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夜晚,总是带着无尽的蝉鸣与无端的燥热,离水柔独坐凉亭中,喝着赵胤送来的君山银针赏着一池子绽放的莲花,石桌上,有宫人为她准备的各色精巧的点心和刚刚进贡的时令瓜果,倒也是一番平和美好的样子。
"娘娘!娘娘!"突然出现的急切声音打破了看似祥和的景色,一名小宫女急匆匆的往凉亭处跑,刚跑到离水柔面前便噗通一声跪下了,嘴中还唤着"不好了!"
"好歹是本宫教出来的宫人,怎的这般沉不住气。"离水柔倒是不急不缓的喝了口茶,连个眼神都没赏给这宫女。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知错!"赶紧低头认错,脸色却还是慢慢的急切之色,"行了,看把你急的,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娘娘,施华姐姐被醉霄阁扣下了!"
"哦?"离水柔倒是终于来了点儿兴趣,"为何?"
见自己主子还这么气定神闲的,那小宫女倒是又着急了"听说醉霄阁的萧贤妃突然小产,说是因为施华姐姐的过错,所以扣下了施华姐姐要交给陛下定罪呢!"
"萧贤妃小产了?"虽然心中早就有数但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陛下知道了吗?"
"陛下正与几名大臣正在修齐殿议政,还不知道。"离水柔不禁正眼看这名小宫女,这宫女她还是有印象的,也是这凝香殿的一等宫女,专门负责监管宫中低级宫女的,平时一直都是低调的可以忽略的一个人,现在碧泉还没回来,而施华被扣在了醉霄阁,传话这些事也就该是这小宫女的事儿了,只是,她怎么会对醉霄阁的事和龙轩帝的行踪这般熟悉?
离水柔看向这小宫女的目光就有些探究了,"行了,本宫去醉霄阁去看看,等碧泉回来了告诉她一声儿。"离水柔起身刚走出凉亭,又停了步,"算了,你现在就去修齐殿,不必顾忌那些个大臣,定要想办法进去向陛下禀告这件事儿,切记绝对不能让醉霄阁的人先请到陛下!"
"是!奴婢明白了。"那宫女施了礼之后马上往外面跑去,离水柔则不紧不慢的带着自己的仪仗悠闲的往醉霄阁的方向走。
"贵妃娘娘驾到!"离水柔仪态端庄的缓步走进醉霄阁的正殿,正殿之内,施华就跪在大厅正中,左右各有两名宫女而前面站着个太监,此时正兴致勃勃的掌掴着施华,清脆的巴掌声连刚踏进大殿的离水柔都听的一清二楚。
"住手!"离水柔终于疾走了两步,那太监倒是个识时务的,见到离水柔赶紧跪下来请安。"行了,都起吧。"离水柔优雅的走到大厅一侧走下来,扫了眼脸已经被打肿了的施华,面无表情就当没看见。将目光转向那太监"本宫听说萧贤妃出事儿了?如今如何?"
"回禀贵妃娘娘,贤妃娘娘正在内室诊治,具体的奴才也不知。"
"不知啊。"离水柔做恍然大悟状,随即稍稍歪了下脖子,有些疑惑的道"那为何无端责罚本宫的贴身侍女?"语气轻柔的好似好问的小姑娘。只是语气越温柔越让人猜不透心中想法,也就越让人感到恐慌害怕。所以,那太监只得低着头缄口不言语。
"算了,施华,你说。"离水柔终于将眼光放到了施华的身上,施华抬起头,眼中一瞬间闪过一丝怨毒,只是一瞬间便变成了无色,低头平静的叙述道"奴婢听从娘娘的吩咐拿着药方去请的黄太医,黄太医看过后说这药方确实对体虚之人有疗养的功效,便与奴婢一同来了醉霄阁,只是在奴婢将这药方递予贤妃娘娘之后,贤妃娘娘突然便肚子痛,黄太医上前检查说是动了胎气容易小产,奴婢便······"便怎样不用说就看到了,便被认作是造成萧贤妃动胎气的罪魁祸首,认为是故意来加害皇子的。
"可是这回事?"离水柔这次倒是没有像上次青嫔那次,只听了施华的话便下决定而是转头问了醉霄阁宫中的宫人,那太监想了想低头告罪道"奴才也是听从焕颜姑娘的话,具体的事情奴才不知。"
"那焕颜呢?"离水柔又问,那太监侧头望向内殿的方向,无声的回答了离水柔的话,也是,她是萧贤妃的心腹奴婢这时候怎么可能不在萧贤妃的身边?
"兹事体大,本宫已经遣宫人去请陛下了,等陛下来了请陛下处理吧。"离水柔无所谓的向椅背上一靠,闭目养神起来,只是还没等半柱香的时间,外面便有宫人回报龙轩帝来了。离水柔整了整理衣衫,由着一侧的宫人搀扶起来,站在大殿等着龙轩帝。
"陛下您来了。"离水柔在龙轩帝大步走进来的时候浅笑问候,龙轩帝本来以为离水柔会在刚刚的宴席上对萧贤妃动手,那个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想到竟只说了那么几句讽刺的话就放了萧贤妃回宫了,自己这边还没琢磨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缓过这口气儿呢,一下子就来了这么一出儿,弄的他有些防不胜防,一口气堵在那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当真是憋得慌。
"这是怎么一回事!"当然问的是醉霄阁中的宫人了。
"陛下还是先去内殿看看贤妃姐姐吧,臣妾听说贤妃姐姐这次很危险!"离水柔到不介意龙轩帝的态度,还是走到了他面前语带担忧。
龙轩帝看了眼离水柔直接绕过她往内殿的方向走,离水柔仍是面带温婉的笑容跟在他后面。
同样的情景,同样的痛苦呼唤声,同样的是带血的水盆往外面端,只是这次站的地方却是醉霄阁的内殿,他的表妹同样也是他的贤妃的萧丽儿的房门外,里面带着哭腔的痛苦呻吟是因为他龙轩帝的皇子即将离世夭折的悲呼,相较于半月前离水柔假流产时的心情很不一样,那时是心疼离水柔自残时毫不手软的狠与绝而这次的心却是真真切切感到悲痛,那是一名父亲眼睁睁的失去亲子的悲痛,这一刻他不是帝王不是君主而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父亲,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等到真的到来的这一刻心还是会痛!
"陛下请保重身体。"离水柔走到龙轩帝一侧,手轻轻的拉住龙轩帝的手,修剪得当的指甲不经意划过龙轩帝的手腕,划开了那一丝墨色的青丝。
龙轩帝还没从悲伤中缓过劲儿来,便敏锐的察觉出了离水柔的动作,瞬间明了离水柔的意图,正这时,萧贤妃的房门被打开,黄太医低着头沮丧的走了出来,见到龙轩帝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赶紧快步走到近前,跪地请罪"奴才参见陛下,奴才有罪!"
"行了,先不要急着请罪了,先说说贤妃她怎么样了?"离水柔倒是抢在了龙轩帝的前面询问,黄太医抬头扫了眼离水柔赶紧低头问安,离水柔倒是看起来比龙轩帝还着急,"废话什么,还不快说!"
"是!是!"黄太医赶紧将萧贤妃的情况禀报与他们,"贤妃娘娘她,小产了!"
"那贤妃本人怎么样?"龙轩帝此时声音倒是平静了,"可有危险?"
"回禀陛下,娘娘现在只是体虚多休养一番便无什么大碍。"其实在半月前龙轩帝禁了萧贤妃的足之后,萧贤妃便一直胎息不稳,黄太医差点儿就要用了任太医当时告诉过他的方法,只是还没行动呢,纯贵妃便送来了那么一张药方,好不容易见到了点儿曙光,好嘛,还没高兴完呢,萧贤妃突然就动胎气直接滑胎了。
"可知晓贤妃为何会小产吗?"离水柔问,黄太医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奴才无能!"
"就是说与本宫宫中的施华没什么关系了?"
"这······"黄太医不好轻易下结论,毕竟萧贤妃不可能前一刻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其中肯定有什么缘由,而最后接触到萧贤妃的就是递药方的施华,他还真不确定此事与施华到底有无关系。
"来人啊!"龙轩帝突然大喝一声"将施华打入天牢,交由慎行司处理!"
"陛下!"离水柔做惊讶状刚要说什么,却生生将到嘴的话变成了惊呼"陛下!"因为龙轩帝突然两眼一闭硬生生的倒下了!