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李二位族长见刘广平又把碗放了下来,也不便打扰,就站起身来,便告辞道:“其实我们也没别的事,今日大家热情都很高,土墙已经打好一半,那个谭富生也很得力,真的把火炕鼓捣出来了,大家试过以后都说好。明天就能把全部土墙打好,火炕垒上,倒是木料跟不上来。”
“此事暂时也没有好的办法,明天先分一半人去伐树,木料也来不及晒干了,只管把屋顶苫起来,没有木料就先用树枝、竹竿先对付着,万一有雨大家就吃苦头了。”刘广平略一思索,决定还是先把房屋盖起来再说,陈李二人也觉得有理,就告辞了。
陈元芳又端起饭碗递给他,推推他胳膊,娇嗔道:“你快吃吧,再不吃真要凉了。”
刘广平却问道:“我交代你的事办得怎样了,我可是要检查的?”
陈元方不满地嘟起了小嘴:“你的事我自然会放在心上,我按照你管理军队的办法,组建了一个健妇队,下面有三个伙,分别管伤员、骡马和饭食,今天伤员都睡了,饭也都吃了,你要实在想看,只能带你去马棚看了。”
刘广平被她逗乐了,便笑道:“好了,那我明天再检查吧,现在吃饭。”
陈元芳也噗嗤一下,转嗔为喜,一把把碗筷塞到他手里:“快吃吧,我的大寨主。”
刘广平这才三下五除二,把饭往嘴里扒拉,今天是粟米饭,加一些咸菜,粟米饭泛着小米特有的油光,虽然口感不如大米,但是却更香,他三下两下就扒拉到了碗底,谁知竟翻出来几片肉来,油光锃亮地泛着诱人的光芒,他抬头看向刘孪鞮的碗里,除了咸菜和米饭什么都没有,再看他哥哥的碗里,也是只有咸菜和米饭,他偷眼看向陈元方,见她正不自在的摸摸头发,羞涩地背过身去,不敢看他。
刘广平觉得心里一暖,不过他不藏私,把肉夹了几片分给刘孪鞮和陈元礼:“都一起吃吧。”
陈元礼倒是没说话,只抿着嘴笑。刘孪鞮却故作惊讶地叫道:“好啊,陈元芳,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这好端端地碗里居然会长肉,怎么我和你哥碗里都没肉?”
陈元芳柳眉一竖,拿着饭勺一敲他碗,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说道:“哪那么多废话,好好的粟米饭都堵不住你嘴,给肉你就吃,吃吧,看噎不死你。”
刘孪鞮赶紧把肉夹了回去,说道:“这个肉我可不敢吃,怕吃下去被人下咒。”
陈元礼虽不说话,也把肉夹了回去,倒把刘广平和陈元芳闹了个大红脸。
吃完了饭,刘广平见只有他们四个了,才让吴鸭嘴继续说他审问来的情况。
“我审问了几个民夫,算是基本摸清了。这与稷王山众匪勾结的大田主叫张大驴,后来家业越来越大,嫌名字不好听,改名叫张云。他在这一带势力很大,而且为富不仁,手底下有二百多个豢养的庄丁,常做些剽掠商旅的勾当,更好欺男霸女,********,他祖辈也不过是个一般的小地主,他父亲就尖酸刻薄,坑害了不少人,到他这一代,已经有四五千亩地,更为重要的是,张家庄临近的一条大道,是河东解池的盐商往北贩盐的必经之路,自从他这一代起,凭着手下的庄丁,又收容了不少亡命之徒,罢了这条盐路,早都赚得飘满钵满,这如滚雪球一般,又扩大了他的势力,所以他嚣张的狠,不是强盗,到胜似强盗,在这一带,民愤极大,可惜都是敢怒不敢言。”吴鸭嘴介绍道。
“如此说来,打掉他倒是很能赢得民心。”刘广平抚着下巴说道。
“恩,只是这张家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张家寨十分坚固,听民夫说耗费了不少张云的钱财,他自己吹过,就是官军来打,也打不下来。”吴鸭嘴提醒他道。
“哦,他占着一条盐路是怎么回事?”刘广平对这个很感兴趣,这一段时间他体会出来了,在二十一世纪司空见惯的食盐,在古代可是紧俏物资,能掌握一条盐路,可就是发大财了。
“咱们这里和稷王山之间,有条大道,可以从解县直通平阳乃至太原。河东解池在解县,是一个盐湖,出产上好的盐巴,整个洛州、并州、豫州,用的盐都是解池出的,这往并州的盐路就是这条,本来这条盐路是河东郡官府把持,这张云崛起之后,就把盐路霸了。”吴鸭嘴解释道。
“那河东太守不就是柳家吗,柳家是河东大族,就肯罢休?”刘广平问道。
“当然不罢休,但是柳家的势力主要在解县和夏县、蒲坂县,此地属于闻喜县、汾阴、夏县交界,柳家势力虽大,但是都是以学问传家,州郡之军早就不堪使用,尽是老弱,裴家现在自身难保,薛家倒是一方豪强,部曲战力十分强横,但是薛家是灭蜀汉之时,从蜀中迁来的,裴柳都看不起薛家,称之为“蜀薛”,薛家被长期压制,只能当些浊官,此事是柳家受制,他怎么可能出手相助。这柳家就在这解县,河东盐池说是官府控制,其实是柳家一家把持,虽然让了这张云几分利,倒是动不了筋骨,这张云虽然牛皮吹得山响,毕竟不敢跟柳家太过为难。”吴鸭嘴怕他不明白,详细给他解释道。
“怪不得柳家有这等势力,也难怪柳恭甘心做一个河东太守。”刘广平想到柳家在京中的气势,这才明白其中关窍所在,看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柳家能力以外的资本不是零,不过柳家的事他暂时不去想,当务之急是打破张家寨,于是向吴鸭嘴问道“这张家寨地势如何?”
“这张家寨地势虽不十分险要,但是却在一个小土坡上,寨子虽是木寨,然而鹿角重重,四角都有望楼,平时有庄丁把守,寨中住了有二百多户人家,这张云因着平时作恶多端,既怕官府问他的罪,又怕仇家寻仇,所以寨内戒备十分森严。这寨中还有一个宅院,他和张家宗族的兄弟和亲信的庄丁打手都住在宅院里,这宅院十分高大,四面是三层土楼,说是宅院其实是个坞堡,要攻打十分不易。”
吴鸭嘴在乞活军中呆久了,说的都是关键,刘广平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叹口气说道:”看来硬攻是不行的,还得想想办法。原本我还想多训练几天,再去拿下这厮,可是今天吃这咸菜我想起来了,咱们必须得尽快在山下有个落脚点,不然肉、菜、盐都供应不上。你们二位看看有什么主意没有?”
刘广平近来每次遇事都要听听别人意见,再做决定,便向陈刘二人问道。
二人虽是自幼习武,要是让他们搞个侦察追捕行动他们还行,但是论行军打仗,攻坚破寨却并不擅长,是以二人都苦着脸说道:“主公你有事只管吩咐,不用问我们意见。。
刘广平有些失望,只能把自己在孤峰上想出来的计策说出来:“我原来倒是有个思路,既然咱们有这么多民夫俘虏在这里,干脆用一招苦肉计,这几天让他们多干活,待他们连连叫苦之时,着几个生面孔的兄弟,捡几个愚笨的民夫把他们放出去,就说山上太苦,想投奔张云。”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还得好好想想,务必万无一失,不然一旦被识破,这张家寨可就更不好破了。”吴鸭嘴倒是同意,不过还是有些担忧。
“恩,这样吧,光想是想不出来办法的。咱们明天带几个人去张家寨看看,把计划完善一下。”刘广平也不想了,与其空想,不如实地考察之后再做决策。
“也好,还有一件事我想同你商量,便是打出乞活旗号的事。”
“这事你不提,我险些忘记了,我前几天也在想这事,只是事情太多,耽搁了,也想把旗号早点打起来,明天再让陈元芳的健妇营再增设一伙,找点会裁缝的妇女,赶紧把大旗绣出来,再做一些冬天的被服。”
“如此咱们倒是想到一起去了。“吴鸭嘴激动地说道,“等绣好以后,咱们马上就把大旗打起来了。“
“不,那倒不急,我想过了,大旗要在出征张家寨的时候打起来,到时候可以鼓舞士气,另外我还有个想法,以后乞活军中可以再成立一个乞活兄弟会,这个乞活兄弟会要吸收军中的骨干加入,这些骨干必须是忠于乞活,能力突出,遵守乞活纪律,各方面素质较高的人。以前的乞活,虽然战力极强,但是组织松散,所以才有乞活为石赵所用的事,我们可不能再重蹈覆辙。”
“好,就听你的。”这句话戳到了吴鸭嘴的痛处,一想到投降石赵,认贼作父的石闵、李农等人,他就一阵寒心。
“你们两个,也积极一些,到时候你们两个就是第一批入会的,不要让别人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