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假日,清然没有晚起的习惯。清晨,他刚把屋子收拾好。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清然见号码陌生,以为又是个骚扰电话,打算拒接。最近的骚扰电话、垃圾短信似乎格外的多,内容也夸张、猖狂。
可手机刚握到手里,他的手指就不由自主地划下接通。
没办法,他把电话放在耳边,电话里传来的竟是于紫陌的声音。他的手指和面部神经马上僵住了,嘴吧张嘴说不出话。于紫陌问他是否在听,他不能不讲话,好容易期期艾艾地发出几个他自己都难懂的音节。他心里暗怪自己没用,为了不进一步暴露自己的窘态,只好不说话,静静地听于紫陌说什么。
于紫陌确认清然在听她的电话,便用不客气、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清然马上将他的车加满油,然后开车到馨甫书屋接方术,载方术去一个比较偏远的地方。
方术需要他帮忙,清然不做一丝怠慢。虽然是朋友,但除了陪方术喝酒聊天,他似乎没有真正为方术做过什么,还总让方术帮自己,清然很为自己的无能懊恼。现在他终于能帮方术点忙了,虽然只是个司机,他仍十分高兴。
他按照于紫陌的吩咐,去书屋前,先到加油站将车的油加满。另外于紫陌说他要送方术的地方比较远,保险起见,他又让加油站为他多加了一桶汽油,放在车后,备用。
准备停当后,他驱车来到馨甫书屋。
此时书屋还没有正式营业,方术一个人在一楼书屋内等他。
“于紫陌呢?”清然看看于紫陌桌案上的电话,难道于紫陌不是用这个电话打给他的。
“给你打完电话,便上楼了。”方术说。
清然“哦”了一声,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失落。“我们要去哪儿?”他问方术。
“去拜访一个朋友。”方术说,“我有件事需要这个朋友帮忙。”
能让方术亲自去找他帮忙,他这个朋友一定不简单。起码不会像自己这样,清然想,就像于紫陌。他问方术,“你的朋友,于紫陌认识吗?”于紫陌有一辆跑车,速度不一般。
“认识,不过他们的关系不太好。知道我要找她帮忙,她有点不高兴,也不肯送我,也不肯跟我说话,把我一个人晾在这里。我只好麻烦你了。”
难怪,清然觉得电话里,于紫陌的声音比平日更冷漠。
方术上了车。清然问方术,你的朋友住哪里。方术微微一笑,让清然先将车子一直往东开,到了地方,他会告诉他。
清然启动车子,按照方术的话,将车沿着书屋旁东西向的公路,一直往东开去。
今天是假日,早上公路上的车辆没有工作日多,清然的车开得很顺利。他的车子向东,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渐渐驶出了市区,在这期间,方术开始还和清然说几句话,后来便闭上眼睛,静静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不说话,也不动。清然不知道他是在思考还是其他,不敢打扰,专心地开车。
清然的车子驶上了郊区的高速公路。这条公路是笔直通往另一座城市的,中间没有岔路。清然一边开车,一边想方术的朋友究竟住在什么地方,长得什么样子。前面马上就要进入下一座城市了,一直闭着眼,静静坐着的方术突然张开眼睛,对清然说,在这里右转。可他说的这里仍是笔直的公路,右转就要离开公路了。
此时公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清然放缓车速。这条高速路两侧都是荒地,除了城市,几十公里内没有人烟。方术不是说要去拜访朋友?虽然心中疑惑,清然迟疑了一下,按照方术的话,把车开下公路。
清然的车是一辆全黑的吉普,还遭到过逯也的强行改装。不过之前一直是在城市里开,加上清然的中规中矩,没有显示出多少优势。现在在这片高低起伏的荒芜的旷野上,不用担心超速,不用担心突然出现的变故,可以放心自在地开车,清然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原始的速度与快感。清然在旷野上疾速行驶,原本沉寂的旷野被他的车子惊醒,扬起一串纷纷的尘土。
清然的车在荒野上颠簸行驶了一段时间,方术提醒他快到了。清然这才减缓车速,并注意前方。开始他还只是看到荒野上满眼的枯草和黄土。随着车子慢慢往前行驶,他依稀看到前方不远处,荒野的中央,有一块明显的突起,像是一片荒土,又像是一片废墟。等靠近了,他才看清,原来那是一个低矮、破落的宅子,更准确的说,是一片土宅地。
这地方真的有住家!清然感叹。那宅子不小,不过在这样四周空旷的地方,仍显得矮小、孤单、落寞。
宅子的院墙都是泥土做的,高低不平,上面还长满长长的枯草。乍一看,几乎与周围的荒草一色,荒原一体。
方术告诉清然,这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他朋友的住处。
一路上,清然料想着方术朋友的住处的与众不同,却没想到竟如此与众不同。
他将车停在宅子正面的院墙旁,跟方术下了车,走到宅门前。清然注意到,这家宅子,不但院墙是泥草筑成,连院门也是——院门是先由枯草编成,再涂上黄泥封固,粗糙简陋。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家。什么人会住在这里?
清然心中胡思乱想,方术则恭敬地对着宅门,轻声说道,“方术拜访。”
他的声音落下不久,眼前粗糙简陋的宅门便自己无声地开了。它打开的姿态像过去深宅大户家的大门被人开启的样子。
清然难掩心中的惊诧。方术则只是笑了一下,举步走进大门。
宅门内,是一处宽敞的院子,院子深处,有一个低矮粗壮的房屋,房屋占地面积很大。房屋的墙壁、屋顶和院墙、大门一样,由黄土和枯草组成,与它周围的院落围墙几乎融为了一体。事实上,除了围墙和房子,院内的一切几似乎和外面没什么区别,没有青砖铺成的小路,也没有平整的院地。有的只是大片的荒草。如果从空中往下看这里,应该只会看到一片荒地,根本不会注意到有这片宅子的存在。
清然还在东张西望,房屋的门已经无声地打开了。从那低矮的房子里,竟走出一个穿着绿色罗裙,身材窈窕,长发及腰,袅娜娉婷,清秀动人的少女。
这少女的出现和她身后的矮土房极不相配,甚至形成极大的反差。这种极大的反差让清然想到了电影《聊斋志异》。荒郊野宅之中,突然出现美丽撩人的女子。这女子非妖即怪。
绿裙少女一走出来,看到方术,满脸满眼的笑意。可当她看到跟在方术后的清然,脸顿时冷了下来。灵动妩媚的眼中渗出一股寒意。让关注着她的清然不由瑟缩脚步。
“他是谁,你怎么带人来这里。”少女脸上带着动人的嗔意,质问方术。
方术神情带笑,对绿裙少女说,“他是我的朋友,全靠他的帮忙,我才顺利到你这里。”方术显然在强调清然的重要性。少女却依然不高兴。
“又是你的朋友?那个于紫陌你也说是你的朋友,可我很不喜欢她。这次这个……”少女沉着气,斜眼打量清然,清然紧张地等待少女的评价。
好一会儿,少女才说道,“好像比她强点。”神情没有刚才那么凌厉。
清然微微松了口气。
“给你们介绍一下,”方术指着绿衣少女对清然说,“这是我的朋友萋萋。”然后他又像少女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叫肖清然。”
清然不好意思地跟少女点头,少女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一点,清然觉得她跟于紫陌很像,只是于紫陌更内敛、更沉稳、更冷漠。他只好同样咧嘴傻笑。
“你带着这样一个人来,是有事找我了。”叫萋萋的少女噘着嘴,不高兴地说。上次介绍她跟于紫陌认识时就是。
方术率然点头,直接说道,“确实有事找你帮忙。”
“进来说吧。”少女噘了一下嘴,说。
方术跟着少女走进那土房子。清然跟着方术,心中有些叫苦。这房子对他而言,实在太矮了,他进去恐怕要猫着腰了。希望进去后,这个叫萋萋的少女能赏他把椅子,兴许还会好些。
清然跟着方术,刚迈进那房子,整个人便愣住了。他进来之前明明见房子的屋檐就在自己的眉前,而现在,呈现在他眼前的确实异常宽敞明亮的大屋。屋顶距他的头顶至少有一臂长。这怎么可能?这是幻术吗?他惊讶不已。
他不可思议地低声问方术。方术告诉他,“房子内外空间分布不同。”
空间分布?清然听不明白,想必和科幻电影里一样。他想继续问,却见那个叫萋萋的少女不屑地看着他说,“少见多怪。”他不敢开口了,只有等以后再问方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