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跟逯也一队的李杨等人都快疯了。因为最近,逯也只要回到警队,就会站在穿衣镜前,搔首弄姿,不停地换衣服。警局办公室几乎成了他的更衣室。本来就光洁的脸被他修了又修,眉毛和头发,他几乎都是论根梳的,梳完仍要不时整理,唯恐哪根不听话,影响了他的形象。
逯也喜欢穿戴、重视形象,警局的人,上至局长,下至扫地大妈,都知道。可如最近这么夸张,却是头一次。他几乎连厕所都不去,长在穿衣镜前,不停端详自己。
“逯也最近是不是受到了刺激,他现在的行为太诡异,太不正常了。”李杨对警队里唯一对逯也异常举动无动于衷的队长覃正彦说。
覃正彦坐在他的破皮椅上,端着自己的大茶杯,自在地喝着茶。他听了李杨的问话,头也不抬,不看逯也,依然镇定地说道,“别理他,等他折腾完了,就没事了。”
“可他这样已经快两个星期了。”他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会超过一个月的。”覃正彦放下手中的茶杯,把腿放在对面的桌子上,拿起桌上早上送来的报纸,仔细地翻看起来。
“一个月。”李杨苦着脸,只要不涉及工作,队长对逯也的忍耐几乎是无限的。难为自己和其他人,还得忍受逯也如此发骚的行为两个星期。
李杨从队长那儿退回来,扒拉开过道上挂满逯也衣服的移动衣架,走到正在梳理眉目的逯也旁边,问逯也,“逯也,之前你不是说有一个美女老板很吸引你,还经常跑到她店里去,最近你怎么不去了?被美女老板甩了?”
逯也完全不管李杨这么问自己的动机,冲镜子里的自己一乐,说,“哪能呢?谁会舍得拒绝我呢?只是我最近要等另一个美女,如果让她知道我去会别的女人,她会不高兴。所以我只好修身养性,静待佳人了。”
“你修身养性?有必要这么折磨我们吗?”
逯也回头冲李杨迷人一笑,“折磨吗?……习惯就好了。”
李杨彻底败下阵来。
逯也做事,要么不做,做就做到无以复加。李杨跟身边的几个警员,实在忍受不了,惹不起总躲得起,中午不到,他们便决定一起去警局旁的一家饭店吃饭。
五哥楼饭店一直口碑极佳,饭菜做得不错,量也够大,所以总有很多人去吃饭,一到中午,常常一座难求,不过现在还不到中午,不是饭口,李杨等进去,饭店里只有几个人在吃饭。
李杨等人点了比平时多的菜量,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拖延时间。周围吃饭的人多了又少,等他们吃完饭,从饭店出来,已经过了中午。
没有出警的命令,逯也一定还在局里。几人商量着,不急着回去,慢慢在附近溜达,还能有助与消化。
时出六月,天气虽不是最热,但过午的骄阳依然灼人,李杨等人选了一块树荫处边走边聊。
在树荫的最深处,蹲着一个穿灰布衣服的女人,这么热的天,她的头上还带着一块很大的灰头巾,看样子像是从乡下来的。女人的头巾拉得很低,她面前摆着五六盆花,其中有一盆已经开花了,花朵圆圆的,娇嫩红艳,在风中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女人身后有一个黑色的袋子,袋子里好像装的也是花。
李杨等人无事,便走了过去。李杨看着地上的花,并不认识,只是觉得那花十分漂亮。他问地上的女人,她的花叫什么名字,是卖的吗?
女人像是有些怕生,看到有人走近,仍低着头。待李杨问,她低声回答,这花叫红梅,是自己家里养的,因为育得多,便拿几盆出来卖。
“多少钱一盆?”
“十元。”
“十元?到是不贵。”李杨蹲下身,仔细看地上的花。圆圆的红色花瓣,嫩黄的花蕊,花形确实很像梅花,不过花瓣比梅花丰厚,肉嘟嘟的,很喜人。花的叶子也近于圆形,叶边又一圈硬硬的小刺,像是镶了刺边的荷叶,十分可爱。诱人的花香像水雾一样,萦绕在李杨的鼻际。李杨揉揉鼻子,心念一动,决定买一盆。他从兜里摸出十块钱,“给我拿一盆,我就要这盆已经开花的。”付钱时,他略一抬头,看到女人头巾下的脸,不禁迟愣了一下。他明白女人为什么一直低着头,还用头巾遮着脸。
女人的肌肤是那种常暴露在阳光下的古铜色,是劳动者的肤色。口鼻端正,不过两只眼睛却一大一小。左边的眼睛大如铜铃,闪闪有光。右边的眼睛却很小,眼球上蒙着一层灰白色的云翳,应该是有严重的眼疾。
女人见李杨看她,把头巾往下拉了拉。李杨见女人不愿人看她的容貌,礼貌地把视线转开,站起身,招呼身边的人,回警局。
警局里,逯也还站在穿衣镜前,对着镜子微调自己的表情和举止,以求尽善尽美。李杨他们真想知道,究竟何方神圣,能让自恋到爆的逯也,如此紧张。
逯也从镜子里看到李杨他们回来,没什么反应。等李杨从他身后经过,他看到李杨手里的花,眼睛一亮。笑眯眯地问李杨手里的花是哪儿来的。
李杨说,“警局门口买的。”
逯也探身仔细端详李杨手里的花,脸上出现不解的神情。
“怎么了?”李杨不明白自己手里的一盆小花,怎么吸引了逯也这个贵公子的注意了。
逯也不说话,表情有受打击般的凝重。
李杨有些不耐烦,问逯也,“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说话,我把花儿拿走了。”
“等等。”逯也马上制止,他深吸了一口气说,“这花儿我竟然不认识。”
逯也的话一出口,李杨几乎被气乐了,“花的品种那么多,你不认识,有什么奇怪。”
“当然奇怪。”逯也挺直腰身,昂首,扬眉,自信地说道:“只要是出现在我们脚下这块大陆板块儿上的花儿,就没有我不认识的。”
李杨以及在场的人绝服。逯也的口气和他的衣服一样,都不是正常人该有的。
“这盆花你不就不认识嘛。难道它现在没在这个大陆板块儿上。”李杨驳斥道。
“所以我奇怪啊。”逯也说,“它一定不是本地的花儿。这花儿叫什么名字?”
“红梅。”
“梅?蔷薇科,双叶子植物纲,本土的。没道理啊,她绝对不是这花儿的真名。卖花儿的人呢?”
“应该还在外面吧,你出警局,左转,树荫底下,就能看到了。她那儿还好多盆呢。”李杨说。他真服了逯也,除了吃穿,花儿他也懂。他还真是好奇,有什么是逯也不知道的。
“讨女生欢心,送花是必须的。什么样的女生送什么样的花,这是一门学问,是我这样的人的必修课。活该你单身。”逯也正经地回答,然后走了出去。
在场的人都笑了,因为整个警局,除了逯也,只有李杨单身。
李杨把手中的花儿送到眼前,无奈、无语,怎么转了一圈,反倒是自己遭了奚落,不过这花儿,能让一直站在穿衣镜旁的逯也走出去,也算是立功一件,买得值了。
李杨高兴的时间不长,因为逯也很快就返回来了。他说警局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卖花儿的。
“不可能。”李杨放下花儿,“我刚买的花儿,他们也看到了。”他问跟自己一起出去的几个警员,几个警员都作证说,确实有包着灰头巾的乡下女人在外面买花儿。
逯也坚持,李杨几人便一起带他出去,到他们刚刚待的树荫下,结果那里空荡荡,真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卖花的女人呢?
“是不是因为你看她,她被你吓跑了。”一个警员调侃李杨道。
“去。”李杨一扒拉那警员,“就她那长相,我被吓到还差不多。”
“那她怎么走了。”
“我怎么知道。”
“她会不会是犯了法,看到警察跑了。”又一个警员说道
“怕警察还来警局门口卖花。”
几人议论着又回了警局。
逯也没卖到花儿,问李杨能不能把他的花儿让给他。李杨不肯。
“我把它照下来可以吧。”逯也拿出手机,“我一定要知道这花儿叫什么,哪里产的。”
“照下来你就能知道了。”
“我认识一个生物学专家,我把照片发给他,相信他能给我答案的。”逯也给“红梅”拍了个三百六十度全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