屁股上,只听见刘广平闷哼一声:“都愣着干啥,快点赶路。”就见他郁闷的低着头快步疾奔,众人都忍住笑,收拾起武器,快步跟了上去。
众人来到山腰处的一块旷地上,这里有十来个足球场那么大,只见这里已经简单平整了一下,建起了用土坯盖的几排房子,旁边还有堆放的木材、茅草和黄土,有一群人正在干活,一见来了生人,都拄着工具立着,看着刘家军。其中一人丢下木铲,分开众人,挤到刘广平面前,正是陈元礼。
他往身上擦擦手上的黄泥,这才抱住刘广平说道:“主公,你可来了。”不待刘广平回答,他就冲着干活的人挥舞着手兴奋地喊道:“都来看,这就是咱们主公。”
眨眼之间,有数百人都从四面八方涌来,围着刘广平好奇的看着。陈元礼介绍道:“这些都是我家乡的百姓,除了我们部落聚居的村子以外,还有临近的两个村子,都是匈汉杂居,听闻主公能让大伙吃饱穿暖,都愿意来。”
说着,有一个老头带着一个粗壮的中年人和一个英俊的青年挤到前面来,都向刘广平施礼。刘广平连忙还礼,问陈元礼道:“这三位是?”
陈元礼指着那个腰板硬朗的老头道:“这是我的父亲陈曼头,也是族中的族长,这位是我好友,唤作刘孪鞮,还是冒顿单于的后代。“
那英俊的青年接过话头反驳道:”我们祖上可是汉家天子的外孙。“这青年说话语速极快,如射箭一般,面孔白皙,样子俊俏的倒像个大姑娘,不过刘广平看他手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老拉弓射箭的,肯定擅射。
众人一听都笑了,陈元礼继续介绍道:”这位岁数大点的倒是汉人,叫李春雷,这二位都是方圆百里闻名的好汉子,皆是弓马娴熟,因为小弟素来好武,平时就有些来往,互相之间都很钦佩各自的武艺,这一回听我一说,也是苦于石赵久矣,又有一身好武艺,早都不甘总被盘剥。于是我们抢收了粮食,直接就上了孤山。”
那个陈春雷只是一拱手,就不再说话,看样子是个十分沉默寡言的人。陈元礼的父亲倒是十分自来熟,拉过来刘广平的手,仔细的端详着刘广平的脸,边看边赞:“好,好啊。刘兄弟,哦不,贤侄长得真是威武,是条好汉。”他一看刘广平长得高大威猛,心里就欢喜了几分,捏着刘广平的手,也觉得十分有力,匈奴人以强者为尊,虽然汉化多年,但是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变。想起女儿跟他说起过的婚事,老爷子欢喜得就忘了撒手,捏住刘广平的手就不放了。
老头十分健谈,拉着刘广平说道:“侄儿呀,你是不知道呀,这几年村里过得太苦了,每年交够税赋,就所剩无几,还有丁役,这捐那捐,捐来捐去,越捐越穷。孪鞮家里过去还是匈奴的贵族,他们族中的地也都是他的封地,谁知竟也弄到要卖祖宗家业应付捐税的地步,春雷这里更差点,全靠租种别家的地过活,可叹租种的人家不是士族,眼看着全村人就要断粮了。”说着说着,老头的累就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众人也都低下了头,这番话实在是触及大家的伤心事,但凡有条活路,谁愿意上山来当土匪。
忽然从斜刺里冲出来个老妇,一把揪住陈曼头的耳朵,冲着他耳朵喝道:“你这老不死的,光知道说东说西,也不看看这大太阳地里,晒得有多热,把咱们姑爷,哦不,侄儿晒坏了咋办?”这老妇应该是陈曼头老婆,他看样子十分惧内,一听媳妇的声音就赶紧把脖子缩回去。
众人一见,也都顾不上悲伤了,都冲着他们哈哈大笑。陈元芳顿时羞红了脸,赶紧去扯住母亲,不让她再闹了。众人一见,更是开怀大笑。
刘鸾提也顺势对刘广平说道:“既然大妈怕晒坏了女婿,咱们都到屋里去吧。”此时无论匈汉,百姓都十分淳朴,一家的亲戚都当成全村人的亲戚,这时都善意地呵呵笑着,劝告刘广平道:“姑爷快进去吧,赶了好几天的路了,别晒坏了。”
刘广平深受感动,穿越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多人的关爱。他冲着大家深深一鞠躬,抱着拳有些激动地谢道:“我刘广平无德无能,能受大家信任,实在是受之有愧。不过大家放心,以后我定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众人都欢欣雀跃,簇拥着他向第一排土坯房子走去。
刘广平进了屋子,席地坐下,让吴鸭嘴先去安排伤号休息,又让陈元礼请来三个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这才说道:“现在修了多少房屋,人可都够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