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依珠留在了宫中,她不再只是古里的公主,还是凤鸣的后妃,明婕妤,她需要适应和改变的有很多很多,不一样的风土人情,不一样的生活习惯,不一样的穿戴还有宫中繁琐而复杂的规矩。
正式在宫中的第一天,依珠穿着婕妤品级的衣裳,去往寿康宫请安,皇后,贤妃,宁妃等人早已在寿康宫等候。
“臣妾拜见皇太后,皇太后万福金安。”依珠行着只学了几天的宫廷大礼,有些样子却还是不准确,端宁太后一向注重面子上的东西,她是不赞成和亲的,所以那日晚宴她也称病没去,今日看见依珠,皱起了眉头:“明婕妤的规矩学得还不够啊,皇后,你得派人好好教教。”
风静凝心中对太后挑三拣四的毛病嗤之以鼻,还是恭敬应下:“臣妾已经着人寻了教导嬷嬷,明婕妤聪慧,想必定能很快学会。”
端宁太后斜了一眼依珠,也没让她起来,转向和梁思棋说话:“元嫔,哀家瞧着皇帝这些日子常去你那儿,肚子可有动静了?”
梁思棋昨儿个正侍寝,听得太后这样问,红着张脸羞涩回话:“太后就爱打趣臣妾。”
端宁太后微笑,“哪儿是打趣,哀家可等着你肚子里的好消息。”
这样抬高贬低的意味太过明显,在场的众妃心里都不好受,依珠首次行大礼,半蹲着的腿已经有些发酸,霍梓卿看了一眼她颤抖的双腿,微微凝眉,她对依珠印象不错,眼睛干净的女孩子总是讨人喜欢一些,不得已,她才出口道:“太后,明婕妤脸色有些不好,不知是否生病了,还是让她先起吧。”
此话一出,依珠感激得看了她一眼,而端宁太后则是挑眉,“哀家怎么瞧着明婕妤面色红润,身体康健啊,宁妃,难不成你眼睛比哀家这个老婆子还不如?”
霍梓卿无奈,只得闭嘴,端宁太后扫了眼众人,知道差不多了,才悠然道:“起来吧,哀家看你是得好好学学规矩了。”
依珠强撑着发酸的腿站起来,端宁太后又开口:“好了,时辰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看样子,太后这是摆明了针对依珠,向来很会见风使舵的众人心中有了答案。
虽然难堪也很不满,依珠除了低头没有别的办法,在这里她只有低头,唯有低头。
侍婢一向在外候着,依珠一个人走出去,不小心被地上突起的石砖绊倒,本以为要摔在地上,伸出一双手扶起了她。
“你没事吧?”霍梓卿庆幸自己看见了,不然这一摔可要摔出好歹了。
“多谢宁妃娘娘。”依珠对于两次伸出援助之手的霍梓卿很有好感。
笑着摇了摇头,霍梓卿和庞仪凝点了点头,庞仪凝看了依珠一眼,自个儿先走了,霍梓卿扶着她往外走:“太后重规矩,你把规矩学好了她也就不会为难你了。”除了提醒,霍梓卿也不知道能为依珠再做什么。
而依珠心中的标准只有两个,好人和坏人。
回去的路上,碧桐好奇的问霍梓卿:“娘娘,您为何要帮明婕妤。”
“我也不知道,或许从她身上我看到了和我一样的东西。”霍梓卿自个儿也不知道答案,只是觉得应该帮她,自己不会吃亏的。
依珠想起贡拉走之前告诉自己的话,不由得陷入沉思。
“依珠,在这宫里你只有靠自己如果真的要选择依靠别人,除了宁妃霍氏别无他人。”
依珠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娘亲,最信的就是贡拉,她转头吩咐图兰:“二王子交予你的信今晚送去给宁妃,记住一定要仔细不让人瞧见。”
图兰机灵又谨慎,临走前贡拉将一封信交给她,还告诉了她几句话,依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贡拉只是神秘一笑,告诉她:“你会有需要到宁妃的地方。”
夜。
霍梓卿刚把暄儿哄睡着,碧桐撩帘入内,“娘娘,明婕妤身旁的图兰求见。”
侧身低声问道:“她来做什么?”
“说是有要事求见。”
霍梓卿让碧桐把人带到偏殿,图兰也是个清秀佳人,霍梓卿如今喜欢看上去干净漂亮的,不管人还是东西。
“那么晚了,求见本宫有何要事?”
图兰看了看四周,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霍梓卿了然,让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碧桐一人,见图兰还不开口,霍梓卿道:“碧桐是本宫信赖之人,你且说无妨。”
见霍梓卿这样说,图兰也不能再说什么,她从胸口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霍梓卿:“宁妃娘娘,这是贡拉王子让奴婢交给娘娘的,请娘娘务必亲手收下。”
信封上只简单的写了几个字“霍梓卿亲启”。
“本宫凭什么收下这信封,这里头到底装的些什么?若是通敌卖国的罪证本宫该如何自处?”霍梓卿瞥了信封一眼,垂眸漫不经心的把玩手腕上的玉镯。
图兰像是早就才到霍梓卿会这样说,拿着信封肯定的说:“娘娘您一定会收下的,里头写的是关于薛公子的。”
薛公子三个字让霍梓卿身子一僵,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图兰,“你说什么?薛公子?”
图兰点了点头,霍梓卿一把抢过信封,好几次都没有打开,碧桐实在是看不下去,替她打开信封后再递给她。
信写得不长,两三页纸而已,霍梓卿却是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最后她捏着信纸,面无表情的和图兰说:“你回去吧,你们二王子的意思本宫知道了,过几日本宫自会请明婕妤前去赏花。”言下之意就是依珠霍梓卿会护着,图兰松了一口气,忙行礼:“奴婢谢过宁妃娘娘。”
“碧桐你送她回去,沿着小路走,别让人瞧见了。”
偏殿只剩下了霍梓卿一人,霍梓卿拿起信纸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抽出最后一张信纸,上头只画了一个男人的侧脸,男人的轮廓很深,硬朗非凡,霍梓卿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从喉间突然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哭声,接二连三的泪珠打在薄薄的纸笺上,霍梓卿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行之,行之……”
那张画像是贡拉送给霍梓卿的礼物,薛行之的侧脸,就算很多年没有再见他,霍梓卿依然一眼就能认出他。
贡拉和薛行之是多年的至交,薛行之有着胡人的血统,常常在去古里游玩,四年前与霍梓卿一别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凤鸣,薛家老爷不管怎么逼他都不愿意再回来,而他和霍梓卿之间的事,贡拉知道的一清二楚。
贡拉没有和霍梓卿说什么,只说了他和薛行之的关系,薛行之的近况,还有他的请求,他猜到霍梓卿一定会答应,而霍梓卿真的答应了。
所以霍梓卿被这样打败了,她终于在这封信中发现,她还是忘不了薛行之,她还想着薛行之,即使如今她是位高权重的宁妃,宠冠六宫的宁妃。
碧桐回来的时候,霍梓卿挂着满脸的泪痕呆坐在偏殿中,碧桐不明白信中写了什么,但只要是有关薛公子三个字,她也就猜到了霍梓卿的反应,她太了解当年两个人的事情,更明白对于霍梓卿来说,薛行之三个字就像可入心底的诅咒,这辈子恐怕都不能摆脱,她心疼霍梓卿,很心疼。
“娘娘,夜深了,奴婢扶您进去休息。”碧桐轻柔的扶起霍梓卿,替她收好信纸。
霍梓卿才回神一般,从碧桐手中拿过信纸,甩开她的手自个儿走了进去,碧桐没有再追上去,默默地退下,现在霍梓卿更需要的是一个人而已。
拿出放着同心结的带锁小木盒,霍梓卿只放了那张画像进去,剩下的信全都烧了,与她而言,最为珍重就是那张画像。
来回摩挲着木盒上的花纹,霍梓卿坐在那儿良久没有起身,今夜又是一夜无眠。
(一直以来困扰着大家的问题,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你会选择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