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耳是你一箭射杀，皮子归你。”
秦永英恍然，由衷笑了，快步跟上秦兴家，到外间看豹子皮。
暗金色的豹皮，漆黑的斑点。整张皮用竹蔑与木棍撑开，挂在墙上。
秦永英贪婪地欣赏着，一遍又一遍暗暗在心中告诉自己、鼓舞自己：这是我杀的豹子！这是我闯过危险、获得胜利、赢得生存权后的附赠品！
来到这儿十多年后，秦永英已经喜欢上毛皮——毛皮是人们战胜野兽乃至妖兽后，最常见的一种收获。是人们赢得生存之战后，最普遍的纪念，最直接的证明。
秦永英是人，秦永英站在自己这边、爹娘亲戚这边、人类这边。
不过，秦永英没兴趣学制皮，因为精力有限，因为实力还不够。
秦兴家不忍打扰女儿，一同欣赏了一会儿，见秦永英看够了，才道：“还没好。才第一道工序。等全好了，那才叫漂亮。”
“那是！”秦永英心中满足，“爹，兔皮到你手里一转，都会变得油光水亮，换成豹子皮，那还得了？”
秦兴家唇角一翘，秦兴灵更是笑开：“硝个皮子而已，除了你不肯学，我们家谁不会？怎么从没见你夸？你爹的手艺被你这张嘴一说，也‘油光水亮’了！”
秦永英一时间答不上这玩笑，打个哈哈。
秦兴家失笑盛出粥来。秦永英取了个勺子，快快活活坐下来喝。大姑姑欣然看着秦永英胃口大开的模样，也就放过她了。
粥是风干山鸡的鸡脯瘦肉、鸡腿肉切成丁，放入新米中，一起熬成的，香滑鲜美。秦兴家原以为女儿会重重地烧上几天，特地熬了这粥，没有油腥，容易消化，养人又好喂。
一边喝粥，秦永英又看了几眼皮子：“这皮子归了我，村里就没人说什么？”
“总免不了有几个不出力、光想着要好处的。不过，他们说话也没什么份量，村长一开口，就蔫了。”秦兴灵缓缓道来，“再说了，这也是照着老规矩来——皮子归你，也是安慰我们秦家；肉炖成补羹，照例叫大孩子分了吃；筋骨肝胆之类，也跟以前一样，送去双桥镇葆青堂换金创药。”
金创药是守冬最常用到的药。不过，金创药只是统称，金即金属，泛指坚硬物体，金创药也即外伤用药。细分起来，有散、有膏，还有传说能起死回生的灵液、灵丹。
大孩子，则专指村里十岁到十八岁的半大孩子、少年少女。成亲、没成亲不论。这个年纪，都在长身体，而且受得住补羹。不像婴儿、幼儿，虽然也长得快，但弱不受补。
“豹子肉不好吃。”秦永英皱皱鼻子，“我睡了差不多一天，下午的时候，已经炖好给分了吧？”
独耳这样近乎成妖的野兽，直接吃肉，寻常人难以真正吸收，与吃个鸡蛋效果一样；所以要加不少药草调和辅助，炖成补羹，这样吃下去，才有好处。
而村里熬制补羹的水平一般，效果能保证已经很不容易了，腥味、苦味不知道怎么去掉、也顾不上去掉。所以大家吃的时候，都是捏着鼻子，趁热一口气喝下肚。
“分了。分得干干净净。”秦兴灵悠然道。
秦永英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捏鼻子灌归捏鼻子灌，毕竟对实力有好处啊！
“不过，你功劳最大，又刚觉醒灵感，村长发话，豹子头归你了。”
“哈？”
秦兴家笑了，朝上方的竹梁努努嘴。
一根根胳膊粗的毛竹杆子，两头稳稳卡进石壁上凿的小洞里，中间挂着熏肉、蒜头串等东西。
现在，那儿多了一个带全副牙齿的豹子头骨，一小串新制的熏肉。
“豹子脑没法久放，容易坏，又肥腻，已经吃掉了。”秦兴灵笑眯眯，“豹头肉，你爹早上便剥好了，就等你烧退了慢慢补呢。”
秦永英无言了一小会儿，果断喝完最后一点粥，起身洗碗去：“大姑姑，忙了一天挺累的吧？我们都早点睡觉吧。”
“哟，知道釜底抽薪赶我走了。”秦兴灵哈哈一乐，起身伸了个懒腰，“也是该歇了。老四，你今晚记得再煲一次汤，明天接着喝。”
秦兴家答应着，端起桌上油灯送秦兴灵过去，回来后闩上门。
“爹，胸又疼了？”
“不算疼，有些发沉而已。”秦兴家用陶罐装好汤料，焖到灰里，“你大姑姑不放心，反正草药都是自家的，喝几天也好。热水还有，泡个脚吧。”
秦兴家的旧伤在右胸，深及肺腑。
秦永英应了一声，隔着衣服摸摸胸口挂的玉龟，心中渴望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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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秦永英躺到床上后，精神振奋，压根没有睡意，只是耐心等着；待到守村的敲过二更天，又听着隔壁传来两三声轻轻的咳嗽，放心向光脑耳语下令。
秦兴家因为旧伤，总是仰面而睡。可人睡得沉了，免不了自行翻动，翻到右侧，旧伤处便会受到压迫。所以，秦兴家醒着的时候不会咳嗽，到了睡梦中，反而会不时咳嗽。好在症状轻微，类似于说梦话一般，不会令他醒来。
秦永英首先想要弄清楚的是，为什么之前光脑一直没动静：“你是跟着我过来这里的吧？”
“‘这里’指哪里？”
这还真不好答。“这个世界”显然不行，因为会被理解成上辈子的地球。秦永英当即换了一个角度：“这么说吧，你在‘无网络连接’状态下，已经多久？”
“已经两千一百九十四年。”
“……什么？”
“已经两千一百九十四年。需要更精确的时长吗？”
“不用了……嗯，两千多年前，我在‘芝岩下’爬山时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那你呢，你遇到了什么事？简要说重点。”
“简要重点事件如下：一、未知异常情况发生；二、被动与本机所有权人分离；三、被动进入未知新载体，未知新载体装载成功；四、被动试用未知新能量，未知新能量试用成功；五、与本机所有权人并合。”
“被动？谁使你进行上述两个被动尝试的？”
“我不知道。”
“五个事件的时间分布如何？是不是前四个事件紧紧连在一起？”
“是。”
“从开始到结束，四件事用了多长时间？”
“小于一毫秒。”
“未知新能量试用成功之后、与我并合之前，你一直休眠吗？”
“不是。”
“择要说说发生了什么。时长控制在一分钟左右。”
“好的。其间发生的重要事件如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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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脑叙事，精确简明。
秦永英了解到，由于所处的载体、使用的能源都发生了变更，光脑不得不尝试获取新能源来维持运转。
关于这一点，好消息有两个：第一是新能源到处都有，空气中、水中、土壤中，第二是新载体可以大量储存新能源。
坏消息也有一个：光脑无法主动吸收新能源；新载体倒是可以吸收，但速度很慢，无法让光脑持续运转。
由于是在市郊爬山时，遇到未知异常情况，被动与本机所有权人分离，按照预设，光脑自动启动“救急”模式。因为失去网络联接，110等号码一直打不通，为了尽快找到本机所有权人，光脑寻求使用者，以获取新能源和外界消息。
就这样，在两千多年里，光脑历经几百个“占有者”。
其中，极少数几个占有者，既无违法行为，又能提供新能源，光脑便向其发出邀请，让其成为使用者。
占有者没有使用权；使用者没有所有权。
秦永英听了既感慨，又有些哭笑不得：能提供新能源的，只有灵师；而灵师争斗多，怎么可能手上没人命！
“是不是遇到过把你抢走的？”
“是。”
“也遇到过杀了上一个占有者，把你充为己有的？”
“是。”
“你不会向抢劫犯和杀人犯发出邀请。”
“不会。”
“授予使用权后，该使用者杀人的，中止使用权吗？那自卫反击呢？”
“故意杀人的，中止授权；自卫反击的，保持授权；反击过度的，限制授权。”
“你出厂时预设的规则在这儿——在这两千多年里，够用吗？”
“够用。”
“哦？怎么说？”
“我有‘战争’、‘骚乱’、‘反恐’等模式。上述模式下，条例与‘日常’等模式下的不同。”
“这样！”
那就好！
秦永英十分满意——以后光脑不会硬要求她当圣母，又能拉着她、看着她一些，免得她堕落成杀人狂，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何况，作为所有权人，秦永英真要去复仇了，可以直接把光脑丢进“小黑屋”！回来一报个人资料，授权重新到手，资料一点也不会少。
了解完概况，秦永英问起她目前最紧迫的需要：“两千多年了，你有没有收集到灵徒用的东西？比如心法、功法，药方、丹方。”
“有。”
“有哪些？我适合哪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