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死吗?”
王努力看到眼前的形势,仿佛想通了什么,忽然挑着眼眉问了孙腾飞一句.
“会死,只是怎么个死法.”
孙腾飞的回答冷漠如西部的沙海,月光洒下来,宁静而逸远,只是千里之内,没有丝毫的生气与灵动.
“呵呵,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顾及了.”
王努力苦笑了一下,深深呼了口气,出神的望了望没有目标的远方,仿佛在凝视中,卸掉了自己一切的浮华与虚妄.
“人人都是伪装的,就如你我.”
他找孙腾飞要了一根香烟,张开嘴叼过去,歪着脑袋让孙腾飞点上,用嘴唇含着,深深地吸了一口.
“其实我从小就特别喜欢怪癖的哎呦哎呦.”,嘬着烟的王努力继续凝视着那无谓的远方,遥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我曾经是俺们那个高中二年多的领操员,就是那种要站在操场的铁台子上,跟着体育老师一起带领全校师生做广播体操的那种运动健将.其实也谈不上健将啦,但在我们那个班级里,说起身体素质,我还真是算不错的,跑百米我能跑到13秒以内,当然这成绩放到现在没啥了不起,可那时候谁能顿顿吃的上肉啊,一堆风吹就能飘起来的排骨里,我还真算那有些运动基因的,起码跑起来真像风吹的一样,嗖嗖的就能甩开他们,形单影只的孤身冲过终点.
可你看我现在,你能看出半点体育底子的风影吗?看不出来是不是?现在真是风一起我就要跟着飞咯,站有时都站不稳,总感觉自己抖抖的,真要让我再跑起来,可能除非让风吹着我走,不然俺还真不好说能一口气过百米线而不在中途猫下腰喘一喘咧.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特别喜欢哎呦哎呦,哎呦空了我这身子.当然,不是平常的那种,而是很独特的,在空旷的公众场所的那种.
我记得前两天我还在办公室里脱下裤子准备哎哟哎呦一次,可没能成功,脑子里总是混混沌沌的想不清东西.可我年轻时的脑子可不像现在这样糟粕如一摊浆糊,那个时候我的脑子可好咧,我晚上会一个人跑去学校,望着空旷的操场,再一次蹿到那领操台上,脱下自己的裤子,沉寂在夜色笼罩的黑暗中,伸出大手,左右高呼.
“啦啦啦啦啦啦啦,跟我一起来,啦啦啦啦啦啦啦”
那台子下面空无一人,但我却仿佛能记住白天的光景般,瞅见全校的每一个人都矗立在广阔的操场上,密密麻麻,就如开幕式中的方阵.我命令他们脱下裤子,他们就都脱了,我在领操台上一个劲的哎呦哎呦,他们也在我的带动下,挥洒着汗水,随着我的动作,整齐的哎呦哎呦.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孙腾飞也跟着点上了一根烟,他根本不想听这些另类而变态的表述.
“腾飞啊,其实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有全校的师生和我一起哎呦哎呦呢.”,王努力说到这不禁笑了起来,“但我感觉我当时真的看到了.”
说完王努力弯着脖子,用嘴里的烟卷指了指心脏的部位.
“因为我的内心需要啊,我需要看到全校的师生都一起脱下裤子,都跟着我的节拍一起走,跟着我一起哎呦哎呦.”
“王努力,这和赵晓翠有关系吗?”
“当然有.”,王努力冷视了一下孙腾飞,随后再次垂下了眼神,仿佛有些话,他一直不愿意说.
可他沉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和赵晓翠在一起的那一天,我招呼了很多人.”,他抿了抿嘴,“我招呼着临江市第一医院的妇产科主任医生赶快准备好止血绷带和镇静剂,病人需要立刻注射.”
跟着我拽过一旁傻乎乎的护士,让他立刻去给我拿外因侧切必备的侧切剪刀和缝合术线,你知道我怎么拽的吗?我揪着她的脖领子把她一把拉过来,我怒吼着质问她这些东西为什么没有提前准备好!
我现在还记得女护士那惶恐的小脸,她吓死咯,她可能觉得我的脸已经恶怒到令她浑身颤抖了吧.
我怒斥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让他们赶快处理好眼前的问题,并厉声要求几个在一旁呆呆发愣的蠢蛋货给我叫更多的医生护士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孙腾飞看着满脸神彩的王努力感到诡异的莫名.
“我在说我的幻想.”,王努力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我当时就想,如果我自己在操场上哎呦哎呦的时候可以幻想出一操场的人和我一起来,那我将我的幻想表述出来,应该也能令赵晓翠有一些相同的感受吧……”
接着,哀伤浮上了那扭曲的脸.
“赵晓翠一个人,在深更半夜的拖拉机厂女厕所里生孩子……”
我刚才跟你说了我有怪癖,那一晚,我一个人钻进空空荡荡的拖拉机厂,准备到女厕所里去哎呦哎呦,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在那里,竟然看到一位满身黑油的女人在里面痛苦的分娩.
她疼的浑身都在震颤,嘴里咬着一根折断的墩布把儿,死死在那挺着,身下只有一件破旧的军大衣,角落隐约可瞅见一卷卫生纸,她一边咬着牙在腰部使劲,一边用双手拉着微露的婴儿脑袋想把他拽出来.
那军大衣上全是血,我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怎么想的,她这样生孩子会死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在厕所里一个人生孩子呢?
我当时吓坏了,因为那厕所里连灯都没有开,黑隆隆的一大片,就看见一个身子在那冷抖着焖声嚎叫,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跟看见鬼一样啊.
“求……你了……别去叫人……”
那女人发现了震惊的我,紧跟着就凄厉的哀求着.
你说我当时会怎么办?当然是跑出去叫人帮忙了,赶快送医院啊,难道看着她在这把自己搞死.
可那女人却凄厉的求着我,不让我去找别人,她好像不希望自己的生产让别人知晓一样.
但如果换在你在现场,你肯定不会听她的对不对,正常人都是会跑出去叫人的啊,不然这女人十有八九会死在这里.
后来我就跑出去,不管是找警察还是找大夫,谁来都可以,快点来救救这位姑娘啊.
但你知道接着怎么样吗?
那女人竟然一边哀嚎着求我不要去叫人,一边竟从那军大衣上面爬了出来,拖着她血淋林的下体,扭在厕所的地上向我挪,如果你在现场能听到她凄厉的哭声,没准即使是你孙腾飞也会吓瘫成一团烂泥.
这种情况下,谁还敢走啊,我急忙跑回去,把她又抱回了那军大衣,说真的,她抱起来不像个临产的孕妇,身体轻飘飘的,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重量.
可那股咬着牙的力量,要沉重的多,她躺到军大衣上,抓起那刻着牙印的墩布儿,塞在嘴里,又开始惨痛的焖嚎.
那里是厕所啊,没有开灯,一个下体血淋林的孕妇泣血般在那肮脏的环境里嚎叫,你能明白我当时的感受吗?我不知所措啊,你以为我是为了安慰她才去开始幻想这里是医院,神经病一样的呼唤那些医生?
不是的,是我受不了啊,我宁可相信这里是虚无的医院,也不愿承认眼前的女子竟然凄惨的在此去降生她孕育了十月的生命.
“后来呢?”
“后来……”,王努力好像也有些不愿去想了.“后来就是一声破涕的哭声……”
等我抬头再看,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激动,那女人就恸哭着在那里抱紧卷着脐带的孩子掉眼泪.
“我的孩子,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