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的归属就像是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他的落处将**的布局全部打乱,有儿子的没儿子的,得宠的不得宠的,甚至于母仪天下的皇太后都开始惊慌。
从晋位到皇子,殷隽尘对于襄贵妃的态度,让人深信他要立后,而襄贵妃就是最佳人选。
端宁太后很不满意霍梓卿把大皇子推给襄贵妃,她认为这样好的机会要牢牢把握,霍梓卿面对太后的指责,毫无反应,端宁太后像是对着一团棉花,不管你如何都得不到应有的回应,也就不再理她,原本的热络隐隐的冷了许多。
风静凝很感谢霍梓卿,殷琉昀的到来让她的力量更多了几分,对于霍梓卿信任的更深。
至于其他人,除了嫉妒,挑拨离间,似乎也没有什么新招了。
鸿朔四年的除夕过得很热闹,接二连三的喜事让宫中平添了许多喜气,殷隽尘高兴,大家也就高兴,除夕当晚的家宴,就连一直禁足的姚心蕊和霍连英都被允许上席,那一场家宴称得上宾主尽欢,席上众人笑意盈盈觥筹交错,不说心底里打着什么主意,至少面上一派和气。
揉着自己快要笑僵的双颊,霍梓卿躺在贵妃榻上,让碧桐替自己卸下满头的珠饰,赤芍机灵,凑上来,“主子,大少爷前些日子命人捎了古里的玉女粉,奴婢替您抹上吧,听说抹了这玉女粉脸就和那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滑。”
霍梓卿斜睨了赤芍一眼,凉凉道:“你这是拐弯抹角的说你家主子皮肤不好?”
赤芍嘿嘿一笑,“奴婢嘴拙,不会说话,这就去取了给主子抹上。”霍梓卿知道她是在逗趣,勾唇一笑。
十一月,古里大军骚扰凤鸣边境,一忍再忍便无需再忍,鸿朔帝命怀化大将军叶明宏率十万大军镇压边境,叶明宏用兵出神入化,孙子兵法在他的手里发挥的淋漓尽致,以自损一百杀敌三千的损伤,击退了古里大军,古里伤亡三万,凤鸣伤亡五千,两军交战之地名为丘平,故也称丘平之战,叶明宏一战平边境,殷隽尘兴高采烈的大笔一挥,叶明宏升为正二品辅国大将军,叶家在前朝风头之劲,就连风霍两家也要暂且一避。
叶家在前朝立功,这**自然少不了她们,霍梓卿知道,再过几日,叶歆晋封的圣旨怕也要下来了,皇家就是如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赤芍用指腹将玉女粉小心的抹匀,霍梓卿阖眸养神,今晚是除夕,殷隽尘去了叶歆那里,大家心里都明白,嫉妒也嫉妒不来,谁让人有个会打仗的爹。
如今的形势,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果不其然,正月初五,晋封叶歆的旨意晓谕六宫。
康贵嫔?霍梓卿冷笑,那也得她能坐稳贵嫔之位。
叶歆接了圣旨,虽然也是笑着的,却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在她心里,霍梓卿一直压着自己,而如今父亲立功,堪堪也只是个贵嫔而已,不低于霍梓卿,也压不住她,让叶歆心里好生郁闷。
叶歆身边的大丫鬟灵欢见她一脸郁郁,道:“主子,您现在可是一宫主位了,皇上特赐翊坤宫给您居住,这可是大大的恩典,宁贵嫔贤贵嫔可都是直接在自个儿宫里的,哪有迁宫这样的事儿啊。”
叶歆心眼小,听到这话,觉得很有道理,自个儿到底还迁了宫,怎么说也比那两个派头足,心里也就安慰了。
不管叶歆如何想,这一圣旨总之又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沈旧鸢思来想去,呆在棠梨宫心里总是闷得慌,带着银心往钟粹宫去。
这一天,霍梓卿永远不会忘,不管多少年,不管经历多少沧桑,这一日,是她终生铭记在心,不可抹杀的。
申时,霍梓卿于殿内制香,霍夫人善香,霍梓卿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她今日所制是青赤莲香,青赤莲香出自《法华经》,研读佛经,静心书法时用此香皆有不错的功效。
霍梓卿一手挽袖,一手执匙,凝神时,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正要开口斥责,小海子跪倒在地,满头冷汗道:“主子不好了,贤贵嫔难产大出血,怕是不好啊!”
拿着银匙的手一松,哐啷一声,银匙落在桌面上,霍梓卿来不及细想,疾步往外走去,碧桐拿着狐皮大氅在后头追着,“主子,披着衣裳再走啊。”
去往棠梨宫的路上,小海子三言两语让霍梓卿明白了所谓何事。
沈旧鸢去往钟粹宫的路上碰上了出门散步的叶歆,叶歆晋位,心高气傲的很,仗着自己康贵嫔的身份,就没有行礼,沈旧鸢本就不喜她,如此更是阴着脸讽刺她尚未册封,就拿自己当正经主子,没脸没皮,话当然没有那么难听,叶歆听在心里就是这么回事,口不择言的反讽回去,言沈旧鸢肚子那个还不知道是皇子还是公主,就拿自己当回事儿,指不定还生不下来。
纵然这话说的再让人厌烦,沈旧鸢强忍住心头的愤恨,越过叶歆不想再理。
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两人擦肩而过时,叶歆身边的丫鬟无意中撞上了沈旧鸢,沈旧鸢重重摔在地上,当即身下出血,那时离俪妃的钟粹宫近,只好就近去了俪妃那儿。
霍梓卿听罢,除了面无表情还是面无表情,握着小海子的手,指甲嵌入小海子的皮肤,小海子吃痛又不敢触霉头,苦着张脸忍下。
叶歆?很好,就算她沈旧鸢和自个儿现在疏远了,那还是自己在宫中第一个交心的,霍梓卿亲疏分明,既然把沈旧鸢归为自个儿人,那么很难再把她推出去,而今日叶歆身边人的所作所为,不管她是无意也好,有意也罢,总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钟粹宫,除了沈旧鸢阵阵哀嚎声和稳婆太医焦急的喊声,再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响动,殷隽尘从踏进钟粹宫就没再说一句话,没人敢看他,他如同寒冰般的脸让人不寒而栗,叶歆跪在他面前,全身发抖,平日里抚媚娇俏的脸全无血色,而当时撞人的宫女瘫软在院中的地上,下半身血肉模糊。
“皇上,贤贵嫔动了胎气,又被人撞到在地,如今大出血,怕是只能在皇子和娘娘里选一个啊!”说话的是为沈旧鸢请平安脉的贺知行贺太医,他精于此方面,如今也是毫无办法。
殷隽尘猛地拍在桌上,在场众人皆是一颤,只听他怒道:“两个都要保住!若是保不住朕唯你是问!”
贺太医被吓得如抖糠般抖个不停,还得硬撑着进去继续为沈旧鸢接生。
殷隽尘如今瞧着叶歆,越瞧越气,越瞧越不顺眼,一气之下,抄起手边的茶盏往她身旁砸去,“朕倒是万万没想到你如此蛇蝎心肠!鸢儿不过与你口角之争,你竟然狠下心要她母子两条命!你这样的毒妇,朕看着就恶心!”
叶歆已经吓得眼泪横流,妆容全花,在如此情状下看去,犹如厉鬼般恐怖,叶歆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说:“皇上,臣妾并没有想害贤贵嫔啊!都是那贱婢自个儿的主意!皇上明鉴啊!”
霍梓卿无视院中的惨状,一踏进门,就看见殷隽尘大发雷霆,匆匆行礼后,挂心沈旧鸢,忙问:“皇上,贤姐姐如何了?”
殷隽尘铁青着脸,也没有回答霍梓卿,霍梓卿转头看风静凝,风静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霍梓卿一个踉跄,碧桐赶紧扶住她,霍梓卿抬眼看了看庞仪凝,庞仪凝如今也是一脸的焦灼,眼角含泪,回望霍梓卿,也是无力摇头。
盯着跪在地上的叶歆,如果现在有把刀,霍梓卿怕是把她千刀万剐也不足以灭心头恨。
又过了好久,终于听到了孩儿响亮的啼哭声,贺知行走出来,看不出喜色,“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贤贵嫔诞下皇子,只是,贤贵嫔怕是不行了。”殷隽尘一听,面无表情道:“贺知行,朕说过,保不住贤贵嫔,唯你是问,你就是这样保住贤贵嫔的?!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贺知行吓得欲哭无泪,扑通跪在地上,“微臣无能!贵嫔娘娘难产大出血,微臣也是回天无力啊!皇上明鉴啊!”
殷隽尘本就是迁怒,一听这话自知无法再说什么,只道:“朕只要贤贵嫔安然无恙!”贺知行难抵龙威,狠下心嘱咐人下猛药,务必救回贤贵嫔。
满腔的怒火发泄不出来,殷隽尘扭头盯着叶歆,冷道:“院中的贱婢乱困打死,扔到乱葬岗喂狗!”
艾喜来领命出去,叶歆浑身一颤,趴在地上用力咬唇,眼泪一滴滴落下,求情的话是万万不敢说的。
这时,沈旧鸢身边的银心抹着眼泪走出来,“俪妃娘娘,娘娘请您和宁贵嫔娘娘进去。”
霍梓卿听到沈旧鸢不行了,就已然恍惚,银心的话让她晃过神,跟在俪妃后头连忙进去。
沈旧鸢陪伴殷隽尘多年,如今生死不明,殷隽尘本想进去,被风静凝拦下,以产房血腥恐冲撞龙威为由,如论如何是不可进的,只得在外焦心踱步。
霍梓卿和庞仪凝一进去,看见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沈旧鸢,眼泪一下子就涌上来。
贺知行见两位进来,拱手摇头叹气,一脸的垂败:“俪妃娘娘,贵嫔娘娘,微臣无能,贤贵嫔怕是救不回来了。”
听到这话,霍梓卿欲上前,庞仪凝拦住她,不许她越过屏风,庞仪凝叹气道:“你尚未生育,按理是不可进产房的,如今鸢儿不行,定是有话要说,为了你好,还是别靠近了。”
沈旧鸢靠在床头,侧脸望霍梓卿,惨然一笑,“卿儿,是我不好,没想着这些。”霍梓卿泪止不住的落下,什么顾忌都抛到脑后,走到她床前,屈膝蹲下哽咽道:“姐姐,你别说了,姐姐,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握着沈旧鸢的手,庞仪凝想要把自己的温度给她,沈旧鸢的手却一直冰凉,怎么也捂不热,努力冲着庞仪凝一笑,沈旧鸢好像费了全身的力气,“人啊,就要到快不行了才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是自己不想要的,”沈旧鸢喘了口气,吃力道:“卿儿,我从前被猪油蒙了心,才对你不好,你可怪我?”
霍梓卿泪眼迷蒙,摇头,“姐姐,我从未怪过你,你在我心中一直是我的姐姐。”沈旧鸢释然一笑,看了看远处稳婆抱着的皇子,声音越发的无力,“仪凝,”庞仪凝忍住泪应声,“我走了后,孩子让卿儿抚养,你觉得好不好?”庞仪凝含泪点了点头,“好,你说什么都好。”
沈旧鸢带着温笑慢慢闭上眼睛,嘴里喃喃道:“最后,身边也只有你们而已······”
霍梓卿失声痛哭,庞仪凝紧握着沈旧鸢冰凉的手,眼泪直往下掉,一时间屋内哀恸声起,银心抱着沈旧鸢不住的哭喊,闻者流泪,见者伤心,
庞仪凝擦干眼泪,眼睛红肿的打开房门,失魂落魄的走出来,风静凝连忙扶住她。
殷隽尘紧握双拳,在场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皆是红了眼眶,殷隽尘努力忍住自己的怒火,看着叶歆,狠厉之色让人胆寒,“叶氏德行有亏,褫夺封号,不得晋封,幽禁霜芜殿,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一句话让人明白,沈旧鸢封为贵妃,叶歆幽禁霜芜殿,霜芜殿是冷宫边上的一个宫殿,幽禁于那儿和打入冷宫已经没有分别了。
叶歆跪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望着殷隽尘,嘴里反复只喊着殷隽尘:“皇上,皇上……”任人把她拖出去,从前那股骄傲再也看不见了。
霍梓卿跌跌撞撞的走出来,碧桐满脸不忍的扶着她,庞仪凝忍住悲痛,她知道现在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她跪在殷隽尘面前,磕头,“皇上,贤贵妃临终将四皇子托付给宁贵嫔,恳求皇上成全贤贵妃遗愿。”
殷隽尘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于情于理于私心,他也希望霍梓卿有一个儿子,故怆然道:“既然是贤贵妃遗愿,朕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传朕旨意,四皇子由宁贵嫔抚养。”
鸿朔五年,正月初五夜,沈氏殁,追封为恭和贤贵妃,其子交由霍氏抚养,叶氏幽禁霜芜殿,**风云变色。
霍梓卿一身素衣,与庞仪凝一同在沈旧鸢宫中祭拜她的灵位,沈旧鸢的遗骨在正月后送往陵寝安葬,正月里出了这样一件事,总归让人心里不舒服,太后不说,却也是难过得很,殷隽尘也是下令元宵宴一切从简。
站在沈旧鸢灵牌前,霍梓卿只觉恍如隔世一般,沈旧鸢的笑脸还浮现在眼前,人却再也不会出现,阖上双眸,泪珠滑落。
庞仪凝默默盯着沈旧鸢灵牌良久,才开口幽幽道:“鸢儿她那时候是嫉妒你,可是她也喜欢你,喜欢你的性情,喜欢你对她的笑容,却也嫉妒你夺去了皇上的宠爱,鸢儿把皇上看的很重,她疏远你是怕自己的嫉妒会让你们的关系掉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她到底还是惦记你,四皇子足以保你一生荣华,你不要怪她。”
霍梓卿慢慢睁眼,“我从没有怪过她,她一直是我的姐姐,比亲姐还好的姐姐。”
“走吧,从今往后,咱们得好好替她活下去。”
是的,好好替她活下去,抚养四皇子成人,让叶歆为她所做的事付出代价,霍梓卿以后的日子除了自己也为别人。
逝者已逝,生者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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