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上洋不夜城.
陈凡从小贩手里接过找兑开的七十五元钱，塞进运动衫的上衣口袋里，自摊位前扭反身的同时，就将才买的棕色皮手套带上了双手，用以遮挡不断错扫向他右手背的陌生目光。
随后他再抬起头，就将自己的视线贴着两侧的老式居民区，朝着长街上高掠出去。
虽然陈凡浑身酥软的从浴场酒店出来，再步行到这儿的时候已是过了半夜两点，但整条街面瞧在他的眼里，却仍旧正喧闹在兴头上，俨然比白天还要热闹的样子。
在他放开的视角线上，那一串串或蓝、或粉、或黄的彩灯排成了一列灯线，比高高的街灯还要醒目，直将整条街道上的人和物都笼罩上了一层彩光。
而一个个贩位就在那些灯光下面，有卖衣服的，有卖眼镜的，卖手机彩壳，或是工艺首饰的。
甚至陈凡还注意到了一个小型的狗市，摊位上正有十多条病怏怏的幼犬，被栓在人行道的铸钢扶手上，受一群兴奋的小姑娘们围着戳搡拽扯，直使得行走在贩位间的行人更是难以通过。
“刚出生的狗崽，全都是刚出生的小狗崽子，公的五百块，母的六百块，再晚了可就没有了啊。”
随即他在狗贩子的吆喝中偏了偏视线，将目光越过人行道向着车行道上扫去，他就发现原本就不宽敞的双车道，如今更被带着三轮车的商贩占据掉了一半，逼迫得双向而来的车辆都被压缩在一根，进退局促地在车道上停停走走。
即便驾驶员在不断按响的喇叭声，也快速被淹没在街面的讨价还价声，与小摊老板中气十足的吆喝里。
而且只要是车辆一停下来，穿行在车道上的人流就更不少了顾忌了，自顾自的在机动车道上摩肩接踵，一个紧挨着一个人慢慢的往前挪动，再堵住的就不仅仅是车辆，连人流也都给堵住了。
以致陈凡这会不过是才挤了片刻，身体上不多的睡意就渐渐在这气氛中给驱散了，心里只是反复想着一个念头：“这就是上洋不夜城，上洋的不夜之城。”
但这个念头还未在他的心里散开，就被几个穿着睡衣，手捏着油淋肉串的老太太们给打断了，她们推搡他前进的力气如此之大，使得他身不由己的经过一个又一个摊位。
起先只是铁板鱿鱼摊、鲜肉生煎摊，然后就是卖扇贝、鲍鱼、生蚝茄子的摊位，以及做印度飞饼的摊位，还有晾着油滚臭豆腐的摊位。
于是陈凡每挺着身子走过几步，鼻子就能闻到海货熬汤的鲜味，蒜酱的泛苦味，炸豆腐的煎香，以及烧烤时碳焦的烟味，他也是到了这会，才真真感到这条街的确是成了气候。
可是当他被夜市街上，这种火热的声势给感染到的同时，自己曾经在空间门另一边看到的废城街景，就让他忍不住便在心下生出一种伤怀来。
因为他自小就长在这个社区里，看着一栋栋楼房被片片建起来，还有这整个社区内的居民，光算上常住人口大概就有三十多万，能算是上洋市内一个人口密集区了。
但是他又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在穿过空间门之后所见到地，只是一片没有生机的核后废墟，乃至他唯一发现的幸存者也变成了一具尸体。
故而怀带上这份唏嘘和感慨，他索性就放空了脑袋随着人流飘动，直等到他的目光瞥向身近的贩摊，被其中一个小贩的商品给吸引住了。
他随即就奋力从人流中挤出去，在狭小的锥地上站稳，注了目往昏黄的灯管下看去。
陈凡便注意到一块四方的毛毡布上，除了一排三个铁观音的金属盒子，他瞧不见里面装地是什么东西，另外还有平放着的五根一米多长，塑料质感的半透明扁片，通体成棕绿色。
凭着他在网上了解的杂乱知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些长片是用来制造直拉弓的材料，被类称为玻璃钢片，它不但耐温、耐压、耐潮，而且老化的过程相对木制的弓体也更长久些。
陈凡好奇的蹲下去将一根玻璃钢片掂在皮手套里，光是隔着皮革他就能察觉出玻璃片的重量，比自己看起来要更沉些，再用手套上下摸一遍玻片，也察觉不出任何扎手的玻璃丝，他想来应该是贩子将它打磨加工过地。
他继续就着昏黄的光线细看玻璃片的表面，半透明的深棕材质因为涂了蜡而显得光滑，瞧不出有玻璃内部的分层和细微裂纹，并且整条玻片内的纤维纹路，也都是朝着一个方向排列的。
旋即陈凡就用手套抓住玻片的两头加力，手心内立刻就感到玻纤片弯曲的强度和韧性，随后他只是稍稍一松了力，玻璃钢片就快速推开了他的手，恢复成了原来的平直状态，使得他隐隐觉得这是件好东西，是自己合法获得武器的好机会。
缘只是他明白弓箭和受到治安管制的弩箭不同，它不属于治安管理的范畴，其制造、销售、购买、持有、使用等环节均不需要向治安机构备案，可以说是国内少有的，具备远程杀伤能力的平民武器了。
所以陈凡虽说没有用弓的经验，但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得到一把合适的弓，再经过一段时间练习的话，必定也能作为他携带到空间门另一侧的自卫武器使用。
于是等着他有了这番考虑，便抬起头看着掩在阴影里的商贩问道：“你这是多少磅的弓片，要卖多少钱一根？”
“这里全部都是六十块，”商贩的声音里显出一种随意，几乎脸身体都没有动上一动，“你要是做得好的话，应该能有三十磅。”
陈凡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古代五十磅以上的弓才是能上战场的，便继续问道：“你还有没有更重的？”
“你要那么重的弓干什么用？”这次商贩从阴影里露出一张颧骨高孤的三角形脸，眼神中带着几分猥琐和匪气，“这种三十磅的弓片，用我的这些箭头，就能要人的命了，”
“三十五块一个头子，一块五就一片羽，”商贩一边说着一边就伸出手来，依次掀开其摊位上的三个铁盒，第一个铁盒子里面放着一排金属的黑锥箭头，后两个铁盒子里则都放着一摞黑白夹色的硬羽，语气里带着一股挪揄，“这里全都是我自己手工做的，你要是不要？”
“要啊，怎么不要，你给我拿两个箭头。”陈凡说着就将口袋里剩下的钱一并递给商贩，又拒绝掉了对方的找钱，他心下可正打着向贩子买把弓的主意，试探一下对方的深浅。
“你这儿里，还有没有威力更大一些的成品弓？”他才接过商贩递来的两枚铁箭头抓在手里，便借着对方的话机追问下去，“我打算要到郊区打鸟玩，威力越大越好啊。”
可还没等陈凡得到商贩的回答，夜市街的路口就突然喧闹起来，他只耳辨出几个声音在远远的嚷喊着：“跑啊，全都跑啊，城管来扫荡的，十几辆卡车已经把街头给堵住了。”
旋即就在他迟疑的档口，就感到贩子往他的手套里塞了一张纸条，引得他回头瞧向对方。
“你要真是诚心的打算买好东西，就按着这个地址来找我吧，那些黑猫、灰猫可不准我把这些东西往外面摆的，”贩子一边说着一边就快速的用毛毡布卷起了所有的摆件，又于片刻之间揣在了怀里道，“价钱上咱们都好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