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挂断了,女孩立刻就将雪珍的意思转达了,“雪珍阿姨说谢谢你,叫你钱就放这里,你看一下谢桃就走吧。雪珍阿姨说没时间过来陪你呢。”
雪珍不来更好!她想,虽然她也好想见到雪珍,可是想到那样的话,雪珍一定会让自己吃闭门羹的,要不还会吵架,那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晓燕带她进了房间,她又看见了自己的病躯,看到自己一副随时都要死去的样子,不禁潸然泪下。“谢桃,谢桃!”她低低地呼唤着。
女孩看到这情景似乎也感到悲哀,顿时也泪光莹莹。
她开始跟病了的谢桃说话,模仿着婉清的身份,从善的理解的角度,促使婉清与谢桃的两相理解,消解和释放两人之间敌对的情绪和郁积的怨恨。
其实她很想说一声:“谢桃,其实你只是谢桃的一半,我也是谢桃的一半!有朝一日咱们拥抱在一起,才能找回真正的谢桃!所以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这剩下一半的谢桃,也将活不长久的。”
她虽然好想说,可是晓燕始终在身边,她能说吗?
她说了一阵,不自觉地,就用手去抚摸病了的谢桃的手。这时女孩就有些急了,连忙说道:“婉清阿姨,你别乱动啊,护士特别交代,不要让来访的人随意乱摸病人的身体。”
“我就摸她的手,不行吗?我会特别小心的。”
“可是,护士是这样交代的……”
“那……难道你和护士,还有你雪珍阿姨,就都没碰过病人的身体?”
“我们是都有,我们会小心,护士也吩咐应该怎么做……”
“那我也会很小心的,哪里不对,你也可以提醒啊!你说吧,我现在这样可以吧?”
“当然可以!”
晓燕说着就笑了,她也笑,可是看到病着的谢桃毫无表情,她又笑不出来了。
然后她一边搓着谢桃的手,一边介绍身边这位晓燕,说有多可爱,多聪明,多善良,多细心,性情有多好,说有这样的女孩陪着,就应该更加感谢生活,赶快振作起来。
她说了许多事,接着还说到闺密雪珍,说雪珍为着救护她,花费了大笔的钱,大多的时间和精力,天天过来陪着。所以就为着这样的友情,也应该再活回来一次啊!
不觉间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的这种神情让晓燕好惊讶,女孩感觉她不像是做假,应该是真情的流露,便也好感动。“婉清阿姨,你们过去是好朋友吗?”不无好奇地问道。
“你是问我和她?”她指着病卧的谢桃问道。
晓燕微笑着点点头。
这问题怎么回答呢?她想。要是严格地说,我就是她,她即是我,说好朋友那是自然。可是我现在在外人的眼里就是白莲花婉清,曾是谢桃的冤家对头,那又怎能称为好友呢?
如果我据实说自己是破坏了谢桃的婚姻家庭的小三,那么,这个叫做晓燕的女孩,会怎样看我呢?会不会一扫帚就把我赶跑呢?
“我和她吗?是朋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晓燕果然聪明,一下子就听出话意,也便生出了疑问:“难道阿姨跟病人她,关系十分特别吗?”
“嗯,不错!晓燕,你果然是聪明的女孩!阿姨问你,你觉得阿姨是不是那种居心叵测的阴险小人呢?或者就是蛇蝎心肠的女人呢?”
“阿姨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你是好人,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的眼泪又流出来了,没想到晓燕这女孩还真正理解自己,假如雪珍是害自己的,那么我谢桃简直就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亚伟背叛了自己,雪珍也背叛了自己。倒是晓燕,才第二次见面,就能够如此确定自己是怎样的人。
她平时的丈夫豪气突然在这时蛰伏了下来,而柔婉感伤的女儿气却咝咝地大冒气了。她突然伤感和感动揉在一起,哭得不行,只好将手从病着的谢桃的手上抽回来。
“阿姨,你怎么啦?是我说得不对吗?”女孩惊住了,像做错了事一般低着头。
“你说得很对,这不关你的事,是阿姨一时想起过去一些事来,心里突然难受。”
晓燕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也握着病着的谢桃的手,突然眼睛一亮道:“阿姨,她的手好像有些暖和呢!”
“是吗?”她心里一喜,“难道真的还会出现奇迹?”
忙过来摸着手,果然有一些温热,再摸一下另一边的手,还是较冰凉。便点点头道:“晓燕,你帮忙揉搓那边手,我揉搓这边手,然后我跟她说说话。”
晓燕唯唯表示赞同。
这样揉搓着,说着话,差不多二十分钟光景,她看到天气很好,阳光很好,就建议推着病人到阳光下晒晒太阳,虽说房间不很大,但阳台不小,可以晒晒太阳通通风的。
晓燕说护士来的时候,通常都会通过轮椅推病人出去晒一会儿太阳的。
当下两人商量着怎么抬,晓燕就说了护士是如何操作的。她听了心里明白,于是由晓燕协助,就将桃姐抬到了轮椅上,她看病人显得未老先衰的老相,就觉得如果确实理解为孪生姐妹的话,自己应该算是桃妹,而病人才是桃姐吧。
然后和晓燕一起将桃姐推到阳台。
这样就好,到阳光底下真好!清明时节虽然雨多,可也有好太阳呐。
差不多在阳台半个小时光景,突然电话响了。
晓燕抬眼看了一下她,便进客厅接了电话。她听到晓燕只在听,却不太搭话。她只听到晓燕说了三句话,而且都是短语:
“给了!”
“走了!”
“好的!”
这什么意思呢?是问钱给了没有吗?然后又问人走了没有?然后……
晓燕有些茫然地走了过来。
“婉清阿姨,真对不起,你恐怕得先走,刚才雪珍阿姨就问到你走了没有,我先替你回答说已经走了,所以……”
“你为何不回答我在这里呢?”
“雪珍阿姨先前已说过,让你待一会就走,她明显是不怎么欢迎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