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暗一片,但是沉香手上匕首的锋锐,却激得周玉汗毛倒竖,全身发凉,不用眼睛去看,周玉都知道自己已经大祸临头,必须小心应对。
周玉大脑飞速运转,想到这沉香和陈陌相处已久,必然清楚陈陌为人如何。以陈陌那薄情寡义的性子,去和沉香谈感情,人小姑娘是不信的。这个亏周玉今晚刚刚吃过,否则也不会在唐县城外被乱射一通。
所以,必须以理服人。
“沉香,你仔细想想,我若想除掉你,你还能出现在我面前吗?影卫之中,你武功最好,职位最高,知道得也最多,若是我想除掉影卫,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岂会让你有反应过来的时间?你深知我的谋划能力,你认为我会给你留下杀我机会吗?”
周玉这话说完,匕首已经距离自己的脖子不过零点零一公分,脖子上的汗毛被匕首刃口触动,一阵发痒。
但,也不过发痒而已,周玉没有说那些爱你一万年的蠢话,但却成功地让匕首停了下来。
沉香明显有些惊疑不定,沉声问道:“那主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玉暗暗送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床边:“沉香,来,坐。”
沉香犹豫了片刻,收了匕首,坐到周玉身边。
周玉见稳住了沉香的情绪,一只手便搂上了沉香的蛮腰,只觉得这妮子全身一颤,似是很不自然。
注意到这个细节,周玉心中又松了一口气。
沉香为人,其实周玉并不了解,从这个细节上可以看出,这妹子虽然干得是间谍的活儿,但是至少在自己面前,城府并不深,这其中的缘由,也好理解,女人毕竟较为感性,正所谓日久生情……
城府不深,往往意味着比较好忽悠,周玉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组织了下措辞,然后便开始搂着沉香窃窃私语起来。
这一番长篇大论,绵绵情话,先是以理服人,然后以情动人,周玉口水说干,眼圈擦黑,说到动情处,干脆提枪上阵,盘肠大战了三百回合,这才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彻底平息了沉香心中的幽怨。
使出浑身解数的周玉,疲倦若死,但却依然强打精神,顶着一对熊猫眼,扶着后腰,面色凝重地说道:“沉香,你来得正好。接下来,我们说说正事儿。”
此时,窗外已经东方泛白。
……
※※※
清晨的唐县,虽在秋末,却有了春天的味道。
城门在围观百姓的欢呼之中,缓缓开启,困扰唐县三日之久的贼患,终于平息。
整个县城便好似活过来一般,米铺的掌柜收了“售罄”的牌子,菜贩们也没了被哄抢一空的忧虑,挑着积压了三四天的食材,走街窜巷,叫卖吆喝。
城西的铁矿,恢复了正常的运作,矿洞之内,传来深邃的敲打之声,并无韵律,略显杂乱。
晌午之时,王氏族长的府邸,迎来了一个道骨仙风,鹤发童颜的老道。
老道手持拂尘,闲庭信步地走到大门口,对着守门的家丁报了上道号,家丁一听不该怠慢,忙进去通传,不久,便有一位华服老者从府宅中亲自出迎。
华服老者脸色色灰败,步履蹒跚,似有顽疾在身,但神情却很亢奋,来到老道面前长揖一礼,说道:“金蛇道长,您可来了。快快里面请!”
老道微微一笑,手中拂尘一甩,也不说话,只是跟着华服老者穿堂过户,来到宅院深处的某间密室。
老道在上首坐定,手里捧上一盏热茶,再等王旻挥退下人,这才开口说道:“王旻施主,两年不见,身体无恙否?”
华服老者正是王氏族长王旻,只见这王旻陪在下首之位,苦笑摇头道:“道长您也看到了,这两年我的身子便每况愈下,如今走路都已不稳,怕是时日不多了。”
老道微微点头,说道:“两年之前,贫道便料定你必有此劫,这两年贫道在无极山闭门不出,便是为你炼制一味良药。”
华服老者面露喜色,正了正脊背,急声说道:“道长道法高深,此药定能解我顽疾。若王某沉珂尽去,必有重谢!”
老道说道:“算算日子,这良药昨日便已入城,王施主没见到么?”
王旻微微一愣,随后说道:“昨日夜里我侄儿来报,说是道长的高足妙清女冠星夜入城,为我延寿祈福。难道她便携带着良药不成?”
老道金蛇子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我徒儿并未带着良药。”
王旻眉头一皱,疑声道:“那……”
金蛇子朗笑一声,说道:“王施主,你这病,是因为你命格大富大贵,有九五至尊之相,只是却限于唐县一地,龙脉遭遇桎梏,无处延伸,导致阳气郁结体内所致。”
王旻颔首道:“此语道长两年前便跟我说过。”
金蛇子接着道:“要治此病,需寻一位身具九天玄阴体质的处子,阴阳调和,双修互补。”
王旻闻言全身一震:“道长,你的意思是……”
“不错。”金蛇子说道,“我那徒儿,并未带着良药,但是她本身便是九天玄阴体质,她的身子,便是治病良方!”
王旻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仿佛听到这个消息,病便好了一半,干脆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
踱了一阵,王旻似是想到某处关键环节,面露苦色道:“道长,你用心良苦,王某感佩莫名。只是,王某沉疴已久,这双修之事,怕是力不从心……”
金蛇子探手入怀,却是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来,轻轻放置于桌上,说道:“房事之前,合水吞服一粒,可助施主重振雄风。不过此药药力过强,吞服之前不可空腹。”
王旻双目盯着这个瓷瓶,面露狂喜。
只听金蛇子又说道:“王施主,此举虽可暂时消去你体内阳气,但终是外力压制,难以根治内疾。想要彻底治愈,你还是要做出一番事业,让你的命格与地位相称才是。”
王旻闻言长叹一声,说道:“道长所言及是,只是如今中山国内,国相陈睿精明老练,手握精兵,我即便是想成事,也困难重重。”
金蛇子笑道:“这点王施主不必多虑,我早已算过陈睿的命格,此人命格与施主相克,有其压制,施主难以称雄于世,但此人寿数却不长。若我所料不差,此人近日必亡。此人一死,施主家族数代经营,钱粮无数,又有铁矿在手,兵甲无忧,再有命格相助,他日必可成就伟业,问鼎中原。”
“果真如此?”王旻听到陈睿将亡,眼中厉芒一闪而过。
金蛇子见王旻神色,不禁微微点头,长身而起道:“贫道言尽于此,这便告辞了。”
一边说着,金蛇子又拿出一封书信,放在桌子上,道:“这封信,请王施主替我代交给我的徒儿。看到此信,我相信她会乖乖听话的。”
……
金蛇子揣着满满一袋金叶子,告辞而去,屋内只留下脸色阴晴不定的王旻。
便在此时,下人来传,县尉王倪求见。
“让他进来。”
王倪应招而来,此刻王旻已经坐回了上首主座,手捧茶杯,一副心思深沉,智珠在握的摸样,开口说道:“何事?”
王倪忙道:“族叔,昨晚侄儿听到卢奴那边的消息,说是山贼破城了。”
“什么?”王旻拍案而起,旋即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消息还在求证,不过我已经派人问了附近村庄的百姓,得知贼兵围困唐县之后,确实是直扑卢奴而去。”王倪说道。
听到“围困唐县”四个字,王旻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狂喜硬生生压了下去,看着王倪叹息道:“侄儿,这几天苦了你了。你的家小……”
王倪脸上闪过痛苦神色,随后说道:“以我王倪一人的家小,换来全城百姓的平安,也算值了。”
“好!是块成事的料子。”王旻大声夸赞,随后似是呛到了喉咙,忙捂嘴咳嗽起来,这一咳便不见停止,半响才回过气来,脸色愈发灰败,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
“快去……”王旻喘息道,“去把你府上的妙清女冠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